第一章 初入垭栳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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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不是坐在茶棚里听人摆道的,而是我在旅途中听来的,那次旅途,怎么说呢,应该不算是一次让人愉快的经历,至于为什么不愉快,等到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那一次是到了张家界再往西走一个叫黄毛坪的地方,那里有个风景很美的村子,哦,在这里似乎应该叫寨更合适,寨名很有特点,叫垭栳寨。垭栳寨是一个驴友的朋友引着我们去的,他家的老屋就在那里。学生时代的室友是贵州的,经常在夜里熄灯以后给我们讲苗人下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我对这个民族有了那么一点心理阴影,因此当驴友小何告诉我他的这位朋友是苗人的时候,我的心里便忍不住凛了那么一下,一路上都不敢正眼和他这位朋友搭话,虽然他看上去除了肤色微微有些黑黄以外,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小何的这位朋友姓贾,于是我们叫他老贾。老贾家的老屋是那种最普通的挑廓式的苗家吊脚楼,一楼开厅,二楼又正对着一楼的正厅开了个半开的小厅堂,伸出一排弯曲的栏杆,栏杆上缀着一排座椅,老贾告诉我们,这叫苗家美人靠——呵呵,是不是听上去很熟悉?没错,在那个人人心中有鬼的牌坊村我们也提到过美人靠,只不过那里靠的是怨妇,而这里靠着的则是花衣银装赛天仙的苗家姑娘。老贾家里有一个远方妹妹,很活泼很大方的苗女,还送了我们几个女客一人一条挑花五色围腰。
开始讲故事是到了垭栳寨的第二天,我们几个朋友在寨子里小逛了一圈,发现寨子最西面有座很大的吊脚楼,结构和贾家差不多,但是大出一倍,用一个独立的院子围起来,院门是关着的,但并没有上锁,站在墙外能看见里面茂盛的凤尾竹,小何说这家人看上去很有品味的样子,又想到转了这小半天发现垭栳寨的人家都很好客,随便拣个门闯进去主人也会很热情的端出糯米酒或者苞谷烧出来待客,我们也不妨进这家看看,于是几个人上前敲门,没有人答应;再敲,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小何很纳闷的轻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惨叫,开了,一股霉味迎面扑来,还有点呛人,我们几个本能地往后一退。
这屋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正当我们几个人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老伯从我们身边走过,用一种很古怪很生硬的普通话问我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的眼神里透出不可思议的样子。
“没什么,随便看看,不小心走错门了。”毕竟擅自推开别人的家门是不礼貌的,我赔笑说道。
老伯打量了我们一眼:“快点走吧,这家院子你们不能随便进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能随便进?我们很困惑的嘟囔着转过身,突然,庄青,也就是小何的女友指着门上挂着的一个东西喊了一声:“你们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只是一盏灯笼。我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是一盏白色的灯笼,纸糊的白灯笼,而且,那纸很特别,泛着微黄,没错,就是那种烧给死人的——黄裱纸。我在脑子里努力搜索着跟白灯笼有关的一切,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阵不大的风刮过来,刮得我们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战。小何紧了紧衣服,说了句“走吧”,我们几个赶紧快步跟上,回了老贾的家,饭已经准备好了,吃了饭,大家都到二楼的栏杆上靠着看月亮,突然,庄青提起今天在寨子西面看到的那座挂着白灯笼的吊脚楼,老贾脸色沉了一下,问道:“你们今天走到那里去了?”
“对啊,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么?”小何问道,然后又补了一句,“那个院子里似乎没有人住,而且——有点邪。”
老贾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那个院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可是看上去仍然很干净。”我接过话头,“那里以前住的是谁?这么大一个院子,应该不是一个人住的吧?主人干什么去了呢?这么久没人住看上去却没有荒芜破败的样子,难道一直有人打扫?”
听完我一连串连珠炮式的问题,老贾笑了笑,看着我问:“你真的对那个楼这么好奇?”
我点点头,我本能的觉得这个故事很可能成为我茶棚里的另一个篇章,虽然我得承认我之前对苗族的文化和禁忌,还有他们神秘的苗医蛊术以及这片土地上那些灵异传言有种本能的排斥,因为它们不仅仅是太奇,而是太邪,就像坐在我对面这个神秘的老贾一样。
老贾就这么邪邪的笑着点点头,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的开始了他的讲述:“关于西面那座头楼的故事,是我们垭栳寨家家户户都知道的一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因为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是这么多年了,那座楼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却一直像有人住在那里一样整洁,很让人奇怪。而且据说,每年正月十六,也就是我们苗家人‘吹笙挑月’的那一天,楼里都会传来芦笙的声音……”
当我记录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得承认,我真的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这个像菟丝草一样缠到死,死也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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