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 世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他压低嗓子说:“高大人,麻烦你在宫中疏通一下,那本秘籍我已有下落,不日即将返程前往江南,请宫里的老爷们勿再施压了……这事也唯有你使得通,不得已夜半跟踪到此,还请恕七某鲁莽。”
高云峰听到,原来为此事,他还以为遇上宫里的人了。便说:“哦,江南的七爷,这事不难。”二人便拱手道别,让轿夫抬着那箱物件返回琼楼,送入缀玉的房间,临别匆匆道:“不可向人透露此事。”
缀玉急问道:“此中何物?那人是谁?所为何事啊?”毕竟是年方十五的少女,她的好奇之心掩饰不住。他抚着她的头说:“你现下打开,不妥。那位是江南人称七爷的一地头蛇,丐帮都怕沾惹的人物。目前正搜寻一本秘籍,是皇山极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令皇上还想要呢?他有大好江山,珍奇之物难道还少了么。”她兀自低哝。
“你有所不知,传说有本千年前的秘籍,关于制作能吃了不死神丹的书,皇山自是想要了。”
听到此,缀玉也知不可再问,便住了口,二人拥吻再别。
老鸨倩姑因躺了许多天,精神喻显呆滞,一个人独处久了又无人说话确是容易闷出病来,那琴师连个面也不照,最伤心莫过于此;自小养大的玉儿最近不知忙些什么竟也不时时来探视了,她自觉烦闷便郁积胸间,把房子里的东西砸得如土匪进过,缀玉在小二的呼声中走进这间已有几日不来的阴郁房子。
“阿娘,你又怎么了,身子怎样?”握着她的手,一片愁容。
坐在床沿的倩姑满脸怨凄,她缓声说:“玉儿,你最近在忙何事?把我这老娘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没有的事,阿娘,最近确是有些繁忙……忽视您还请不要见怪的好。”她低声道。
“你怕是动了春心吧,小妮子,我知你跟高大人走得近,你休要瞒我;老实告诉你,多年前我也曾爱慕过他,但此人自是不会迷恋我等风尘女子,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将断情章习会,以后把琼楼打理好才是正事。”
面对阿娘的微斥,她没有话说,这位曾风靡江南的欢场女子,尽管瞎了单目,那心思竟还没有因此废了。
幽幽叹了口气,倩姑伤感的说:“想不到他,竟做得出,这时候完全不顾半点情份……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离开……还是员外是个多情郎,识得我的好……”缀玉听到这番话,脑子里搅了半天不知何意,便说:“阿娘,你说的他是谁?员外又是哪位?玉儿想解您的心思,可否说说?”
摸着她的头,倩姑道:“玉儿,你头上这支玉钗,可是有缘故的;当年从你母亲身边抱走时,从她头上取下是当做个记号,以便你们日后相认……我年轻时与一位员外有过交往,他心眼不坏,只是好面子;当初在他那里骗得许多银钱,也怪我太黑,竟害得他后来落魄无依,你亲母便是他的女儿,你本姓李,父亲是位金银匠之后,母亲便是那位员外的闺女江碧儿。”
乍闻她说出这段陈年往事,缀玉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她连声说:“你既是瞒了我这许多年,为何现下要告诉我?是想孩儿去寻亲母不成?那我母亲现在何方?”早知她会如此问,老鸨说:“自是江南了,烟花之地,人间天堂。”
江南?江南……思及那位江南的七爷,说不定可以在他的帮助下找到父母,只要高大人说声应是不难,她心下暗想。
待起身准备出去照看生意时,倩姑叫住:“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何要告诉你此事?”
未等她回答,便自己说出:“想我混迹风尘十余年,现在身边竟没有一个心疼的人,残花败柳之身……你现在正年青春美貌,切不可跟我一样老来后悔,还是去寻你的亲母吧,我身子也快好了,可以自己打点事务。若是将来你还记得我对你的养育之恩,日后在我坟前烧柱香,洒几杯酒便是。”

缀玉听了当下眼酸,想不到这叱咤一时的老鸨还有如此胸怀,她当即跪下叩了几个响头,说会乖语,不几日便踏上往江南的路。为避免麻烦,倩姨让她以男儿之身行走江湖,这从未出过远门的清倌小美人便焕然一新,变成个少年郎;也不知琴师如何得晓,他自告奋勇地说可结伴而行,自己去江南有家事要办,于是俩人途中以兄弟相称,二骑轻衣便驰了去。
琴师也算长得一表人材,他年约二十七八,若在当今世上应是几个娃娃的爹了,只是孑然一身多年,也不知家乡何处;孤男寡女,从来对这习艺的女弟子刚柔兼并,她学得很好,冰雪聪明,但凡有教过的乐章几日便熟了;可对断情章始终入不了门,也是巧着,这丫头春情未识,应是不知此中境况,为何偏是入不了初阶呢?
清晨,带着昨夜的露水携一丝薄薄的雾气,无声的来到缀玉的窗前。
桌上寒灯还未灭,昨夜一宵累极,她早早便睡了,忘记熄灯。
似醒非醒的琴师一个转身触到椅背,他酣睡正浓,为了安全起见,昨夜便以兄弟之名开了一间客栈;缀玉……
闭着眼,他其实已醒来,只不过想多看会窗前的影子,朝夕相处的五年,若说他半点心丝没动那是假的;眼前这可人儿虽穿着男装,飒爽之姿更显娇俏,他在心里默捻菩提,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独自醒来了,昨夜的无眠似乎就在眼前。
已经来了几天了可她们才打听到十几年前姓江的员外因家道没落,迁至一处偏僻的乡野,到底是哪儿也没人清楚;对于离散了十五年的缀玉来说真是苦不堪言,她多想马上寻到生母,扑在她怀里诉说这些年来的思亲之痛,然而就像初来江南时一般,束手无策,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不温不火的态度可恼了玉儿:也不知先生跟来究竟有什么事要办,天天只顾着帮她找人,问起便说:“先找到你母亲,再办我的事,你一个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他真象个大哥哥,若自己有位这样体贴入微的亲哥哥便好了,玉儿有时想着。
来前,带了封高云峰的亲笔信,他在信中嘱托七爷务必帮忙寻找这位姑娘的母亲。
不料据称是江南一霸的七爷却失了踪影,家中不见,问到的人多半吱唔过云,想到这里,缀玉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琴师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沉稳、诚实,除了言行警慎对其他的都无可挑剔。欢场中呆了几年他和楼里的姑娘都没闹过绯闻,不少客人在平时的交往中都当他好友般。
可缀玉不欣赏这些,她时常觉得他和倩姑之间有某种微妙的关系,显得过于礼貌,她根本不知道琴师心里想的是什么;摇摇头,她又想到高云峰,自得知他要离开显得不舍,可并没有挽留或说些亲热的话,早知他的脾性,玉儿唯有把心事放在心底。
有时她真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自己轻易答应,也不会与他有这段瓜葛,现在悔之已迟;他家有娇妻,并不稀罕一个清倌美人儿的青睐,若他愿意,怕是左拥右抱忙不过来了。外面的天灰蒙蒙的,琴师轻咳一声,暗示他已醒来。
缀玉早在十二、三岁时起她就暗知男女之事,只是表面看起来十分清纯;楼里姐姐们毫无顾忌的说笑,久而久之自己也能心领神会,而当那日登台献艺时,却又害起躁来,是因为高云峰的原因吗?如果不是倩姑管教的严厉,说不定她早不是现在的她了。
缀玉有着非常矛盾的性格,她有时对生活充满热情,一天一个新的想法就迫不及待的想去实现,当受到挫折时又会连续十天半月没有热情,躺在床上天马行空,或是去和琴师聊些外面的新鲜事。曾经有段时间她的状况很让老鸨担忧自己挑的人是否错了,求祖宗般把她交给琴师,只有在他身边才不会做什么“有越雷池半步的”事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