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骨肉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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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去哪?”出得普安寺大门,小武闷闷地问我。
可能是因为兔死狐悲,看了周怀政的惨相,这位未来的北宋名将很是有些抑郁。
我一边掀开马车车帘,对那位赶车的太监说道:“哥哥先去采办货物吧,我晚些时候在南街街口处等您……咦,这车怎么换了……”
我是搭人家御膳房的采购马车出来的,小太子因为周怀政出了事,到底在皇帝那边惹了些罅隙,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地派人出宫,所以我巧舌如簧,骗了憨厚的厨房采购太监混出宫来。
那赶车太监转过脸来,竟已不是早上载我出宫的厨房管事太监,而是穿着太监服饰的延庆殿侍卫展真——我现在的武术师傅!
他笑眯眯地说道:“刘圣人让凌月姑娘先回家拜望父母,晚上再回宫不迟!”
掀帘子的手僵在那里,身子晃了晃,险些直接晕厥过去:刘后知道我出宫了!刘后还知道我来看周怀政了!!刘后还知道是太子派我来看周怀政的!!!惨了惨了惨了,我命休矣!
第一个想法是拔腿就跑,第二个想法是把面前这个打翻,可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实力,我哪个方法也没选,老老实实乖乖顺顺地上了马车,一路晃啊晃,晃啊晃,晃得我心里那叫个波涛汹涌五味俱全。
当展真打起帘子,把我拽下马车时,我才发现我们的车停在了一家朱门大户之前,但那门色已经有些陈旧,门口的两只狮子已经破败得一只掉了耳朵。另一个没了舌头。青灰斑驳地墙砖记载着地只是这户人家曾有过的辉煌。一抬头,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色已经暗淡了的匾额,上面地两个大字把我震住了——张府!
做戏也做得这么真。我心中暗自犯嘀咕,按说这周大官一被抓,我身份的秘密可就难守住了,可这刘圣人陪我继续假戏真作的来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呢?
展护卫上前敲了半天门,一个青衣老妪才慢吞吞打开一扇角门。仰着脸,露出两只淌泪的烂桃眼,吃力地说:“找谁啊?”
展护卫唱了个喏,说明来意,那老妪可好,竟叭嗒把门一关,只听得院里一阵嘶哑苍老地喊声:“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修仙回来了……”
修仙……我脑门上的冷汗那是刷刷地往外冒……
展护卫转过脸来,对我微笑道:“你不是与张天师同在终南山修炼么。旁人看来,自是去修仙了……不过,我数年前也曾经跟随张真人修习强身健体之术,但实是不曾看到你上次打过的那种棉圈拳!”
棉圈拳?!什么称呼!这是太极拳太极拳太极拳好不。又想从我嘴里套拳法,休想!我在心里默默地抗议着。但嘴里却恭顺地说:“想是天师新悟出地拳术……”
他脸上挂着一抹微笑,不再逼问我。
那大门后已经传来了踢踢塌塌地走路声,吱吱纽纽推开门后,一个被人搀扶着的妇女直跌出来,边跌边喊着:“儿啊……我的儿啊……”
我被展护卫一把推上前去,扶住那妇女,她闭着眼睛摸着我又哭又喊,擦了我一身的眼泪鼻涕。
我尴尬地笑着,旁边那红着眼睛的老妇溜边仔仔细细帖着我看了半天:“小姐离家时,还在襁褓之中,一走九年,想是不认识自己的娘亲了,你娘想你想得这些年日日以泪洗面,连眼睛都哭瞎了……”
啊!这是我的……呃……本来想说这就是我的便宜娘亲,可她已经哭得跪在地上搂着我,眼泪暖暖地滴进我地脖子,我鼻子一酸,抬手抱住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娘,凌月回来了……”
妈妈啊,你还好么,女儿走了这么久,你也是哭得这般心碎啊……

抱头哭了一阵,一门口的丫环婆子,都站在那里拭泪,半天后才有人过来将那妇人—
“娘亲”搀了起来,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男子,旁边刀鞘捅了我一下:“这便是你的父亲张士宗大人!”
赶紧倒头便拜,虽是做戏,但看来大家都很入戏——除了这位便宜老爹张大人,他虽然竭力想做出些亲近我地样子,但举手投足之间透着犹疑,伸出手来想扶我,却又往回缩了缩,然后才把我搀起来,想来这些人中,只有他是真正知道我的身份的。
即使不回头也能感觉到展真在我身后那玩味的目光,看来他是刘后手下的人,今天是来试探我的,若是这戏演得露出了马脚,那我这小命可就难保了!
可如今周怀政被囚,帮我伪造身份的靠山已经倒了,这位张士宗老爹是不是还会配合我演这一出戏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听展真在我身后说道:“张大人,刘圣人懿旨,让凌月姑娘回家探望父母,陪二老几日,过些天再宣召入宫。”
原来是要软禁我……我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回宫了,在这张府,总比皇宫容易溜出去吧。

只听那可恶的展真又在身后补充道:“还请凌月姑娘随时在府中听召,切莫任意而为,你此时身为太子伴读,需随传随到,如有差池,惹怒天威,张府全家老小性命堪虞。”
我放开那搂着我的妇人,转过身来把他扯到一边:“展护卫,你什么意思啊,是圣人命您软禁我么?”
他只是小声对我说道:“总之姑娘慎言慎行,莫将万花楼一众朋友都牵连进去……”
刘圣人连万花楼的事都知道,她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我被噎得无话可说,她是什么意思,在把我当周怀政一党来提防么?要是那样的话,还帮我圆什么身份,直接揭了我的底判个欺君罔上之罪岂不来得更快?帮我圆谎,又不让我回宫,难不成这几日她要为难小太子?
我立刻想起小太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激动地揪住展真袍袖:“太子殿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今天出宫不是他吩咐的,是我自己来的!千万不要怪到太子身上去,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示意我静声:“不要胡说八道,你老老实实在张府呆着,便是对太子的尽忠了!”
我陷在张府一众哭哭啼啼的老妈子包围圈中,看着展真驾车而去,心里如同倒了五味瓶,复杂得自己说不清道不明。
大家正要拥着我进门,却听西边传来一阵追喊声,一个衣裳破烂披头散发的少年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却叭唧一下摔倒在张府大门前,身后追上几个凶神恶煞地男子,冲过来按住他拳打脚踢,将张府的女眷们吓得一阵骚乱。
张士宗到底是殿前承值,虽然家道已有败落之相,好歹将门之后的气势还有的,冲那帮小混混们怒吼一声:“谁在张府门前胡作非为!”
为首那小混混忙爬起来唱个大诺:“大人,小人们正在追逐逃跑的家奴,惊扰大人,咱们马上就走……”
“快滚快滚……”婆子丫头们纷纷唾他们,然后就扯着我要进院子。
突然一个呜呜咽咽的声音响起,听在我耳中宛如炸雷:“呜……青要回家,青想娘亲和哥哥……”
我在丫头婆子们的拉拉扯扯中费力地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被倒拖着的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少年正仰着脸哭泣,竟是个冰一般的雌雄莫辩清雅绝伦的美少年,甚是惊艳!
我身子晃了晃:“小武,小武……那个人……长得和你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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