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惺惺相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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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呢?”云梦龙扶着刀痕,在人群里穿梭,又不敢背负他走,怕有人居高临下,看出异状,沉吟半晌,才决定了方向。
刀痕悠悠醒转,已是天色尽黑,透过燃着的柴火,抬头一看,竟置身于一个破窟,不由得苦笑,昨日来这里救人,想不到今天来救己。
伸手一摸,腰间扎了一层厚厚的绷带,血也没往外流了,奇道:“怎么止住血了?”
“我给你服了云雪丹,敷了玄凝膏,再重的伤势也不碍事。”云梦龙踪得意地道:“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老人家,不然你上哪里要‘傲月山庄’的云雪丹,‘悲魔山庄’的玄凝膏。”
刀痕不由啊了一声,云雪丹和玄凝膏都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疗伤圣品,一个内服一个外敷,内外兼治,珍贵异常,神效无比,想不云梦龙踪两样都有。
“云前辈定是私自‘拿’的吧。”
“当然,我‘云里雾踪’可不是白叫的,”云梦龙脸皮挺厚,自吹自擂。
刀痕思索道:“那白衣青年功力高深,剑法诡异,一切入皮肉,便有劲气冲击内腑,且寒气切断血脉,寻常之法根本止不住血,最终会血枯而死,端的狠辣无比。”
云梦龙喜道:“那人受伤,定比你严重,我看他上房还差点掉下来!”
刀痕道:“当时五人,唯白衣青年武功最高,当我击杀萧千里,扬言退走,就是引他出手。哪知我全力一击,仅能让他受点轻伤,决非表面严重,此子阴沉狡诈,这样做定有阴谋。反观他们关系,耐人寻味,表面‘铁刀门’门主风如冰可以发号施令,他们又各自为政,倒象是某种利益结合……但总觉得,那燕山雪表面显露武功,其实反而是有意隐瞒……”云梦龙回忆日前情景,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刀痕续道:“他们几人背后透着玄机,若我所料不差,他们决计都想杀死对方,但因某种原因不敢公开对战,都想借我之手扫平障碍。看他重伤我之后,不马上追击,还有意放你一马,便可知晓。”
“那也可能老夫武功低微,不值得他出手。而你,中他一剑,必流血不止,最终必死无疑,不追你,那是他故显大方,也可能想玩猫抓老鼠游戏……”云梦龙对刀痕的推断早已千服万服,见他自以为是,故不服气的回击他。
哪知刀痕躯一震,惊道:“是了,那人武功太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刀某目前确不能敌,他有此想,也未可知!”
两人一时默然,搜肠刮肚,也想不出那何许人也,武功路数,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苦思良久,两人终于决定不去想他,云梦龙回到主题,问道:“你说丢失帐本最着急的是谁,最担心的是谁,最害怕的又是谁?”
一题三句,刀痕头大如斗,想了一想,慎重的答道:“最着急的,当是‘铁刀门’,所以第一个追杀你;最担心的定是背后黑手,一旦公布,苦心经营将尽付东流;最害怕的,就是那些与‘铁刀门’勾结有头有脸的豪客,若世人得知,必身败名裂。”
“然也!”云梦龙兴奋地拍手,立起身来,紧张地走来走去,道:“我们在明,势单力薄,他们在暗,多方力量又人员众多,我们永不会得知他们有哪些人,在哪里出手,用什么方法!”
“他们先轻视了我俩力量,才明来交手,相信以后定时由明转暗,将会以暗杀为主,不择手段。”云梦龙挠挠头,首次生出后悔感觉,颓然道:“那这残余帐本对我们有何好处?”
“没用处!你就是烧了,或跪着还给他们,也免不了逃亡身死的结局。”刀痕淡然笑道,却是轻松从容。
“你还笑得出来,也不想想,我们该怎么办?看样子,就是送到‘情义盟’,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知道吗,云前辈,这次你拉我下水,刀某不但不怪你,相反还感激你!”
“什么?”云梦龙糊涂了,象看怪物似的盯着他,涩声道:“你是不疯了?”
刀痕豪然一笑,双目射出精光,沉声道:“这次挫难,我将视为刀道的一次修练,比我以前一个个找人挑战有趣多了。”
“有趣?”这个小子居然把生死逃亡当过家家这般轻松,云梦龙傻眼了,干吹着胡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刀痕收起神光,道:“只要我们不放出消息,不公布帐册,‘铁刀门’更不会傻得只暴其丑,那么他们所用力量就比较有限。他们没销毁,应是让背后黑手有所顾忌,保全自己,若黑手有所察觉,定会派人来询,才会互相防范。所以‘铁刀门’怕事情败露,想借刀杀人,而派来之人证据不足,疑虑难消,干脆借机除去,一了白了……”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想到白衣人,云梦龙踪激动道:“那知道了白衣人身份,就能弄清幕后的黑手!”
“正是!”两人相视一笑,解决了心中难题,顿觉轻松起来。

“那还公布帐册吗?”
“不!”
“那还去大洪山找‘情义盟’令孤当家吗?”
“去!”
“那天亮后去哪里?”
“岳阳楼。”
“什么?绕这么远,去那里干什么?”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到了这里,不去岳阳楼一看,岂不有虚此行。”
“这……云梦龙踪又摇摇头道:“疯子……”
当下刀痕再不搭话,凝神静气,闭目疗伤。
云梦龙叹一口气,心乱入麻,怎么也睡不着,不由得羡慕刀痕那随遇而安,淡泊超然的特质。
“唉,人老了,有点事就睡不着。”云梦龙双手枕头望着窑洞上方圆圆的一块天,黑黝黝的,直压下来,心头沉重,往事一一浮现心头……
接连两天,刀痕根本不隐形迹,慢吞吞赶路,到临利,过云溪,终到了岳州城。
一路上,奇迹般的竟没任何跟踪,伏击,暗杀。显得风平浪静,但云梦龙知道,大战来临前,往往是一片平静。
岳阳楼耸立在西门城头,面临洞庭湖畔,气势壮阔,构制雄伟,为四柱三层,金碧辉煌,远远望去,似一只凌空欲飞的鲲鹏。
刀痕对排匾对联,诗词歌赋,一概不感兴趣,一口气奔上三楼,来到窗前,极目远眺。
八百里洞庭湖水,烟波浩淼,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上下天光,一碧成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不由得抑郁顿消,涌起万丈豪情,一时间,又颇多感触,情难自己……
云梦龙悄悄来到刀痕身边,眼睛扫视四周,神色阴晴不定,颇不自然。
最远一张桌边骇然端坐了一个四十来的穷酸秀才,长衫破旧,独自品茶,不时仰头吟诗,自得其乐。
稍近两桌是几个中年壮汉,敞开衣襟,神态激烈,正在小声地争吵,几根扁担置于脚边,似乎是挑担脚夫。
中间三张桌子,两个锦衣青年,言笑甚欢。而旁边三个女子,却相貌奇丑,令人生厌。
三三两两几个文人,手持折扇,正对柱上诗词指指点点。
这时,楼下陆陆续续走上来几个人来,形态各异,俱寻桌自坐,都没曾往刀痕处看上一眼。
云梦龙心头却没来由的一紧,忙收敛心神,提聚功力,以防万一。
刀痕浑似不觉,收回目光向楼下望去,集市热闹非凡,车水马龙,水泄不通。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刀痕暗叹:“这样浑浑噩噩一生,还不如轰轰烈烈而死!人生苦短,可笑世人无知,整天柴米油盐,虚情假意,到老空空,岂不白活一场,大丈夫就应该定下目标,有所追求,才无愧一生!”
正当刀痕感叹的同时,杀死垂涎爱飞豆美色“浪荡五哥”的不屈,与“情义盟”岳阳分舵的舵主余弦分手之后,拗不过爱飞豆的勃勃兴致,正在岳阳楼下的大集市上,帮她挑选几件称心的饰物。
走在街上,爱飞豆不理众人投来的各种目光,小鸟依人般的牵着不屈的手,一脸的幸福喜悦。
不屈乐陶陶地往前走,充分享受这份平实的快乐,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均挂着自在闲适的微笑,朴实憨厚的面孔带着质朴的喜气,不心得心生羡慕。在他们眼里,名利又算什么,吃着自己种的粮食,穿着自家媳妇织的布衣,享受劳动带来的成果。心境平和坦荡,享受平安和睦就是最大的满足,不求富贵,平淡一生,幸福终老……
不屈叹气,自己何时才能象他们那样,无忧无虑,陪着心爱的女人终老一生……
爱飞豆拉着不屈,喜孜孜来到一排摊位前,拿着一件件精美小巧的饰品细细把玩,爱不释手。
不屈忽有所觉,神目如电,抬头望去。
与此同时,岳阳楼上临街窗前一个粗豪伟岸的少年亦低头下视。
四道目光不分先后,同时撞在一起,仿若平地响雷,不屈全身一振,目射异彩。
目光在空中交织一起,竟如刀剑交鸣,串起一溜火花,两人同时赞道:“好汉子!”
爱飞豆大奇,低声问道:“那人是谁,你为何这般震惊?”
不屈神态恢复从容,道:“那人定是挑战江湖的‘败刀’刀痕,以前我总疑惑一个人为何屡战屡败,还愿屡败屡战,现在终于明白了。”
“怎么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刀痕,你不认识他,又怎么这般了解他。”
不屈傲然道:“只凭感觉,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刀痕,他也能一眼就认识我,也了解我。”
爱飞豆鼻子里哼出一声,撇撇嘴,不再说话,掉头去选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不屈双眼望天,喃喃道:“淡然生死,追求至境,将是一代刀尊……”
那楼上少年真是刀痕,亦眼望苍天,低声道:“心系天下,胸怀宽广,定会成为绝世王者……”
不屈和刀痕素不相识,只凭一眼,便如认识千百年,互相惊叹,惺惺相惜,其后,两人和阿狼一起,干下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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