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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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何的父母都是上海人,在这个城市的一所大学任教,在这也有房子,父母把她放在身边让她参加高复。魏何高中失忆之后,没有念完书。通过父母的关系在一家杂志社做过一段时间的文字编辑,但出生书香门第的父母还是希望魏何能考上大学。第一次高复,她没能坚持下来,自杀过一次,未遂,父母不敢强迫,这次高复是她主动请愿,原因是她在精神医院治疗期间认识疯疯癫癫的王静,两人一见如故,彼此欣赏就跑无锡来高复了。对她们来说那纯粹是“白想”,上海话,玩的意思。
我的成绩蒸蒸日上,每次考试开始独领风骚。月假魏何邀请我去她家做客,顺便有许多学习上的问题要请教。我说你不会还有别的意思吧。她说我有心脏病,这辈子和那种事情无缘了,你就放心吧。
魏何的父母非常的开明而且平易近人,我在魏何的家里觉得挺自在的,也算是谈笑风生。魏何的老爸是历史教授,我对历史一窍不通。他和我聊了一段明史,我和他扯了一段电视剧里陈圆圆的故事,我们聊了许久,我把电视里看来的都照搬了出来,眼看都说完了,我又胡编乱造了一段陈圆圆的后事,就说陈圆圆没有被崇祯赐死,而是流落民间,这位令崇祯倾国,吴三桂倾城,李闯王造反的女人经过千山万水的阻隔与青梅竹马的哥哥终成眷属。这个历史教授被我的稗官野史哄得一愣一愣,表现出了巨大的兴趣。为此他坚持要留我吃晚饭。魏何在一边插不上嘴。
吃过晚饭,魏何对我说:“宝贝,我们去逛街吧。”
“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么?”
“算了,你留在这儿,我爸又会缠着你聊天,他现在像更年期的女人一样,逮着谁就和谁聊个没完。”
“那说明你平时不和他聊天。”
“我们没有共同语言,这是代沟。”
“那我怎么和你爸挺谈得来的。”
“这只能说明你们都是男人。”
“做孩子有时候还要体谅父母,多和他们沟通,让他们知道你想些什么?”
“你经常和你父母聊天吗?”
“没有。”
“那你还说我。”
“我爸要是历史教授我也会很乐意和他聊的。他只会在饭桌上喝了酒和人胡扯。”
“看来你的代沟也不小。”
我们走到马路上,十一月的风已经非常萧瑟。
“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魏何踢着一个可乐罐子。
“我们也有代沟。”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魏何说:“我以前有个很喜欢的男生,我们彼此相爱,有一天他用摩托车带我兜风,结果出了车祸,他为了保护我牺牲了自己,我当时晕了过去,醒来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故事很感人,但既然失忆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别人告诉我的呗。”
我也听过不少。”
魏何见骗过我,直截了当地说:
“我想找个男朋友。”
“你以前谈过没有?”
“没有,因为我身体不好,父母一直不让我谈。一次我心脏病发,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但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我不想拖累别人,但是我现在想既然是喜欢,就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男朋友照顾女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
“哪好?”
“哪都好。”
“那你就做我男朋友。”
“你有一点不好。”
“哪不好,你说你不能那个。”
“做男女朋友就是为了那个吗?”
“差不多吧。”我掏出一支烟,正儿八经地说。
魏何哼了一声走开了。我抽了半支烟,魏何又回来,说:“你真那么想吗?”
“是的,我这个人向来直话直说。”
“我追求的是伯拉图式的爱情,一种纯洁的爱情。”
“我先祝福你好运。”
“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家吧。”
我托下一件外套,盖在魏何的身上,再伸出一条手臂,搂住魏何的肩膀上。
“这样好多了。”魏何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叫你哥行吗?”
“行,只要不叫我宝贝就行了。”
把魏何送会家,我搭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我打开台灯,焚膏继晷。
我开始频繁地做一个奇怪的梦:一群穿制服的人把我带到一扇门的外面,他们什么话也不说又开始返回门里,然后大门随之轰然紧闭。门外就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我看见宋兹手里拿着一个气球正走向车流中间,我急忙冲过去想抓住她,但是她瞬间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个气球飘向空中。我变成了那个气球,我飞在空中,随着风飘荡,飞过了城市的夜空,飞过了广袤的田野和树林,一直飞向大海的另一边,我觉得又自由又慌张,我突然想远路返回,这个念头一出现在我脑海中,大海就立刻消失了,我从悬崖的峭壁上跌落下来,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然后毫无睡意地等到天亮,脑海中充满了中X大的往事。对于这个梦我已经太过熟悉,甚至在我做梦的时候我能清新地知道这是在做梦。我曾经在梦里殴打过那些穿制服的人,试图强行冲回门里去;我曾经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但还是没能抓住宋兹;当我不可抗拒的成为一个气球,我曾经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飞到海的另一边去看看,但每次都会不可自拔地掉进深渊。
一种苦恼的情绪像冰冷的气温一样包围着我,随着气温的下降,我的睡眠质量急每况愈下。我不得不效法古人悬梁刺股的故事。我在文具盒里放了一枚订书针,在睡意袭来的时候就狠狠地在腿上扎一针,就像运动员在疲劳之后注射一直兴奋剂一样。
周杰一直对我拼命的用功表示不解,用他的话说,为什么要把有限的青春放到无限的学习中去,青春如此可贵为什么不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他除了睡觉的职业,整天无所事事。我早以习惯了他的高谈阔论。
“你说这个魏何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他每天对我的作业死缠不休,哪有这样的,分明是对我有意思。”
“可能吧。”
“你说这送到嘴边的肉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我对他笑笑。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浑身冒冷汗,于是放下笔趴在桌子上休息。
“我说你不要这么卖命,多划不来。今天是怎么了,我也不对劲。我怎么这么热啊。”周杰说着开始脱衣服。那天下午,许多学生出现了发冷发热的症状,还有腹泻和呕吐。大家不上课,纷纷回去排队上厕所。主任说有可能是食物中毒,校长召开紧急会议,让大家不要惊慌,一边派人去买药一边让主任把守大门。药买回来了,但吃了毫不管用,冯雷在厕所里大有一泻千里之势。可是校长还是不放学生出门。陈海洋一杆人等抓住这个机会,装着半死不活的样子跑到校门口与主任理论,主任没办法只要放他们出门,他们直扑网吧玩魔兽去了。一些学生打了电话回家,家长赶来,像学校开了锅的水一样不得安宁。校长一再妥协,保证满足家长的所有要求,不过现在看病最要紧。校长立即宣布放假三天。
我和周杰感觉缓过劲来了,周杰就铁打的一样没事。
“估计这阵子不用上课了,爽死了,找个地方玩玩去。”周杰对我说。
在周杰的一再怂恿下,我决定休息一天。周杰跑到校长那,故意憋气憋得满脸通红,然后又用手指在脸上戳了几下,看起来一块青一块紫的,非常吓人的样子。很快周杰拿了五百块钱从校长室撒腿出来。
“你都说些什么了?这么容易搞了这么多钱?”
“我就说你爹娘都出差了,没钱上医院。那个急得要命的王根生看见我这么壮的人都这个样子,估计你都快没气了,能不干脆吗?还说要叫我把划价单给他,傻逼才给他。”
“你小子拿我说事。怎么不说你爹娘出差了,你没爹没娘?”
“不幸被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有,我从小就是我姑妈把我养大的。哎,不就这回事嘛,大不了分你二百五。”
“既然是给我看病,这钱我说了算。我们得先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开病历,开了药单子不拿药就行了,到时候也可以有个交代,就说是划价单子弄丢了。”
“还是你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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