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运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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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我养父母的祭日。我要去公墓去祭奠他们,真希望不要下雨,可谁知道它会不会听我的呢。五年来,每当这个时候它总要下,象是真的在为他们而哭泣。或者是为我。
我在过去不曾提到的事情,那不是我想提的,所以我并未提及它。但我还是要在此**我过往的经历,这是我生命的一个转折点。它给了我一些无比珍贵的东西,也给了我难以承受的负担。所以由此能得出一个结论;世界看上去很不公平,实际上却很公平。
我正如其他孩子一样有父母,尽管不是亲生的。可我一直以来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我的亲生父母,就因为他们把我当成亲生的孩子。对于自己亲生的父母任何事情我都不得而知,总之我是个弃儿,我被他们抛弃了。但是这个世界没有抛弃我。如果我有悲观情结的话,那么我难免也会觉得同时世界也抛弃了我。但那不过是偶尔旋于我脑际的想法,并非时刻惦念着。可是它仍然让我感到一些难过,一些沉重的失落感。如果你详细的了解了我人生中一些的情况,就会弄清楚我为什么从来不用出去上班挣钱。也不用为一日三餐而发愁,而是过着还算富裕的生活的原因了。这些我想我是应该交代清楚的,为了对你们这些关心我的朋友们负责。我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但愿不会让您觉得我太过唠叨。
那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是的,我人生中的许多大事情都发生在那个时候。就象小木的死一样。我把它当成我人生中不小的意外,意外让我失去唯一的一位小小的朋友。那时候,我并不了解人生是什么,也不很清楚所谓的人生中的意外所能给人带来怎样的感受。那些深奥的东西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就象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吃草而不吃肉。就象男人和女人的事情一样,都令那时的我费解。但我想自己还是能简单的了解什么是死亡,那时候死亡被田老师定义为睡觉。我当然信以为真,从不怀疑。记得那是在小木死去的第三个月里的一天。孤儿院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确切的说是一对夫妻,看起来是相当恩爱的那种,就我现在看来是那样的。如果就我那时感觉的话也许不是,也许他们的恩爱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只是膝下无子。当时他们已近不惑之年,即将无依无靠。我总觉得没有子女的人就是无依无靠的。当然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可以靠自己的。可是当老了的时候,心里会觉得没底,这是不令人鼓舞的事实。那个男的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其妻则比较年轻一些。可能有些老夫少妻的感觉,因为看上去确实有些年龄上的明显差异。他们的穿着较常人要考究的多,开的也是名牌轿车。很显然他们是那种有钱人。在今天的我想来,那男人是相当漂亮的,不失为一个帅哥儿。年轻的时候定然是外表出众的,姑且定他为一个风流倜傥的老帅哥吧!可做为当时的我是不具备这样的鉴赏能力的。这是在我现在的回忆中所确立的。他走路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神气,也不乏那个年纪的人的稳健。还有那种和蔼的面部表情。总之是个具有较大魅力的男人。那位女士则显得华贵而雍容。不过没有那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浮燥气势。她身上同样存在着一种女人所共有的特点和天性的东西,那就是母性。我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她很亲切。而且她显得平易近人,不让人产生什么隔阂,那种陌生人的隔阂。看样子她很喜欢小孩子,从她和我们这群孤儿们的接触中是看得出的。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她也能和我们很融洽的交流。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能耐。但是她可以,仿佛在她身上有一中无形的魔力似的。她还带了许多给小孩子的礼物,玩具之类的东西。每个孩子都有。而且比我们平时仅有的玩具丰漂亮和好玩的多。也许原因也由于此,她才能和我们很好的接触。
听田老师说他们是有意要收养一个孩子的。所以才出现在这儿。孩子需要父母,父母也需要孩子。这是我们人类社会里最最平常的一种情感寄托,所以他们是需要孩子的。孩子多数时侯都是人们抚慰心灵无可替代的情感载体。这不仅仅是情感上的依赖,更多的是人们需要这样的情感。需要它来滋润生命的心灵,支撑一种精神的延续。
当时的我已经失去了小木,变的有些孤僻。她们和那些孩子说话的时候,我却独自站在人群之外。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发礼物的时候也没有象其他孩子那样兴高采烈。还是田老师拿过来递到我手里的。后来,那个男人发现了我一个人站在那儿。就拉着他的妻子一起过来和我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这就是那个和蔼的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问我。我并没有感到生疏之气,却有些亲切。
“我叫小米朵!你们是谁?”这是那个略带着稚气的小女孩回答和发问的声音,不乏银铃般的清脆。
“我啊!我是你的蓝叔叔和阿姨啊!”他回答到。声音依然亲切而自然。那个女人也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几岁了?能告诉叔叔和阿姨吗?”那个老帅哥继续问那个小女孩。
“我六岁了,明年七岁。”小女孩来了个买一送一。还顺便告诉了他明年自己的年龄。仿佛怕他不知道似的。男人慈祥的脸上堆着笑容,那是令人信任的笑容。女人也觉得我的回答很有趣,用手抚摸了我的头一下。
“真乖!那你想有个家,然后有爸爸妈妈吗?”老帅哥看出了这个小机灵的有趣之处,索性蹲下来和她说话。象是要问上许久的样子。
“想!可是这里就是我的家,她就是我的妈妈。”六岁的我指着一旁的田老师。田老师在一边看着我脸上泛起感动的笑。眼睛里埋着泪水。那个男人又看了看田老师,向她笑着点了点头。我想那是在赞赏田老师的为人,不过她确实是个好人。
“我太喜欢这个孩子了!”男人的妻子有些激动的说。她蹲在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那是个温柔的女人,她表现出的情绪化也是一种真性情的流露。她把自己的喜恶都写在脸上了。所以喜欢隐藏的人是不能让人有信任感的。尽管我当时还不懂得这些。我们继续交谈了一会儿,确切的说是他们又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就和田老师到接待室去了。我依然自己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玩耍起自己的一个人的游戏。那游戏曾经是我和小木一起玩的。小木不在了,我只能自己来玩儿。
短暂的交流他们并没有发现我有些孤僻的性格。倒是觉得我较之别的孩子更不同和有趣。也许他们是不在意这些,而并不是由于粗心忽略了。因为我一直自己呆在那儿,别的孩子都在一起玩。所以没有理由不发现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从接待室里出来,走到我跟前和我还有别的孩子打招呼。然后他们就开车走了,我想他们也许不在来了。这些我并不在意。但晚上的时候田老师来陪我,并不给我讲故事。而是说起了白天的那对夫妻的事情。
“小米朵,你喜欢他们吗?”
“谁?......”
“今天来的那一个叔叔和阿姨啊!”
“不知道,老师。我不讨厌他们,可是他们讨厌我吗?”
“他们不讨厌你,还很喜欢你呢!还夸你是个乖巧的孩子呢!”
“那你愿意和他们一起生活吗?”
“老师,我不明白。是和他们在一起很长时间吗?要离开这儿吗?”
“是啊!就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也一起玩儿。你愿意吗?”
“那会不会离小木很远?会不会以后就不能看小木啦?”
“不会的。他们就住在城里,不是很远的。你要是想小木了就让他们带你来看他啊!”
“那晚上老师还能给我讲故事吗?我总是睡不着,如果您不给我讲故事的话。”
“当然不能了。不过那个阿姨会给你讲故事的,比老师讲的还好呢。”
“那我叫他们什么呢?”
“你要去了就得叫爸爸妈妈了。不能在叫叔叔或者阿姨了。”
“他们会打我吗?会不会不让我吃饭,不让我睡觉.....?”
“怎么会呢?我们小米朵这么乖,不会的。只要我们的小米朵听话,做个好孩子他们就会很爱你的。会象老师一样的爱,还可能比老师还要爱呢!”
我就这样问了无数个我那个时候所能想到的问题。但我还是不很明白要和他们一起生活是个什么概念。尽管他们看上去很亲切和蔼,但我想自己总会犯些错误的,心里总是有些怕。他们毕竟是陌生的人,那个所谓的家也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和这里不一样。这里是熟悉的一切,熟悉的人和事。只是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想的那样复杂,只是有些害怕。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是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所产生的恐惧,到一个新的环境里去的恐惧。这些都在我幼小的心灵意识中潜伏,只是有着少许的萌动。

三天以后,他们又再次来到孤儿院。我那时已经知道他们要领养的人是我,却有些下意识的躲避。但我还是很快被田老师说服了。因为我并不想做个不听话的孩子。我又恢复了自己的乖巧。我就要随他们走了,带着我的玩具和一些简单的衣服。收拾好了一切,他们把我的东西放进了车子里。然后,又把我也塞进那辆漂亮的车子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进轿车里,觉得它真象个小房子。四周还有小窗户,那些玻璃干净透亮。车子发动了,田老师站在孤儿院的门口一直朝着我挥手和我再见。从小房子的窗口里,我一次一次的回头看着那白色的建筑前面的田老师和那些孤儿们。渐渐的那个建筑被丢向身后越来越远的地方。仿佛动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房子和人。最后,它终于从我的视线里被抹去。我离它已经很远了,感觉已经远在天边的什么地方。对于它那当时的墙壁的颜色,我并不能想象它在几年之后会变成深深的灰白。我还朝着小木睡觉的地方回头看了好几遍,想记住他的方向和位置。我怕以后我会忘记他在什么地方,而再也找不到他。尽管我不能遇见自己是否还能回来。
车子从复城的心脏里穿过,我从来没看见过那么高的房子。比我见过的最大的树还要高。我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人,比我们孤儿院全部加起来的人还要多。因为我自小就在孤儿院里生活,从来没有离开那儿半步。平时总是会有外面世界的人去那里,我们却从没有走出去过。后来,我又看见人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在路上走着,说着,笑着。他们笑的那么灿烂,象六月的阳光一样。我在孤儿院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灿烂的微笑。那里的人们表情呆滞,严肃而苦闷。如果真算我见过的话,那也是他们带去的。我是说我身边的这两位叔叔和阿姨从城市里带去的。他们的笑容我确实是见过的,和我现在看到的差不多,或者比那些人的更亲切一些。
车子在宽宽的马路上走走停停。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一直开着过去,而要做一些短短的的停顿和等待。我想也许他们是怕车累着,所以总是要停下来让它休息一下。六岁的孩子又只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生活,难免对外面的世界显得太陌生。对眼前的事物也知之甚少。我想一个在城市里生活的六岁孩子总是比我开化的要早的。坐在车子里,我们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他们和说说一些话。我从不主动的和他们说话,也许我对那样的场面还未适应。一切都还很陌生,我有些胆怯。我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好象很久又好象没多久。只是车子后来在一栋大房子面前停了下来。可能那里就是我所谓的家,一个崭新的世界。
在新家的房子前,我们下了车。我站在那儿看着那栋大房子,和孤儿院的房子一点都不一样。它让我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也许让我消除了一些内心的紧张情绪。但我想我是喜欢它的,因为它的颜色更明快,更亮丽。尽管那时候我还不能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可我能辨别它的美好之处,这一切都通过我的眼睛给我了最好的感觉。它不象孤儿院的房子那样苍白和死气沉沉。特别是房子前边平整的草坪和一些好看的树。我并不能叫出它们的名字,不过后来我就全部知道了。这全部得益于那两个带我来这里的人。
女人拉着我的手,示意我们一起进房子里去。我便跟着她,对这个新奇的地方产生着无限的好奇。还是不停的扭着小脑袋看来看去,用一双无比单纯的眼睛打量扎这里的所有东西。当我走进了房间里去,感到自己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屋子里的装潢虽然简单,但就是感觉那么舒适。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家具,它们都合理的被放在应该摆放的位置上。简约的线条如行云流水,当然这都是我长大后的认识。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看而已。我就那样呆呆在门口向里看着,看着这不同的世界里一切的不同。它们是那么新奇,那么让人快乐!正当我看着的时候,女人从门的内侧拿出一双小巧玲珑的拖鞋。据她说那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尽管我穿上还是有点大。换鞋这种体验也是我一个新奇的体验,因为过去在孤儿院的时候,只有在洗完澡之后才换上一双拖鞋。我把那双崭新的鞋子穿在了自己的脚上,然后把脚放在了松软的地毯上。我想这就是要换鞋的目的了。和我以前的那种全然是两回事。
“小米朵,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怎么样?喜欢吗?”女人问我。我并不敢明确的回答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房子里的阳光很充足,因为有两扇宽敞的窗户。窗帘是水黄色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受。房间的墙壁被反射明亮而不显得苍白。这是个两层的别墅,还有一个大大的阁楼。当时我并不懂什么是别墅,也不知道他象征着什么。只知道这个家相对我们三个人很大,但并不觉得冷清。或许是因为我的到来。
“小家伙累了吧?来坐在沙发上。”男人亲切的边说边把我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坐下。他也挨着我坐了下来。
“小米朵,喜欢我们这个家吗?”男人面带着微笑轻声的问我。
“田老师说,我要叫你爸爸,叫她妈妈。是吗?”
“那你愿意那样称呼我们吗?如果你还没有适应这样的关系的话,没有关系。等你想叫的时候再那样叫也可以。你知道我们不想勉强你做任何事情知道吗?”那个男人认真的说着,女人只是在一边深情的看着我。
“我愿意那样叫。虽然我从未那样叫过别人,但我很想可以那样叫。”我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也是我内心的一种渴望。
“哎呀!真是个乖孩子!你想现在叫吗?你要是现在就叫的话,我们就真的太幸福啦!”真的,我们也希望你能和我们一样感到幸福。
“爸爸!”我对着旁边的男人叫到,尽管感到那样有些生疏。
“妈妈!”我对着旁边的女人叫到,尽管我从未那样称呼过一个女人。
他们听到了我亲切的尊称感到十分的激动。女人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眼泪落在我的小肩膀上。可我却并不十分的明白,我的一声爸爸和妈妈能让他们那样的触动。那个男人也在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激动的泪水。他高兴的看着我,脸上写满幸福的笑容。眼泪却还在流淌。过了一会儿,女人放开了我。我们三个都坐在沙发上,这个家显得那么的完整和幸福。只不过我的心里只是一种最最单纯的高兴,那就是我不在是孤儿了,我也有了家有了爸爸和妈妈。
乖女儿!来,过来。男人说着拉起我的小手,他把我重新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确切的说他已经是我的爸爸,不能再说是个单纯的男人的角色了。
“你知道吗?你让我和你的妈妈感到有多幸福!你就象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你就是我们的宝贝儿!”
“对了。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那么好听的名字!我想加上爸爸的姓就更完美了,你说对吗?他接着问到。
“是田老师给我起的。”我认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那我姓什么呀?爸爸!”我想我对自己未来的姓还是很感兴趣的。
“爸爸姓蓝,那么我们的小米朵就也姓蓝啦!”
“那妈妈是不是也姓蓝呀?那样我们一家人就一样都姓蓝啦!”
“妈妈啊!妈妈不姓蓝,妈妈姓肖。不过可以把蓝字加在前面,这样妈妈就和你们一样啦!妈妈在旁边笑着说,一边摸着我的小脑袋。她笑的那么好看,是我看见的最美的笑。和在孤儿院他们刚去的时候笑的一样,我对此记忆犹新。因为我喜欢看着她那样笑。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妈妈了。我的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豪!自豪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妈妈,而且笑的时候那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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