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从墓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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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和于子争执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总之,我不想把那些没必要两个人承受的东西分给她一些。那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坐在车子里,我尽力的把话转向一些愉快的事情上。那是我刻意的掩饰。我不想直观的把一些东西摆出来,这也是一种克制。于子把车开的很平稳,事实上并不很快。但我想这已经足以把某些让人沮丧的东西甩开了,或许它被甩给正好从这里路过的某个人,接着他就捡去了,或许觉得也很受用。我想要把从公墓里**来的东西甩的远远的。我很努力的做着这些,于子似乎并没有觉察出来。这是一种极尽所能的掩饰。于子和我以及车子三位一体,我们穿过森林般的高楼大厦往家里赶去。阴郁的天空在我们头顶略过,我觉得它可能被甩掉了,可它仍旧在那儿,仿佛从没有移动过。时间在我们身后,一切都在我们身后。我们在前进中,将它们呈现为倒退的形式离开,它们往后面跑去,象在逃避我们,而我们也在逃避它们。那些树和绿的草,草的叶尖有些发黄;可这雨下过之后它们会重新绿起来,它们会通身的绿,象染的很深的绿布一样铺在地上。好让那些晚上出来转悠的人把**压在上面,舒舒服服的坐上一会儿。路上还有稀疏的人们,他们也很快的朝后面远去。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些,这些象我一样在车里看着他们的人。城市被雨水来了一次淋浴,我想它们应该爽快多了。看着那高楼上悬挂的无数的镜子多亮,可那不过是建筑物上的玻璃外衣,我分不清哪一块是那座楼的窗户;也许都是,也许根本就没有窗户。即使有也打不开,现在的人不喜欢开窗户。更不喜欢开门。那些物什通常是紧闭着的,让人以为那里面根本就没人,要不是听见男人和女人的吵架声的话。那些明亮的玻璃在我看来成了一种掩饰,掩饰着那些丑陋的水泥和生硬的钢筋。就象人长了一身光滑的皮肤好盖住那里面令人恶心的内脏。我想到这儿,真是觉得恶心。于是我不想了,一切东西都经不起推敲和探究。什么东西都不能看得太清晰,那样只会毁灭一些表象,但那是不应该的。
“现在,我已经不是很冷,身上已经不在象死尸一样的冰凉了。”我突然对旁边的于子说到。
“你身上暖和多了,最起码有些温度了!”于子摸了摸我的胳膊说。
“再不暖和起来,我恐怕也要成一尊墓碑了。”
“是啊!你可真令人费神。”于子拧了我的脸一下笑了笑,她已经不在生气了。
“我知道你在那儿不好受。心情不好,天气也和你作对。我真的担心你都担心不过来。”她说。仿佛她是个喜欢唠叨的老妈妈,不过那再可爱不过了。
“要不我聘你做我的专职保姆吧!”我打趣说。
“去凉快去吧!我还不算吗?我想我早就成了你的保姆了!你倒好,一分薪水都没给过我,还好意思那样说。”说完她冲我笑了笑。我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自从我的父母在那次车祸失事中死了以后一直是于子在照顾我。今天是他们的祭日,所以我才去公墓看他们。有时侯,我太想念他们却不敢来看他们。我会害怕那样的事实呈现在我的面前,它令我感到恐惧。至今,我仍然记得那个悲惨的场面。那次车祸中虽然他们并没有很大的外伤,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保留了完整的身体却丧失了生命。我无法接受人会突然死去,他们不和你说话也不用眼睛看着你。只是那样躺着,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已经不在是人了。而作为人的他们已经在死的那一刻与世界完全脱离了关系。人是有生命的,而尸体没有。我在看到他们尸体的那一刻昏厥过去,人总是脆弱的,难于接受过于残酷的事实,但事实并不因这些就改变它所呈现事实的残酷程度。现实从不怜悯每一个人,直到他死去。
时间飞也似的,转眼间就把我们甩到了家门口。我和于子回到了家里,我一个人的家。
于子帮我打开门,我们走进那个熟悉的房子里。客厅里一切照旧,茶几和沙发,屏风和书架。我想这些是因为我好象觉得自己离开了好久。可是今天早上,我才从这里离开走出门去。时间仿佛把我的记忆扭曲,让过去式成了现在式。我站在客厅里发呆,还在巡视着房间的一切东西。这时于子走近了我。
“你赶快去换衣服!”于子催我上楼去。
“差不多都干了。”我说着把雨伞放在一个橱柜上。那里放着很多日常用的杂物,也许你看见会觉得它象个小杂货铺。因为它稍欠整理,显得有些乱了。
“那也得换换,总得洗吧!”她继续说。
“OK!我这就去换。”我用轻快的声调说着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快点啊!我帮你冲点儿热咖啡。”于子在客厅里喊到。
“知道了!”我已经到了卧室里,所以就大声的回应。当我拿好衣服的时候,我停住了。我想我得先洗个澡才行,雨水浇透了我的身体,那可是很脏的。于是,我走出了卧室。向浴室里去了。
“于子!我得洗个热水澡才行,冲了你先喝吧!”我站在二楼对于子说。
“那好!你去洗吧!”我嗯了一声就进了浴室。
我先脱去半干不湿的上衣,解开文胸。你或许能想象到一个女人裸露的上身,和那两个圆滚滚的**。而我身体的小小晃动都能让它微微的颤抖。还有那上面两个红透了的小樱桃,粉红色的很漂亮。这在隐在衣服深处看不见的时候,总能让人想起一些男人喜欢看那些长着结实挺拔**的运动员奔跑的状态。那确实是诱人的,而此刻我将它们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映在面前的镜子里,看着它让人想起晴朗之夜的满月来。是啊!它们可太奇妙了!我惊叹着造物主灵巧的双手,我想他在制作完成之后,也许还会禁不住捏它一把。也感叹自己的惊天动地的作品。
我在镜子前站立了一会儿。幻想着那些美好的情景,可那只能限于我的想象,我几乎没有勇气脱去上衣。而那里面本该穿着漂亮诱人黑色文胸的。可是,我还是很犹豫。现在,我的面前仿佛摆着太多的残酷现实。它正摧毁着我单薄的勇气,我转过身不在对着镜子,接二连三的褪去身上的衣服。刻意的不去看自己的身体,一下跳进还没有放满水的浴池中躺下。让水尽快的淹没自己的身体。我闭上了眼睛,任那温暖的水挨着我的身体。我就在它温柔的怀里,被它抚摸和亲吻。水的柔情总是令人惊叹。
于子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把玩着精巧的咖啡杯子。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看来她正入迷呢。
“洗好了?“她看见我走过来便问到。
“是啊!那还不简单!”我说。
“过来让我摸摸你的额头,看你有没有发烧的迹象。”她说着拉我坐在旁边,伸出手摸着我的额头。感觉着。
“没事儿,别担心。这次我的抵抗力强。”
“我才不信呢!小心为好。”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并没有摸出什么问题来。又把自己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象两头牛要开架的样子。看到这我就笑了,觉得两个人很滑稽。
“笑什么?!这可是相当有效的。比体温计还准呢!”她看我一副不信的表情就解释说。
“我信!不过这是谁教你的?”我还是不那么认真的问她。
“算你知趣,这可是我妈教我的,我小时候生病感冒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测量的。一测一个准。”于子自豪的说。
“喔!还是祖传的,那我得信。没问题吧?”我问她。
“基本没有问题,算你走运。不过,你得感谢我去接你。还得感谢我车里的空调,不然你肯定会生病的。”
“好!感谢你和你的车子!”我说。
“这还差不多!”于子得意的应到。
说着话,她站起身过去给我冲了咖啡,直接放在我的手里。她让我趁热喝了,说是暖暖胃。我端着咖啡,但是还很烫,无法下口。
“你老实说,今天是不是很难过。不要以为装着没事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于子认真的跟我说。
“你看出来了?我以为我掩饰的挺周密的。”我说。
“我太了解你了,不好的心情就喜欢深藏起来,这样不好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不想你看见我的坏情绪。我不想影响你,那样更不好。”我坚决的说到。
“算了,既然你那么固执。但我想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还有我!知道吗?”于子动情的拉着我的手说到。
“嗯!”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来证明我相信她说的。只是点头时夹着一个简单的声音。我想这更能说明我的态度和诚意,她看了看我,我想那一眼足以让她了解我的心意了。她总是能看到我心里想要表达的一切,过去我以为她并不知道,想想自己有些幼稚。她是了解我的,包括了我的想法和想要隐藏的东西。或许,我的眼睛并不会很好的隐蔽内心世界的风景。她能轻易的闯进来,确切的说她能轻易的走进来而非闯入。她的进入是从容的,因为她并不刻意的窥探我的心灵,只是远远的看见并不直接的揭穿一切。她就象黄昏里夕阳的光芒,柔和的飘进我的窗口的感觉。永远不会那么刺眼!永远那么迷人!她无疑是迷人的,当她走进我的时候也同样的向我敞开她的心门,让我得以了解一个真正朋友的内心。我们是彼此信任的,所以这让彼此之间都感到一种平等和尊重。
于子在我的生命中成了一种温情的象征。她在阴雨天气里成了唯一能给我温暖的太阳。她看我时的目光永远都是那么的柔和温馨。自从我的**不见了之后,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已经变的空前的重要。她也成了我唯一的精神上的支柱和依靠。也许这挺好,我并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样的想法。但我想我们彼此都很需要对方。
我和于子坐在沙发上,她用手指轻轻的触摸着那个蓝色的咖啡杯。它很灵巧,象个纤巧女人的胸部。我已经忘了现在的时间,日子有些浑浑噩噩的样子。我也不想看那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只听到它嗒嗒的足声。这就是时间离开的步伐,也是它来临时的足音,但它只能留下这唯一单调的声响。可对我来说,那声音并不象什么提醒的话,人生还很漫长。我总是这样想。
“于子,你渴望爱情吗?我是说,你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关于爱情方面的话题。”我突然想起这样的话题就问正喝咖啡的于子。
“不,事实上我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渴望。也许每个人都会有那样的渴望,何况我们已经不小了。可是我发现它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我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让我心动的男人。”于子对我突然提出来的问题并不是很吃惊,她只是很淡然的说着,继续喝着咖啡。眼睛却在看着别处。
“我和你的感觉差不多。我有时侯会想到这方面的事情,但我并不渴望。好象感觉它离我很远,是无法触及的。另外,也没有那种强烈的性的感受。”我说。
“你真的没有感觉?”于子问我。
“没有!我只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情。仿佛我并不是个正常的人,我对于爱情也似懂非懂。我又说。
“你还记得高中时候那个喜欢我的男生吗?”于子笑着问我。
“你说的是哪个?好象喜欢你的可不少呢!”
“就是那个校篮球队的队长,叫方飞的那个。你忘了吗?个子高高的,长的挺帅气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记得那个时候他对你可是穷追不舍啊!”我说。
“那个时候懂什么啊!只不过他也是单纯的喜欢而已。当时他总想和我出去约会,但我并没有答应他。因为我不喜欢他。不过我想当时有不少女生都很嫉妒我,视我为阶级敌人。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于子饶有兴趣的说着,脸上挂着淡然的笑。
“现在我们长大了。能看到事情的本质,所有很多事情都变的复杂了。你无法在用过去幼稚天真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所以,爱情也已经变的很脆弱。容易让人失去信心,所以我感觉它也同样的虚无缥缈。你觉得呢?”于子问我的感觉。我想没有谁比她看的透彻了。
“没错!你说的合情合理,但似乎又有点悲观论调。”
“那么你呢?现在对爱情的感觉是怎样的呢?你心里有爱情吗?”于子问到。
“我不知道,我也不能确定自己心中到底有没有爱情。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有的。不过我的心里是有爱的,象我们之间的这种朋友之间的爱是确实存在的。有时侯,我想到这些就会感到一种满足,就会觉得有没有爱情已经不重要了。我说。
“那你不会是同性恋吧?!“于子笑着说。
“去你的吧!你才同性恋呢!我说那些可是严肃的,不准取笑我!”我有些气恼于子的态度,把我倾诉的真情当做了一句玩话。
“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想要说的什么意思。别担心,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同性恋又怎么了,只要有爱就足够了。于子说着笑了,她今天显得太顽皮。我只好不说话等着她笑完。

“于子,我们会不会分开?”
“你说什么呢?!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那要是有一天,你碰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怎么办?你会和他走吗?”我问。
“不会,我不喜欢男人。除了我爸爸,我对男人没有什么兴趣。”
“可是你总要嫁人的,难到你不嫁人吗?”
“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可真是个小传统!”
“我不是传统,只是觉得那是女人的归属。她总要找个男人相守一辈子吧?!”
“不,我并不这样想。再说现在不结婚的人满街都是,你说的那些是我们母亲那一代的老观念。现在的人多数已经不那样想了,她们更喜欢一个人过生活。这你是清楚的。”于子反驳着我的观点。
“可是有时侯我觉得自己是需要另一个人的。但是,有时侯我又感到迷惑。”我说。
“为什么?”于子问到。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已经不象个女人了。你知道,我已经失去了**。那是一个女人的象征啊!”我忽然变的有些激动起来。
“别那样想,你仍旧是个女人,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个美丽的女人。它并不能否定你的身份。它只是一个器官,无法否定一切。”于子安慰我说。
“不,那并不是这样简单的。我很看重它,也许你并不那样认为。因为你从未失去,可是我不行。有时侯,我感觉很绝望。感到自己的命运太过波折。以前我是个孤儿,现在我又是了。虽然上天给了我很长的一段幸福时光,我本该知足。可我觉得那象是一种交换,我得到了一些东西,却因此而失去了一些东西。这让我感觉很矛盾,很难过。或许我并不想付出这样的代价,这让我感到获得的幸福不够真切了,生活对我好象不够真诚。你知道,我开始恨这一切。可是我又无法后悔,命运有时侯有绝对的能力选择一个人的人生。并为她安排所要承受的一切,可为什么选择我呢?”我难过的说。
“不要难过,你不是还有我吗?有我你就不会绝望,不会孤独。”于子拉着我的手,温柔的看着我。
“我会爱你的,我是你的依靠。这样你就不会是个孤儿,而是个有人爱的人,不会孤独也不会寂寞。因为有我在,它们都会躲的远远的,相信我!好吗?”
.......
一切趋于平静。我们在沉默里相互依偎,彼此的手紧握。她那是什么样的爱啊!我感叹于生命的伟大,让我获得了她的心。或许我真的是同性恋,这是我心里的怀疑。于子说她对男人不感兴趣。这是因为她曾经遭到一个丑恶男人的蹂躏吗?她对于那说来高尚的事情不以为然,却把心完全交给了我。我这是真的爱上她了吗?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呢?它是否显得的卑劣呢?此刻,我的心里涌起无数个疑问。生命无法给我们一个更加直观的图景,所以无法看清它的面目。我的心里似乎从未对爱情有过那些渴望。自从我认识了于子,和她朝夕相处以来,都只有她在我心里。那不是爱情,也不象简单的友情。可那究竟是什么呢?这成了我的一个困惑,最大的困惑。它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里,旋转着让我头晕。于是,我不在想它了。让它静止在水面,象一片模糊的云彩,四周都是空旷和宁静。让它漂在芦苇丛里,和着风沙沙的做响。悠扬着远去,象夕阳那样。
我是直到此刻才认识到自己心里的某些想法。以前它们一直都在潜藏着,没有被我发觉。可现在我看到了,可她又让我感到一些恐慌。因为,那些想法可能决定我未来的生活。我无法弄清楚它们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也许,事情会变化。而我又无法了解它变化的规律。看来,我只能把自己完全放在现在的时刻里。任它自由的发展下去。
透过门窗,阳光从外面的天空里洒落。天上的阴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我和于子就在那片光里,彼此传递着一种温情。外面是另一个世界,和这房间里永远不同。这里是两个人的世界,外面却是许多人的世界。外面是嘈杂和拥挤,密不透风;这里是安静和温情,轻松而自在。我想我的爱情就是对于子的感情,即使有人说我是同性恋也无所谓。我需要她,就象我六岁以前需要小木那样。
望着外面金黄色的阳光,我想着自己的**。它好象已经离开我很久了,也许已经几年。时间可真长啊!可它似乎从不预示回来的迹象。也许永远也不会在回来了,可它却还不曾与我作别。我想自己象一个女人那样爱于子,以前我还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女人。可如今我渐渐的把自己否定了,我已经不是了。不是停留在过往时光里的那个人,她或许已经死了,或者蜕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就因为我没有那一对漂亮的**。正因为这些,一切都在我的眼睛里变了模样。世界不在象过往那样美丽,所有的东西在今天的我看来都有些扭曲。日子成了麻花状的奇怪样子,一切都是病殃殃的景象。连我和于子的爱情里都带着丝丝的忧伤,象是一首只有在夜间才唱起的哀愁的歌曲。那让我想起了秋天的树,没有叶子的模样,光秃秃的树干就象我的身体。毫无曲线之美,就连一些棱角的突起也被抹平。那成了一幅画在纸上的粗糙的静物画,没有生机,没有生命的迹象。在阳光下它开始慢慢的枯萎,然后变黄。只留在发黄的记忆照片里。它呆呆的矗立在那儿,尽管旁边还有一棵常青藤,它缠在我的身上,可那又怎样呢!她不是我,怎么体会我的忧伤。我的那些忧愁象是在骨髓的深处,轻易是无从察觉的。更别说感受或者触摸,尽管于子能触摸到我的身体,可那都是生在外表的。它们象风一样轻,来的快却无法长久。没有长久怎么能深入呢?
在这样的时刻,我的内心充满着复杂的情绪。我对未来毫无希望,外面的世界里那金灿灿的阳光并不能扫去我满心的阴郁。从公墓回来,我从未象今天这样难过。它胜过了他们离开时最初的那些日子。我有些后知后觉。人是不是都会这样,当一切发生时并不能完全的意识到它的严重性。而是过了一段时间,重新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才真正的发觉。这无疑是一种可怕的感觉。现在,所有的事实都拧在了一块儿,杂乱无章的盘绕在我的心底。
于子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她回到属于自己的宁静的世界里,不看一眼这醒着的尘世,那正在上演的一幕幕闹剧。而我此刻正在这清醒着的世界里,努力的扮演着属于我的角色。承受属于我的命运。尽管我不想演下去,也想象她那样悄悄的睡着。可我却没有那样的机会,也许以后的某个时候我也会有,但是此刻我没有。我需要看着自己的灵魂,在这尘埃不能落定的世界里漂荡着。没有结束,也没有开始。
不管在多么糟糕的时刻,时间都不会因为什么而凝固。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都不会。它只是静静的保持着那不变的速度,不会加快,也不会放慢。永远都那么从容,人永远无法和它比,因为人在它的圆圈里。象驼螺一样旋转,直到没有了力气再转下去的时候就自然的停息。生命静止的时候,时间还在走,朝着无知的方向里去。外面那耀眼的光彩越来越凝重起来,不在那么刺人的眼睛。是不断流去的时间造成了这一切,从热烈到淡然,太阳一天的经历就解释了人的一生。或许最后我们无法称它为死亡,因为一切看上去并未真正结束。而是让终点成为下一个起点,这就是世界里的生命,就是生命里的时光。
时间把一切按循序渐进的方式推向一个新的黄昏里。那些空气里象往常那样洋溢着某些小小的不安。让世界显的那么燥动,而我还沉浸在自己的静谧里,仿佛一切真的那么坦然自若的样子。这些日子,那些时常出现的梦境不在继续了。因为那梦让我的现实获得了圆满。我在梦里找回了自己的**,那里面的人物和场景都相继完成了自己的演出任务。随着那缥缈的风远去了,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可现实无法用梦来抵消残酷,所以我依然承受一切。依旧在失落中找寻可能的充实,但空洞无物的现实无法给我这些,这些我企求重新想要获得的东西。那些也许本不属于我,可是毕竟我拥有过。那么,为什么不能让我在现实里也获得那种圆满呢?我没有答案,谁也不曾给予我暗示。暗示着它的归来,或者更加残忍的事实的来临。这就是我的世界,我所处的那个世界。世界不尽相同,如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
于子从睡梦中醒来。把那颗漂亮的脑袋从我的肩膀上抬起来。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涂上火红的颜色。这是个不错的黄昏,胜过刚刚还在的那个糟糕的早晨。
“你睡醒了?”我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轻轻拍着问。
“是啊!我睡了很长时间是不是?还做了个梦,做完梦就醒了。”
“那可是太完美了!你做的什么梦?”我问睡眼惺忪的于子。
“我梦见你在哭。但不是伤心的哭,你对我说你找到了自己的**,在一片平整的草地上。你坐在那儿捧着一个合子,那里面装着你的**,你还打开让我看了看。它们还是那么漂亮!然后我就拉着你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最后就醒了。你知道当时我多激动,我为你高兴!”于子兴奋的讲述着梦中的情景。这个和我曾经做过的梦结尾相连着的梦。可这却徒增我的失落。
“梦总是圆满的。”我对于子说。可是现实世界却是残破不堪的。我或许没跟你说过,那个梦正是我做过的梦的结尾。只不过是你和我的梦境在结尾的时候连接起来了。你走进了我那梦里,为了让这样一个看似美好却荒唐的梦得到一种完善。我们在梦里完善了自己,可那毕竟不是真实的,真实的东西总会显示它残缺的一面。“我说。
“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那个梦呢!”于子问我这句话的时候,我看见那些先前的兴奋已经不见了。这就是梦幻给人的感受,热烈但却短暂。这是很贴切人瞬息万变的感觉的。
“因为那天我还没醒你就走了。所以一直没和你说起,我已经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它们并不能为我带来什么切实的感受,一切都太空洞。但我知道那也是你的祈望,你的心对于我和你都同样的忠实。这才是令我感到愉悦的。谢谢你!于子。谢谢你和我一起,让我有着如此贴心的感受。事实上,你一直都让我有这样的感受,并不是从我父母离开的时候才开始的。自从我认识你以后我就这样觉得。”我由衷的说。
“说什么呢!这你我都清楚。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也同样需要你。象你需要我那样。为什么还要说谢谢呢!这会让我觉得有些生疏,有时候有些话无须用言语表达,我一样能感受的到。”于子说。
“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说给你听,而且我是真诚的。有些话总要表达出来的,那样的话或许我心里会更畅快一点儿。我期望那样的结果所带给我的感受。”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也会记住你所说的。在这世界上除了我爸爸,我就只有你了。但他会老去,然后我也是一个人了。到那个时候我和你是一样的了。所以,我们需要彼此依靠。还要给对方鼓励和支持,你需要更多的勇气来面对生活中的变故。生活从不会一帆风顺,总有挫折和坎坷。有痛苦的时候,你才能更真切的体会到快乐的宝贵。而快乐也会让你忘记那些伤痛。无论是哪一种,人生中都不可或缺。因为它们是所有感受的源泉,有了这些生活才显得真实。不然,与梦有何区别呢?”于子说完认真的看着我,在我眼睛里寻找着肯定。
“于子,你知道吗?你的说话就象我妈妈。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念她和爸爸。可他们却离我很远,那是不可跨越的两个世界,或许我能看见他们,却无法伸出手去拥抱他们。我们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那就是生与死。有时侯我真想跨过它,去和他们在一起。可是那样的话我也将离开你。这个世界我还有牵挂,那个人就是你。所以我不能,不能那样做。你还记得吗?那天我陪你回家,你还和你爸爸正闹别扭。后来总算好了,吃完饭我就急着回家那天吗?后来我自己做地铁回去的。那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急切的想见到他们。那么的想念他们。当时我并不了解那是一种预示,结果那真的成了我们最后相处的日子。那是我后来才想到的,但并没有什么懊悔的,那是注定要发生的悲剧。没有人能改变或扭转它,它的力量不是人能抗衡的。即使先前我就知道也无济于事,幸好的是我并没有想到那些,所以我们最后的日子才是幸福而快乐的。”我向于子说出内心的感受,她却沉默不语,她哽咽了。好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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