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节 百丈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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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昭相当热情,让一艏护船送封子戴去辰州,封子戴自然不会拒绝。随后两人客套了几句,赵德昭吩咐随从给封子戴些盘川,一份布地图,便派几人与他转登上护船。征贵千幽幽的看着封子戴的身影,末入船舱,心如刀割,她没有说话,眼内不知不觉现出红丝。征贵千吓了一跳,匆忙闭上眼睛,把心中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
当她再次睁开双眸,护船已经起航,赵德昭好奇的望着她的表情,征贵千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希望他平安吧。”随后转身吩咐下人搬货,与赵德昭进入武陵。
封子戴静静的盘坐在船房木板上,此时敲门声响,封子戴记起他们的礼貌,淡然道:“进来。”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男子踏入门内,眼看封子戴竟然坐在船板上,愣了一下,旋即抱拳道:“主人吩咐下属等,护送封公子到达辰州,酒菜已准备好,请问公子在何处享用?”
封子戴一愣,显然觉得此人为何对自己如此恭敬,心中奇怪,淡然道:“就这吧。”那男子抱拳应命,退了出去。随后一名丫鬟盈盈入内,一脸惊讶,她只知有个封公子,却未曾想过,竟是如此俊俏的男子。随后一愣,心中奇怪,为何这俊俏的封公子有凳不坐,有床不坐,偏偏要坐在地板上?
不过她当然不敢乱问,欣然放下酒菜,轻声道:“封公子请慢用。”说罢悄悄立在一旁。封子戴坐到凳子上,提起筷子,那丫鬟连忙为他倒上美酒,微笑道:“公子长的真是英俊,若有吩咐,奴婢定会照办。”
随后那丫鬟心中震撼,不是因封子戴并未回话,而是他那可怕的吃相!与他死气同样霸道凶悍!可怜的菘菜顿时被厮杀毁灭。
沅水通往辰州沅陵,护船自经过桃源,封子戴便日夜不停的练功,只因他早发现跟随在后方的船只,封子戴当然记得鼎州桃源观的司徒无悟,自然是白道的来人。或许是因他乘坐的是官家船,所以来船并无异样,不过封子戴感觉到,只要他一到辰州下船,恐怕就会有一翻生死之战。
封子戴心中不断思考对策,若然硬碰,对方白道人多势众,必然吃亏。但该如何使用“贺晓”脱身?他心中烦恼不已,如此被对方船只监视,也难以用面具脱身,他肯定猜到,现在他身处的船上,有几人都在敌人的预料之中。
贸然用“贺晓”下船,难保敌人会起疑,到时一个盘问,自然也只能交手。封子戴皱眉深思,必定要引开敌人一段时间,然后才可以带上面具,但该如何做法?封子戴看着远处的山峰,那该是壶头山一带吧?突然心中一动,嘴角微翘,立马真气内敛,打乱气息,静静等待着。
果然敌船渐渐靠近,却依然无异样举动,只是紧紧的跟随着,却是惊动护船上的官兵,此时随从匆忙走来,向封子戴抱拳道:“封公子,我等发现几日来一直有船跟随,是否停下船只盘问来意?倘若来人不善,小人定会飞鸽传书告知主子。”
封子戴暗叫一声好,当下欣然颌首,示意允许。那随从连忙退下,吩咐船只停下,准备查问来船。封子戴拉住两名官兵,一人好奇道:“公子有何要事吩咐?”,封子戴淡然道:“两位可精通水性?”,两官兵错愕,却同时点头,一人欣然道:“小人家乡潭州,自然懂得水性。”
封子戴微笑道:“那可否两位帮在下一个忙。”随后向一官兵道:“兄台游往此处岸上。”手一指,那官兵顺着方向一看,一脸奇怪,心中想,游去那干吗?封子戴向另外一名官兵道:“这位小弟往那处游去。”说罢又指出另一方向。两官兵心中好奇,却是主人吩咐要紧遵封子戴的说话,不能不办,当下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
船速渐渐缓下,船上的官兵都靠到船尾,举起示警,而封子戴与两官兵却悄悄来到船头,早已气息内敛的他,四处扫视一下,轻声道:“跳。”然后身子一迅,轻轻跃入水中。两官兵摇头苦笑,跟随着跳入水中,按着他之前所指示的方向游去。
封子戴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心想眼下唯一方法,就是趁护船停下,拦截来船,耽误些许时间,好让封子戴游上岸,所以他找了两个官兵作为掩护,如此一来应该有机会到壶头山,混入附近的村庄内。
丛林相当崎岖难行,封子戴带上面具,不停的穿梭在林子间,期间一直运真气蒸发掉身上的水,同时感应到身后有人穷追不舍。封子戴觉得相当庆幸,想必那些船只正被赵德昭的护船所拦,自己真气内敛,更有两个官兵帮他引开一些人,所以只感应到四人追他。
封子戴咬了下牙关,毅然停下,心想如此一直跑下去,让他们留下记号,迟早发现两名官兵只是幌子,到时仍然会全部人马往他追来。封子戴缓缓转身,膻中气劲自然冲出,催发真气充盈全身,目下只能一战,而且要尽快解决。
后方渐渐露出几人身影,发觉封子戴竟然停了下来,都是一脸警戒的神色。封子戴看到三人一女,正慢慢形成包围状,正面是一粗豪大汉,右眼乃是一道伤疤,只剩下左眼,眼神伶俐,切一脸唏嘘须根,身穿白色短袖麻衣,白色武装裤,他正缓缓俯身扎稳马步,双手紧握着一铁棍。
右边是一女子,相貌清秀,娇俏的小鼻子,小嘴巴,嘴唇较薄,肤色哲白,一头秀发扎了许多条小辫子,而且用各色彩带捆扎,正皱眉盯着封子戴,双眸闪亮,同样是一身短袖白麻衣裤,显出美好的身段,一双玉手分别握着一长一短的利剑。
封子戴明显感觉他们是同一门派,因为四人衣着统一,却是四人武器全部不一。他身后是一年轻男子手持大刀,俊郎的外表,细眉明眸,却是身材过于瘦削。左边是人中年男子,一身正气,却是眼神相当忧郁,留着小羊须,手执一长剑。
那中年男子仔细打量着封子戴,淡淡的道:“在下百丈门‘大执事’时世晁,与师弟“独龙”钟沙,座下弟子童紫妙、何欢,奉命请兄台回江南一趟,希望兄台莫……”他话还未说完,封子戴早已出手。
封子戴只感到时世晁乃四人中修为最高,只要把他放倒,应该还有一战的希望。当下便右手一掌击去,时世晁心中一惊,这小子身手竟然如此之快?急忙身子一扭,右手挥剑横切。封子戴心中好奇,为何对手动作如此慢?他简直不需要用丝竹空。
当下左手一挑,扫开一剑,身子轻跃,旋身右手一拳扫去。时世晁冷汗直飙,转剑护向自己,“叮”一声,时世晁跄踉被震退,封子戴落地立稳,感到身后大汉钟沙一棍打来,连忙右手一搁,档住一棍,右退快速踢出。
钟沙一惊,急忙跃后,双手握棍横挡胸前,挡住封子戴的踢腿,顿时一股霸道的道家真气震入双手。钟沙虎口发麻,差点棍也拿不稳,跄踉立稳。“妖孽拿命来!”一女声娇嗔道,只见童紫妙娇叱一声,一双玉手挥着长短双剑砍向封子戴。
封子戴头也不会,左手迅速两拂,立马破掉童紫妙的两剑,真气冲击震得她娇哼一声,跌坐地上。封子戴当然不会耗下去,匆忙再攻向时世晁,却见他大喝一声道:“布阵!”旋即跃后拉开距离,他身后的何欢迅速跑到右边。
童紫妙轻咬下唇,吃力站起,迅向封子戴,连同钟沙,四人方形围着封子戴。封子戴剑眉轻皱,显然被他们如此古怪的举动所迷惑,心想何为布阵?却见四人缓缓围着他转圈,封子戴心中着急,目下要尽快解决。
封子戴身子一冲,向时世晁一拳击去,却同时感到身后一棍,左右两剑、大刀全部砍来,他不得不收势回来,扫开几击,却奇怪发现,他们似乎并无举动。封子戴心中大惊,为何他们收招如此快?竟然看不清楚他们是虚是实!莫非他们刚才是故意不展示实力?留有余地好让自己中计?
封子戴不明他们卖的葫芦什么药,咬了下牙关,再同样向何欢挥拳。灵域顿时感应到相同状况,四人同时攻来,却又象并无动作。封子戴暗叫一声不好,如此下去迟早被人援兵追上,他决定拼死也要冲出去!
当下真气充盈双手最大量,身子一迅,双掌击向时世晁,却见他嘴角微笑,丝然后退,旋即右手挥剑击来。封子戴同时感到四方八面的攻击施压而来!却是封子戴并不理会,依然攻向时世晁。
时世晁大惊!心想他不怕死?当下匆忙挥剑迎去,心想起码拦他一会,好让其余三人得手,悄悄将阵眼转移到身旁的何欢。封子戴看着时世晁迷幻的身子,似乎在退后,突然感到护体真气被冲击,腰肋一凉,显然被利器划伤,旋即背后中了一棍,痛楚顿时传来,他并没理会,咬牙愤怒一击,双拳直接冲破时世晁的剑招。如此不要命的打法,试问有什么阵能困的住他呢?

“嘣”一声气浪散发,时世晁手中利剑瞬间震飞脱手,被封子戴双掌引中胸膛,“哇啊!”惨叫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倒后飞去。封子戴吃力转身扫开童、何两击,右手急忙一举,挡住钟沙一棍。封子戴眼看他们少了一人,急忙跃后到时世晁方向,拉开攻势。
却见他们愣了下来,旋即大喊“师兄!”“师傅!”,封子戴暗叫一声好,连忙卸掉体内余劲,忍着身上痛楚趁机转身,心想最厉害的已经放倒,剩下几人该无法追来,连忙施展“纵诀”西向而逃。
身后隐约听到女子尖声悲鸣,封子戴拼命跑了一段路程,感觉甩掉了独自一人追来的钟沙。他咬了下牙,刚才被童紫妙划了一剑极不好受。他边跑边垂头看了下伤口,还好有护体真气,伤的不深,却是后背一棍,让他疼痛不已,明显钟沙比童紫妙武功好多了。
却是封子戴并不知道,他真气如此日夜锻炼,而且不断反思之前每一场的战斗,修为再次提高不少,无论速度、反应都可达到一流之列,能放倒时世晁实在并不奇怪。他非是符信,一天到晚都是吃喝睡觉,为女子的事情而烦恼。封子戴的心事却是很少,除了晓儿,他什么都可以不想,且经过多次死战,自然百会**越发强大。
谁又知道,封子戴身上有多少伤疤呢?每一场战斗,他都拼命寻找对方的破绽,都专注着每一次对决,他也会逃跑,自问不会理会什么规矩道义。封子戴心中所想,又有多少人能体会?见过许多高手,自问每个都无信心取胜,但封子戴不会放弃,心中只想追上晓儿而已。
封子戴摸出怀内地图,扫了一眼,随后往沅陵方向走去。同时渐渐运起小周天治愈伤势,夜里,封子戴并不作息,而是继续徒步前行。许久,来到一小溪旁,他拿出干粮咬了两口,在溪边喝了点水,洗刷一下伤口,黑夜对于他来说,就如白昼,有无月亮并不要紧。
他充盈着晴明,缓缓拿出地图认真细看,接着边咬着干粮,边记下地方。封子戴打算把整个地图记下,便用来抱扎伤口算了。他一向都爱物尽其用,想当年《道玄真气》还不是被他拿来生火了呗!若是被况问天知道,估计会气个半死,他可是写了大半年才写出来呀。
果然,封子戴看罢,把地图撕开条状,围着腰间抱扎好伤口,欣然向沅陵境内进发。他现在带的是贺晓面具,并不怕被其他白道人马发现,就只怕遇到那几个百丈门的人。
阳光刺眼,封子戴抬着头,眯上双眸,走了一晚,他来到一个小村庄,估计是沅陵的郊外。封子戴微笑向路人询问,得知此地美坡村,道上有许多身穿奇异服饰的路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封子戴。
封子戴在一路摊,要了几个馒头,喝了壶茶,好奇的向档主大婶问道:“大婶,那些是什么人?服饰如此奇异。”那大婶一愣,咧嘴笑道:“这位公子该是外来的,这些是苗人,沅陵一带都居住着许多苗人,这边都是蕃王管核的地区。”
封子戴听罢,“哦”了一声,继续厮杀着馒头,那大婶轻声问道:“公子你的伤无碍吧?村里有个很好的大夫,你可以去找他治疗下伤势。”封子戴错愕,心想原来是自己如此抱扎着伤口,惹来别人的目光,当下微笑道:“在下伤已无碍。”说罢立身离开。
那大婶一脸奇怪的望着他离开,心想这人怎么古古怪怪的,不过她也没必要理会,欣然拿起抹布擦着摊子。封子戴缓缓走在道上,当真有许多苗人商旅往来,越往西行接近四川,所见的外族人也越发变多。他心中暗喜,恐怕沅陵将是热闹的县城,如此一来,只要他真气内敛,便无人能发现他的行踪。
当下催发气劲收缩毛孔,再酒馆要了壶水酒,随意弄了一身酒味,斯斯然的来到河边,对面就是沅陵了!他寻了个船家,掏出些银子,渡过沅水。虽然封子戴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但是带伤连夜奔跑,身子颇感疲累,他只想好好休息一晚。
封子戴心中忐忑,究竟是继续从水路到思州田氏,还是到驿站要匹马,从陆路西行呢?封子戴登上岸,一直皱眉深思,或许白道人马会认为他乘坐小船,沿酉溪到四川。他想罢双手击掌一下,欣然往驿站走去,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上一觉便可。
封子戴悄悄站在巷口,静静的看着驿站附近,一群女子正围着那里。他心中烦恼,不为别的,只看衣着就晓得那群年轻女子乃是御心宫的人。封子戴暗暗叫苦,为何自己象是没一天空闲,早知就一直呆在任雪荨那里好了。
眼下白道四处找他,现在连御心宫也出来了,封子戴皱眉深思,圣主!他猜到御心宫的人估计也是来抓他回去。想起幽薇薇,摇了摇头,悄悄的串入巷内,反正他如今摸样,加上故意隐藏气息,倒也很难有人发现。
不过封子戴不能灵域感应,若是如此,气息就会一松,所以他只好到处用眼看,顿时举止变的鬼祟不堪。封子戴来到个禾秆摊子,要了一顶斗笠,随后混入热闹的街道上,眼角四处打量,他现在瞄到统一服装的人群,身子就自然的躲开。
封子戴瞄了一会,毅然离开大街道,往郊区走去。目下已经相当多白道人马到达沅陵,被找到是迟早的事,虽然十分疲惫,但是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封子戴心想该到哪里找马?他四处留意,却突然看到前面远处的山峰。
封子戴回忆起地图,那一带该是小酉山,双脚自然的往那边走去,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何如此喜欢山上。封子戴心想该没人知道他仍未离开吧?如此一来,先在山中逗留,然后再寻办法,当下匆忙购置干粮,往山上走去。
不一会,封子戴来到山脚下的村庄,虽然不敢用灵域,但他也是非常小心的留意着四周。附近居住的都是苗人,封子戴不理会他们的目光,缓缓向山腰走去,他心中突然不安起来,不知为何,他那颇为清秀右眉不停跳动,顿时想起常人说的“不详”预感。封子戴渐渐加快脚步,山道上的樵夫都好奇的望着他,太阳将要下山,别人都是尽快回家,而这怪人却要上山。
黑幕渐渐降临,封子戴咬着干粮,靠坐在一大树下,他方始松开一口气,连忙意守百会,将灵域扩大注意着附近的举动,如此隐藏气息,时间一长相当辛苦。封子戴伸展了一下四肢,甩了两下肩膀,感觉舒服些许。夜寂静,四周只剩下虫子的鸣叫,间中鸟语声响。
封子戴正想运起周天,突然身子一震,他急忙立起,只因灵域出现一人,正迅速向他接近。封子戴想起之前的不安感觉,估计是一直被人跟踪,无奈之前不敢用灵域,察觉不出。
但是他不会怀疑,为何他带上面具也有人认出,封子戴苦笑一下,因为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为何会是她?难道我们真的非要交手不可?来人竟是晓儿。
晓儿缓缓向封子戴走来,依然是头带斗笠,娇躯套上僧尼褂。封子戴叹了一口气,深知也就只有晓儿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想不到,与她交手的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临了。封子戴转身面向晓儿,山林间刮起一阵冷风。
素色麻衣轻轻飘拂着,晓儿静静的立在他前方,形态相当优雅。封子戴半蒙着双眸,缓缓提起真气充盈晴明。心想现在是春天了,晓儿的衣服也单薄了许多,不过无论她穿什么衣服,在封子戴心中,她依然是最美的。他感到无奈,随后把面具脱下,轻轻抬起头来,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越发深邃。
两人沉默了许久,象是命运的捉弄,封子戴轻轻闭上双眸,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睁开眼睛,膻中气劲涌出,真气自然充盈躯体,右脚轻轻后移,俯身摆出战斗架势。
晓儿把斗笠翻后,露出惊为天人的容颜,双眸在黑夜里闪出几许晶莹,眼神恬静淡然。封子戴再次见到这张美丽的面孔,心中泛起一股酸痛,晓儿那平静的眼神,拒人千理的感觉,或许他再也不能见到晓儿小时候的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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