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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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氏集团驻京大楼,总裁办公室】
阿刚和司辰并排坐在沙发里。
小马和卜劳站在另一边。
卜劳对阿刚说道:“今后绝对不允许你带着小姐出去喝酒!”
小马对司辰说道:“喝酒也就算了,还跟别人讲故事!”
阿刚低着头道:“我错了……不该带小姐出去喝酒。”
司辰抬起头道:“……讲故事也有错吗?”
“……”小马和卜劳相互看了看,不禁无话可说。
【司辰的房间】
“好了,现在可以上网了。”阿刚从桌边站起身道,“你来试试。”
“不明白……这个有什么用?”司辰坐下来,指着笔记本液晶屏上显示的浏览器问道。
“嗯……简单一点说,就是你想知道什么,它就可以告诉你什么。”阿刚说道。
“它什么都知道?”司辰诧异的望着笔记本。
“对,全世界的事情它都知道。你想看什么,在这里写下来,”阿刚拿起笔记本旁边的手写笔,在浏览器的搜索里面写上了“韩国”两个字,“然后你看……在这里点一下,上面就会出现你想要看的东西。”
司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液晶屏,“……原来是这样。”
【餐厅】
卜劳停下刀叉,望着桌子那边的司辰。
司辰一边用筷子夹着食物往嘴里送,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笔记本,头也不抬一下。
卜劳回头看看站在后面的阿刚,阿刚一脸无辜的看着天花板。
【总裁办公室】
“少爷,这是机票。”阿刚把一张机票放在办公桌上,看着卜劳,“少爷这次去香港……不打算带我去吗?”
“就是个拍卖会,而且那边也有集团的人接洽,没什么好紧张的。”卜劳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说道。
“从少爷小时候起,我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少爷身边,这次……”阿刚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少爷回来的时候,还要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
“你要留下来照顾小姐,”卜劳抬起头来,看着阿刚的眼睛,“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她更重要。”
阿刚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带着小姐出去走走,别每天闷在屋里就知道上网,对身体不好。”卜劳忽然提高了音量,“但是绝对不许去喝酒!”
“是,是!”阿刚连连说道。
“出门的时候……最好带着马医生一起。”卜劳又补充了一句,“有他跟你们一起,我会放心很多。”
“那个马医生……”阿刚开了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卜劳看着阿刚。
“少爷,我有种感觉……那个马医生,以后可能会是你的敌人……”阿刚说道,“少爷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卜劳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背着手望向窗外,“……我明白,但是……我更不愿意看到司辰出现什么意外。”
【马氏私人诊所】
门铃响了起来。
小马放下手里的扫把,走过去开门。
“老李啊,怎么今天这么好心情。”小马笑道。
老李踱着步子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难得啊,你居然在打扫房间。”
“嗯……我打算让诊所重新营业,”小马点燃一根烟说道,“最近太闲了,想找点事情做。”
老李照例在墙上的遗像边拜了一拜,转过身来看着那张书桌,“这堆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嗯?什么东西?”小马看着老李问道。
老李指了指桌上那堆烟盒,“病人进门看见这堆东西,会吓跑的……”
“哦……”小马愣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老李不禁摇了摇头,他踱到门口,从信箱中拿出一叠报纸,“你还在订报纸啊。”
“打发时间呗,”小马说道,“诊所没人的时候邮递员就从这里塞进来,都堆了好久了,我想起来的时候就会翻一翻。”
老李看着小马说道:“诊所重新开业的话,你这里是不是缺个护士?”
“要护士干嘛?我一个人就行了。”小马站在桌边,望着那堆烟盒,迟迟舍不得动手。
“要是有年轻女病人来,诊所就你这么一个男医生,怕是不方便吧?”老李笑道。
小马回头说道:“来我这里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不讲究那个。”
“我就直说了吧!”老李干咳一声,“照顾司小姐的那个护士,其实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正在读临床医学硕士……趁着实习期间,我想让她来你这里学习学习。”
小马愣了一下。
“原来是为这个……”小马拢了拢自己的长辫子,“我可是给中医大学开除的,要不是老马,我连个行医执照都没有,你还找个硕士来我这里学习?”
“你那两把刷子,我们自己人都知道。”老李看着小马说道,“上次你露了一手,人家对你印象还不错……”
“道不同不相为谋……”小马嘟哝着。
“什么?”老李似乎没听清。
“她是学西医的,我是学中医……不,我是没学完中医的,这叫道不同……”小马开始摆弄那堆烟盒。
“你这扯的什么理由!”老李忽然喊了起来,“人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小马面前那堆烟盒一下子塌了下来。
老李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干咳了两声,“人家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你看看你这个人……”
“你觉得这样如何?”小马转过身来问道。
原来他把烟盒堆分成两份,左右堆成了两堆,露出中间墙上那六个大字:“吸烟有害健康。”
老李把头扭向一边。
小马不禁有点丧气。
“听说你在大学里谈过一个?”老李继续问道。
“嗯……”小马发出一个音。
“后来呢?”老李追问道。
“后来我退学了……而且又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就没再见面了。”小马说道。
“就是那个陶小姐?”老李道,“为什么分手了?”
“道不同……”小马忽然转过身来,“这事你听谁说的?”
“卜先生。”老李笑道。
“这个卜劳,还真是八卦!”小马愤愤的说道。
“你这年纪也该找一个了……”老李走上来拍拍小马的肩膀,冲着他坏笑,“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对身体不好……”
小马哭笑不得。
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小马拿起电话:“我是,对……什么?”
“好……好……我马上就过去。”小马的脸色忽然阴沉起来。
“出什么事了?”老李问道。
“是阿刚,”小马放下电话说道,“阿刚说司辰要出门。”
“这很正常啊……”老李不禁有些奇怪,“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她想去圆明园……”小马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老李看着小马的眼睛,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禁叹了口气。
“嗯?”小马抬起头来。
老李耸耸肩,说道:“我明白了……我还是回去,让那闺女死了这条心。道不同……唉……”
【北京西北郊,圆明园】
“你只管去想像那是一座令人心响神往的,如同月宫的城堡一样的建筑,圆明园就是这样一座建筑,……这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杰作,……即使把我国所有圣母院的全部宝物加在一起,也不能同这个规模宏大而富丽堂皇的东方博物馆媲美,……有一天,两个强盗走进圆明园,一个抢了东西,一个放了火,……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一个叫英吉利。”
——(法国)雨果
司辰走向入口处的门楼,抬头仰望着上面“绮春园”三个大字,不禁停住了脚步。

小马站在司辰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阿刚拿着三张门票走过来,在小马身边说道:“小姐今天提出要来这里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眼睛还红红的。我想……她是不是在网上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有点担心……”小马低声说道,“对于现在的中国人来说,圆明园只是一个历史上的伤疤……可是对于一个三百年前曾经来过这里的人……”小马不禁叹了口气,“那就是用刀在心上割开一个口子……”
司辰行走在残垣废墟之间,神情茫然,始终缓缓的往前移动着步子。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无法将她的目光留住。经过的每一处残景,她的眼睛都只是轻轻扫过。
小马和阿刚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司辰眼里的东西和她回忆中的景物交织在一起,在她脑海中剧烈的翻腾着。她几乎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似乎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她眼前像妖魔一样飞舞。
直到走上一个石桥,望着三百年来不曾改变的湖面,司辰的意识才变得清晰起来。
眼泪再也无法抑制,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看着司辰倚在石栏边流泪,小马担心的走了上去,用两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司辰望着桥下水中的那些小鱼,望着水面上小马的倒影,三百年前的记忆瞬间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猛的转过身,伏在小马的肩上哭出声来。
小马低下眼睛,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刚看着这情形,揉了揉鼻子低下头去,走下桥,站到树下望向别处。
“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皇上的地方……”司辰泣不成声,“就好像昨天的事情……为什么这么残忍……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永恒的,总会有消失的那一天。”小马轻声说道。
“其实我本来什么都不懂……父亲收养我,每天的生活就是背书,熬药……虽然过的清淡,却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司辰咬着嘴唇,似乎在自言自语,“我并不奢求什么,只希望每天都能吃饱,能穿上一件新衣服……直到跟着父亲进宫给人治病,发现原来还有一种东西叫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就是过眼云烟,就像这园子一样,那只是一个梦……”小马看着司辰说道。
“可是我不服气……”司辰抬起头来,退后一步,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个戒指。
“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富贵,有些人生来就命苦……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就可以做皇后,而我……为什么连一个梦也不留给我!”司辰呜咽着,两手支撑在石栏上,双肩不住的颤抖。
小马望着她,摇了摇头道:“三百年过去了,司辰……你的那个梦……该醒了。”
取景器中的景物缓缓移动着,在湖面上出现了一座石桥,桥上站着两个衣饰华美的古装青年男女。
戴眼镜的小伙子从相机后面露出头来,伸长了脖子望了望。
他回头喊道:“小薛,你来看,那桥上有两个清朝人!”
他身后是个出租古装的摄影棚,老板从里面探出头来,“小鹏啊,我这正忙着呢。”
“快来看,快来看!”小伙子叫道。
“什么清朝人……”小薛走过来,拿过他的相机,对着桥上看了看,“不就是穿的旗袍嘛……”
小薛把相机塞给小伙子说道:“你这家伙,每次都神神经经的。”
小伙子疑惑的举起相机,对着取景器又仔细看了看,“奇怪了……刚才我明明看见那两个人穿着清朝的衣服……”
“穿古装就叫清朝人了?”小薛不屑的说道,“那我这里的客人个个都是清朝人。”
“这旗袍有点眼熟……”小伙子嘟哝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马扶着神情恍惚的司辰走在湖边的林荫道上,阿刚跟在他们后面。
迎面跑过来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冲着他们笑道:“果然是你们!”
小马疑惑的看着他。
“**广场啊,你不记得了?”小伙子提醒道。
“哦……原来是你。”小马笑了起来。
“这真是缘分啊,我们又见面了。”小伙子拉着小马的手道,“三位怎么称呼?”
“我姓马,”小马给小伙子介绍道,“这位是司小姐,这位是阿刚。”
“叫我小鹏好了。”小伙子看向司辰,“这位小姐怎么了?上次见还挺有精神的……”
“嗯……小姐有点头晕。”阿刚走过来说道。
“上次在**广场,给你们拍的那几张真的不错,我现在都还留着呢。”小鹏笑道,“对了,我刚才看见你们在桥上……哦,正好,这里有我一个摆棚的哥们,我想再给你们拍一张。”
小鹏转过身,指了指着旁边的摄影棚。
“不好意思,今天不合适……小姐正好有点不舒服。”阿刚连连摆手。
小马看向司辰,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望着棚里面挂着的那些清式服装。
“要不要穿上试试看?”小马轻声问道。
司辰抬起头来,看着小马。
小鹏走进棚里,向隔间后面喊道:“小薛,借你的东西用用,我想给他们拍一张。”
小薛掀开帘子看了他们一眼,“你朋友?”
“是啊!”小鹏点点头。
“我这出照片还有一会呢,你要什么自己拿!”小薛放下帘子。
“给这位司小姐来套皇后朝服?”小鹏看着小马说道。
小马笑了笑,扶着司辰坐下,走到那些服饰前,挑了几样。
小薛从摄影棚里面走出来,看见小鹏正在湖边摆弄三脚架。
小马穿着一身蓝色的蟒袍,正在给穿着皇后衣服的司辰整理着服饰。
“你怎么不给他拿一套皇帝的龙袍?他这套是大臣穿的。”小薛走到小鹏身边问道。
“他自己挑的。”小鹏把照相机固定好,抬起头来说道。
“美女啊……”小薛上下打量着司辰笑道。
“九凤朝冠、领约、朝珠、金约、珠宝凤旗鞋,这小姐身上一套配的还真全……你这哥们挺懂行的。”小薛又指了指小马道,“你看他这辫子,穿这身衣服简直神了。”
“要不说我一定要给他们拍一张呢!”小鹏手指放到快门上,往取景器里面看去,“趁他们不注意,这就是最好的时候。”
相机发出一声轻响,小鹏却呆在了那里,半天没有直起身来。
“你又怎么了?”小薛捅了捅他。
小鹏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指着相机,声音不禁有些发颤,“你自己来看……”
衣着华美的皇后坐在那里,面带忧伤,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皇后身边站着一位大臣,眉头微皱,流露出关切的目光。
绿树芳草,碧水蓝天。亭台水榭仿佛江南风景,湖光山色宛如人间仙境。
这里,就是从清代全盛时期,历经五位皇帝苦心经营了一百多年的皇家园林。这里,就是空前绝后,让世人叹为观止的圆明园。
三百年沧海桑田,就在这一瞬间凝固在了眼前的美景之中。
小薛抬起头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张着嘴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小马换好了衣服从棚里走出来,看见小薛呆呆的坐在湖边。
“他怎么了……?”小马不禁有点奇怪,向小鹏问道。
“马先生,把你的地址留给我,我会把照片……还有上次的那些,一起给你寄过去。”小鹏激动的说道,“……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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