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9.1)迎接帮主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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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主从接到她妈的电话后就好一阵忙活,把藏在枕头底下一个暑假没有洗的睡衣、在水桶里躺了一个星期的脏袜子、枕了两年多都没下过水的床单枕套被单甚至波鞋全一股脑塞洗衣机里好一阵激烈的缠绵,又破天荒地卖力抹电脑台擦书桌,把我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苦着脸气喘吁吁说:“我妈后天来W市出差顺道来看我,她是法医,因为职业习性特爱干净,爱得不得了那种,在她视线内容不得半点灰尘,要是让她看到我这个模样肯定得给我上政治课了,姐妹们,帮帮忙,怎么说也得给我妈留个好印象是吧?”
我们一听大为感动和崇拜,感动的是为迎接母亲大人如此大动干戈(肉丸的说法),为人女儿的果然孝顺,母爱果然伟大。帮主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帮主的妈妈就是我们的妈妈,迎接帮主妈妈要做的工作就是迎接我们的妈妈要做的工作,谁也没有理由偷懒。
我们甩开膀子热火朝天地投入了劳动中,不但把所有的床单被单枕套窗帘什么的全洗了,甚至发挥上军训那会儿的细微把床板掀起来擦拭得一尘不染,扫地拖地板刷洗洗衣台,窗户被擦得贼亮贼亮的,厕所浴室阳台就更不在话下了,苍蝇落在那蹲厕上也得滴溜溜地来几圈花样轮滑。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帮主妈妈这东风刮来了。
帮主一大清早就起床学那花木兰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描眉画眼儿的整得那张脸活脱脱就一抽象派山水画,不停地问我们穿衬衫会不会太老气,穿超短裙会不会太招摇?吊带短裙长裤衬衫T恤轮番往身上套,只恨不得把整个衣箱里的衣服全刨出来试一遍,隆重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皇帝要选她去当皇妃呢!当她指着身上那件条纹套裙第N次问我们是否合适时,我们忙不迭地点头,大夸特夸那衣服使她看起来很端庄,条纹使她的皮肤更白皙,绣花流苏使她的腰身更加苗条,那收腰的设计完全是为她而制作……她被哄晕了头,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就穿这一件了,又在脸上扑了一层粉,折腾了半晌转身对我们说:“时间不多,我就不那么正式地打扮了,我先去接我妈,你们要快点起床打扮得顺眼点,别让我妈瞅着不满意又唠叨个没停。读…啦”说完对着镜子多瞧了两眼才依依不舍地拉开门走了。
我们抹一把汗,见你妈比见总统还多规矩啊!我们的妈还没有这种待遇呢。
全体团结地倒回被窝里继续跟周公约会。
帮主在汽车站忍受了两个钟头难闻的汽油味后终于见到她妈妈了,她妈打扮得比她更加花枝招展,身上香气能熏得方圆几公里内的小昆虫都死绝,钻石项链珍珠耳环的一看就知道是人民公仆里的典型代表。她妈一见她就来了一句:“怎么穿得跟斑马似的?”
帮主大惊,忙使出装淑女那会儿的修养,只是含笑而不答话,她妈对她静如处子的文静害羞样还算满意,点点头算是过了关,跟媳妇见家长似的。不满意也太无人道了,都潜心修炼了两年多呢。
帮主她妈伸手拦了一辆的士,那的哥将车在她面前稳稳地一刹,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帮主她妈刚把脚跨过车门,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喷雾瓶子朝车内猛喷一阵消毒水,再掏出纸巾好一阵擦拭,才提起裙裾款款下坐,帮主忙尾随着上车。
两母子正用家乡话聊得热络,的哥突然回头说:“你们是潮州人吗?真巧,我也是潮州的。”
帮主她妈一听立马表现出不该属于她那个年龄的兴奋来,看来帮主会装淑女是有遗传优势存在的。

“是吗?你也是潮州人吗?这是我第一次来W市啊,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好,你们生活得也不容易吧?”帮主她妈笑着对的哥说。
“是啊,我来W市讨生活也有六七年了,把这里的大街小道都跑了个遍,熟得都快焦透了。W市的确是不如家乡好啊,虽然是繁荣了,但我们毕竟是外地人,老被本土人欺负。”的哥一听似乎找到了知音,转过头来说。
“师傅,麻烦开车时看着前方。”帮主为着生命担忧忍不住说,的哥尴尬地转过头去。
“小孩子不懂事别乱插嘴。”帮主她妈在她二十多岁的小孩子女儿腿上捏了一把说,又凑过来对的哥说:“这W市就是没有潮州好,你看车这么多,马路上又拥挤得这么厉害,空气质量肯定很差。”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哪像咱家乡天空那么蓝,云那么白,空气又那么清新。”的哥为了显示自己并不只是一个司机,张口蹦出几句诗意的话,说得他家好像蒙古草原似的,倒真的将帮主她妈给震住了,估计是没有料到一个的哥还有如此文才,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搭腔,只得不甘心地搓着手安静看着车窗外的人流车流。
“看看,W市这地方就是开放,这么小的孩子都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民风败落啊!哪像我们那时候,不小心对看一眼都脸红半天。”帮主她妈好不容易捕捉到窗外经过的一对穿着初中校服的小情侣,努力争取掰回主动权。
“这些画面我在W市看得多了,这些不算什么,大学生就不用提了,可那些高中初中学生都是这么早熟,大街小巷都抱得跟……连体婴儿,对,是连体婴儿,可不像咱们那会儿上山下乡的,看着合意的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哥停顿了一会,为终于想到“连体婴儿”这样高深的名词而自得。
“哟,还是老三届呢,失敬失敬,”帮主她妈兴奋得学那些侠士双手抱拳摇了几摇,“我最佩服那些下乡知青了,可惜我生得晚,那会儿才四五岁,只能看着下乡的叔叔阿姨凯旋归来,要不也能跟你们一起下乡去。那会儿大姑娘小媳妇才叫齐整呢,模样儿周正不说,穿着也得体,不像现在这些丫头片子露肚脐露的,白花花的一片真不像话。”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瞄了瞄她女儿,幸好只是露出小半截大腿,估计她妈对美女的定义还停留在下乡时田垅边穿着小碎花褂子甩甩黑油油的辫子抿嘴一笑的小芳形象系列上。
“那是,咱那儿的姑娘可是天下闻名的好,这是你女儿吧?一看就知道跟你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是那么标致,眉清目秀的以后肯定有出息,你就坐着享福好了,不像这W市的什么靓妹,绣花枕头儿,看着跟小妖精似的。”的哥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
帮主她妈顿时心花怒放,兴奋地将手伸过驾驶座后的不锈钢栅栏去摇着拍着的哥的肩膀说:“哪里,哪里,我这女儿算不了什么,只读了一个普通大学而已,人家的孩子那才叫有出息,都上重点大学呢。”
“什么?上大学你还嫌啊?我儿子只能上大专呢,你女儿都本科了你还不知足啊。”
帮主她妈骄傲而又羞涩地理理头发,两人一唱一和慷慨激昂地将W市给痛批一顿后又大夸特夸潮汕地区的好,上至空气污染下至下水道堵塞无一不至;再各自痛陈儿女的不够出息,好像生了他们还不如生一只蛋来得合算,批判完后又互相吹捧一番,完全把帮主晾在一旁,倒也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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