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9)可怕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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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练休息时,我和肉丸犹如两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勇猛地朝茶水桶冲去,刚将水瓶搁在接水口处,突然瞥见傻大个那铁塔般的身躯,想到我已经千疮百孔的淑女形象,我顿时急流勇退,连水瓶也不要了,猫腰钻出人群撒腿就跑,肉丸在后头大咧咧地叫骂我不等她。(读啦网)
我密切关注着接水桶边的动静,好不容易看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热血青年渐渐散去,我的水瓶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我蹑手蹑脚地跑过去,拧开瓶盖接水,几滴水洒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捂着手跳脚大叫,从龙头里流出的水竟然是滚烫的!
“傻B!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的啊!”突然有人说。
我抬头,本来龇牙咧嘴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乖乖!竟然是傻大个!他怎么还在这?
“我来吧,没用的家伙!”他接过我的水瓶接水,嘴巴也没闲着,“我就奇怪你怎么把瓶子往这一扔就跑了,还以为你托了别人帮你接水,等了半天也没人要它,只得远远地看着它等你回来拿,要不被别人提走了你又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哭鼻子了。”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比市场上五毛钱一斤的天津麻花还扭曲。
打那后只要我出现在茶水桶边必定看见他也一脸傻笑地杵在那儿,我由一开始的躲闪渐渐习惯了,哪天去接水时要是看不到他还怀疑他们排的教官是不是没吹哨子让他们休息
在操场上教官们对我们百般折磨尚情有可原,可就连回到宿舍也不让我们安宁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内务整理便是军校中一项极严格也最令我们头疼的考核项目。
何谓内务整理?说白了就是搞卫生,搞卫生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教官们在这小劳动中大弄文章。我们入学时学校统一发给的《军训指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内务整理,即是保持学生宿舍干净整洁,物品统一,摆放有序。而教官们发挥超常想像能力把这区区十来个字幻化出将近五十来条的规定,上至天花板下至厕所的如厕洞口,无所不及。
第一天我们就被罚了,究其原因是负责卫生检查的教官从地板上至少找到二十根头发!还有一个男生宿舍更冤,据说教官戴着白手套抚一下他们掀起的床板竟让白手套变成灰手套,这让教官大为光火,他们被罚跑操场五圈外加五十个俯卧撑。其实教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床板底部也要擦,我们觉得教官这样的做法很变态,哪有人天天去掀人家的床板?吃饱了撑着不是?
念及我们804室是弱质女流,板栗头只罚我们下蹲半小时,此下蹲即是左脚后退半步、前脚掌着地的那种,臀部坐在右脚跟上,手指并拢放在两膝上,上身保持正直。乍看似乎再容易不过了,可蹲了十来分钟,我们便支撑不住摇摇晃晃了,大腿的那个酸啊,好似肌肉咕噜咕噜喝了几十瓶酸奶,每有一个人动了一下残忍的板栗头便罚我们延长五分钟,而肉丸便支撑不住她庞大的身躯害我们多蹲了十分钟。

太阳的炙烤、腿脚的麻痹还能忍受,最让人愤怒的是板栗头背着手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走的时候嘴巴也没有歇着,不停地用他超恶劣得千疮百孔的普通话骚扰着我们的耳朵:“逆猛借些兔崽子,都以为我们教干(官,下同)好弃妇(欺负,下同),逆猛啊,就是气不了苦,大鞋生除了会念书还会啥?借年头不打仗不上阵的,你们借些独生子女的惰性都给惯出来了,啊?看看你们父母阿爷阿奶那一代,那气的细啥?是番薯叶,是米糠小麦。逆猛啊,大米饭气腻了要气饺子,饺子气腻了要气偷渡来的肯德基麦当劳;身为中国人,穿衣服还非要穿耐克,阿迪达斯这些洋货……”
“这厮忒地欠揍,看我不720度腾空后旋踢踢死他!”肉丸瞪着板栗头恶狠狠地说。
“等你减肥后才能腾空吧。”黑珍珠用口型回答。
“看在减肥不容易的面上老娘就让他多活几年,”肉丸一脸不甘地嘟囔。
十来分钟时我便腰酸背痛,二十分钟时板栗头的祖宗十八代都被我翻出来“热情”问候了一遍,三十分钟时我在心中拼命呐喊:“神啊,救救我吧!”
好不容易熬到四十分钟结束,我们一个个蹲得大汗淋漓脸色发青两腿抽筋,比便秘病人刚上完厕所还要狼狈,肉丸一坐在地上边抹眼泪边叫:“丫个捞仔,我诅咒你们生孩子没**!”我这人眼眶浅,见不得别人掉眼泪,只要见了必定不分青红皂白地陪哭,且必定比哭的人哭得伤心哭得动情。肉丸这一哭立刻将我的眼泪给引诱出来了,加上心里委屈,我便也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其他几个人开始还劝解,慢慢也陪着我们抹眼泪,再后来与我们抱作一团嚎啕大哭,直哭得日月无光山河变色。
我们从小便受到小考中考高考各种考试的压力,承受着黑色七月带给我们的噩梦,承受着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残酷,这些,我们的父辈能感受得到吗?
身为独生子女(虽然我不是)也是我们的错吗?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不是大张旗鼓这么号召的吗?难道就因为我们这一代大多是独生子女就认为我们懒散吗?这样的想法公平吗?
我真的不明白,生在和平富足的八十年代就证明我们是吃不了苦的吗?难道只有回到那个吃糠咽菜的年代才能显示得出我们是能吃苦耐劳的一代?难道就因为我们的生活条件更好就该被那些眼红红的妒嫉当成箭靶来打?难道非有抵制一切洋货才能显示得出我们是爱国的吗?如果只因为我们这一代有肯德基麦当劳吃有耐克阿迪达斯穿就认为我们崇洋媚外那就太片面了,爱国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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