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啊 坞堡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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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自己为什么报师专?那时,分数并不低,各类专科学校都好报。(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网友上传章节,千载中文网特此申明)但他觉得,只有师专才能学到真知识。知识就是力量!博学的人,走路也是理直气壮的,心底充实吧;即使物质生活清贫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不过,说实话,他报师专决没有教初中、小学的意思,以为起码要在县办高中教书。只要自己用心教书,注意学习,再进修本科,写论文……
他想过,中国社会五千年文明史,奇谈怪论不少。茫茫思想界,给人混沌模糊、高深莫测的印象。应该追根溯源,旁征博引,独辟蹊径,另树旗址,成一家之言。
当代文学的盲目崇拜,达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虽然政治口号少些了,但并没有迈出大的步子,这也许就是中国作家得不到诺贝尔奖的原因之一吧。
作家们的心思全用在结构的新潮、内容的怪异,语言的花哨上,尽量淡化情节,让人看得直皱眉头,味同嚼蜡。他认为文学家先应该是思想家,要反映火热的现实生活,这也许就是意识流先锋派文学不景气的原因吧。
他甚至认为新诗到了空前危机的状态。
他曾与王歇讲起中国文学的鼎盛时代大概是在三十年代。(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那时候,作家是平等的,辩论是用事实说话的,而不搬现在讲那么多的大道理,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那个时候,作家没有现在这样容易出名,没有明确的巨人矮子之分,都攥着劲写,为民族的命运哀哭,为民族的振兴呼号呐喊,绝不是像现在有些人无病呻吟!
他们在中国文学史上和世界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他们是不朽的!
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学习,查阅并积累资料,争取做别林斯基式的文学评论家。要大声疾呼,为当代文学的发展做一点贡献。王歇说你这是“咸萝卜操淡心”,杞人忧天。
沈伟又表示,中学语文教材编排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教学参考书还有不少纰漏,可以撰文发表“我见”。特别是语法方面,众说纷纭,使中学语文教师莫衷一是,给教学带来了许多困难,如能有所突破,不也可以一鸣惊人么?说不一定还不要三年呢!
吹了了一阵风,长而密的草,便像波浪样翻滚。有了些些寒意,沈伟缩了缩脖子。
有些事候,别人的话也许是对的,特别是在很多人这样说的时候。
无容置疑!在师专,沈伟只有专业成绩好,其它如教育学、心理学等都相当差劲。(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也没有用劲。他觉得这些课实用价值不大,只空耗些时间。
这一点,同学们都有共鸣。大家把这些课的时间当做消遣。他不,钻进图书馆或寝室或学校后山的石凳上,探精索微,做札记,制卡片,忙的不亦乐乎。人们讥笑他是书呆子。
当他涎着脸皮不厌其烦阐述了一番自己的“鸿鹄之志”以后,王歇护掌大笑:“心有天高,命只纸薄!”
还有几个平时走得近的同学送给他一个不无赞美而又略带嘲讽的雅号:“少年狂”。
“沈老师,尤老师叫你回去吃饭。”一个初中班的学生找了半天才找到他。

“哦……我不要。”
“文校长叫你晚自习在办公室开会。”
“哦……”
学生轻快的走了。那咚咚的脚步声像叮咚山泉那样美妙动听,又像一只秃鹰在啄沈伟的心。
沈伟从草窠里有气无力的站起来,那压趴下的草茎又“呼啦”一声全抻起来了。野草倒是极富生命力的哟,他想。
操场上,初中班的学生在赛球,一高一矮两个学生正在拼命争夺,双方队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立即,双方又有几个队员扑进去。一个矮胖子挤不进去,眨巴了一下眼睛,冷笑一声,从空挡一拳击去,篮球“嗵”一声飞了,在另一个地方,又抢的飞起来。
打乒乓球的是两个小个子。水泥球台建在篮球场外。没有球网,中间隔一块木板,两边用小石块固定。这两个学生都擅长抽杀,有时球来高了,便跳起来,用力往下咂,球在对方界内弹起来老高,砸球的一方就哈哈大笑,高兴得不得了。
沈伟也笑了。要是自己还年轻十岁该多好啊!想到目前的处境,他心情又沉重起来。他漫无目的无精打采的在校园周围转悠着。
这里原来办过共大。共大者,劳动大学之谓也。大学,啧啧!其实只是应急修起来的黄不拉基、灰不溜秋的几间草房,放放锄头畚箕、钢钎、大锤之类,睡睡觉而已。
这些“大学生”们支了几年农,拍拍**,说说感谢贫下中农培养教育,今后一定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话,也就“毕业”了。
这里的格局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将茅草换成了机瓦,添了几套桌凳,基本满足了初中学生。小学生们都是自力更生,带什么坐什么。清一色土墙,每间在向阳的一面挖两个洞,通阳光、空气。说是一间土牢,也不过分。
教师的宿舍只是用几块木板从一间大房中间隔开,还是两个人一间。没有天花板,抬头可见瓦棂缝,一遇大雨,就有雨水滴向下榻之处,必须迅速防备。天气晴朗,斑驳的阳光映在床单上,床单上便开出一朵朵暗褐色的花。
学生、教师共一个厨房。厨房里又乱又脏,水缸边,简直像个小粪池,师生不时断盐。吃的是大锅饭。说不定哪天炊事员忙不过来,师生就得喝一顿粥糊糊。那东西也可以,容易下喉,又助消化,就是经不住饿。
厕所是学生自己动手挖的一个坑。坑面覆了几根树条子,中间用枝枝叶叶隔开,以示男女之别,但茂叶很快被两边学生扯尽揩**了,纸张有限,也情有可原。后来,女生解溲时,便要派出若干人员站岗,阻止异性入来。还闹出了几个笑话。
屋檐下,有一排用木板做的斗大的黄漆字:“把无产阶级教育革命进行到底!”经风雨剥蚀,字迹有些暗淡、模糊。教室、宿舍四周有一片片褐色青苔,踏上去滑腻腻的。每次经过,沈伟总是战战兢兢。
所谓办公室,即是校长套间前面的一间。一张课桌,下面垫三块石片,上面放一个热水瓶,一个杯子。杯子呈深黄色,沾了一层似油非油的东西。与会者自带坐椅,洗耳恭听。
“当——当当”,上自习铃响了,要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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