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变起匆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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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伟与章雪这若明若暗的关系,很快就传开了。纷纷传说来年开春有“期会”,章家嫁奁都制齐了。更有甚者,恶语中伤,说章雪已经成了沈伟的人。沈伟虽然恼火,但一筹莫展。传来传去,传到了在行署妇联工作的表姐耳里。
她很不放心。她觉得,现在社会上歪门邪道不少,单位里的一些年轻女子,没多少好的,服务行业更糟糕,而县城以下,正式职工又是男的多女的少,河里无鱼虾也贵!怕表弟吃亏……她急匆匆赶来找沈伟。
沈伟却以为,章雪和他已经把话说得差不多了,再去,反而不美;表姐这人嘴巴又狠;更怕自己陷入情网,不能自拔,那怎么得了呢?前途,理想,事业……就说,前几天刚去过,这趟是不是免了?可表姐说,你实在不愿意去,我自己去赶场总可以吧!沈伟知道,表姐性子倔,只得悻悻的跟了去。不过,在途中他还是对表姐表示:“今天如果章雪做饭招待我们,那事儿就成了,否则,就难说。”
表姐抢白道:“不消你说得,你表姐一瞄,就**不离十了!”
还没有开始收烟,有位顾客说,章雪没有事做,在楼上睡大觉呢。
沈洁笑吟吟的问沈伟:“前几天你来过?”
沈伟笑着答道:“没有呀。”
“瞒我呢,烟蒂都有半畚箕。咳!一日相思一日深!为伊使得人憔悴吧。弄到点吃的没有,一青天到黑哩!”
“还说呢,我那天饿掉气了。”沈伟做了个鬼脸。
“煮点子面条,总是可以的。兴许是忙不过来,我要问问她!替做哥哥的讨回公道!”沈雪似嘲似嗔的说。
表姐接口道:“不必讨公道了。要理解女儿家的心理,她当时应该是矛盾的。煮也可以,不煮也有道理。照我说,煮了,怕人家认为浅薄;不煮,又怕人家觉得不热情。唉,我是过来人呐……呃那孩儿帽多少钱?”
沈伟从沈洁那方柜台出来,从收购门市部旁的巷子里上楼找章雪。薛同志看见了,狡黠而诡秘的眨了眨眼:“沈老师,来了。在楼上,在楼上呢。”
沈伟远远地扔给他一支烟。前几天,沈伟被周乐逼得没法,他要来见见章雪,说帮忙他们把事儿定下来,这头不落实,他不好向Y镇的莉莉交代。那天,章雪正不在,连沈洁也不知跑哪去了。
沈伟和周乐只好在薛同志那里玩了大半天。因为薛同志总说,她出去了,就来的,就来的。薛同志告诫沈伟,章雪这姑娘人本来可以,青春活泼,能力强,但她心谈“花”了,连小钱老师都不要,你想不是花了?沈伟虽然很少说话,只周乐作应酬性的附和,但大半天的谈吐,他认为薛同志为人爽快豁达,便很有些近乎了。
章雪正在过道上洗衣服。沈伟惊乍乍的:“|哎,洗衣服呐?”
“洗衣服。咦,是你。”章雪抖了抖手上的水,朝屋里一挥,“快坐,里面请!好闷热,还有雨。”

沈伟没有落座,站着喝了一杯茶。转运站大门前,有一辆标示着“Y镇供销社”的货车正在使劲摁喇叭,可能是催人。沈伟把头伸向窗外:“那车是到Y镇的吧?”
“你不搭车,去找莉——莉?”长长的睫毛眨动着,丹凤眼亮晶晶的。
“没工夫了。嗨,表姐来了。也是你们N县的人,在行署妇联做事,她母亲是我的姑……”沈伟说。他显得很不好意思,话也说得吞吞吐吐,因为那天他说他要拼命的温习功课,不出门儿的。
“来了好!我原来就说,你的熟人,只管叫他们上来玩就是,哎呀呀,看我这屋里!”
“你屋里倒是蛮不错的,不愧是女同志。看我这身衣服!”因为刚下过雨,路上起了泥浆,他又穿着一双拖鞋,一撘一撘,白衬衣就溅满了污泥星子,星星点点的就像是用白底黄褐色花布做的。
“下城去了半个多月,昨天刚回来,听说你来过几次?”
“程仝拽我来了一次,周乐逼迫我来了一次,你都不在,这衣服!”
“脱下来,我给你搓一把。就怕洗不干净?”
“可我穿什么呢?”沈伟好为难。
“算了,又不看亲,丑得了谁?快去叫你表姐!”
“不看亲就可以随便些?”沈伟倒有些难为情了。他想,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姑娘们,尽是花枝招展,一方面说明她们是为了满足一种虚荣心,另一方面不也是表明一种对美的渴望和追求吗?乡下人造房子,板壁外面刨得光光的,并刷上一层桐油,里面倒不去多管,做家具也一样,可不可以把这解释为一种对美的追求呢?长期以来倡导的“艰苦朴素”、以“大老粗”为荣以及扎个手帕接见外宾等等,是不是值得斟酌呢?
下楼梯时,薛同志丢下手头正在检查的山货,大声问沈伟道:“在不在?找着了吧。”
沈伟笑笑,略点一下头。薛同志那热情劲儿,热心劲儿,倒把他给闹懵了。薛同志也扔给他一支烟。
表姐不愧是做妇女工作的,几句话,就把气氛给弄融洽了。她们谈得很轻松、随意,好像彼此全无戒备之心,倒像一对暌违多时的姊妹,很是亲热。把沈伟倒给撂在了一边。不过,他也乐意。他希望章雪能给表姐一个好的印象,虽然他并不一定要听表姐的话。
章雪讲了她的家庭情况,对个人问题的态度,以及和小钱的关系等等。她从容而风趣的谈吐,表姐显得很满意。章雪又重新泡了茶,拿出了瓜子之类。
表姐在来的路上曾对沈伟说,只要让她们接上了线,谈上路了,他就借故离开,让她们广泛的扯扯。沈伟只喝了一杯新泡的茶,抽了三支烟,就说去看看沈洁,下楼去了。
沈伟走到楼梯口,还听得见她们的笑声。他心里很高兴。
表姐后来说,他走了以后,章雪给她冲了几杯糖水。糖是下去提水时,专门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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