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伟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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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如水,岁月如波,弹指间,他已经三十岁了。(网友手打文字更新www.xiaoshuodaquan.com)皱纹悄悄的爬上了他的眉梢,上唇有了一弯绒须……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年,有快乐,有痛楚;有振奋,有迷惘;有追求,有失败;有得意,也有惆怅悔愧……,而人,是正正气气的做过来了,心里还充实。
一些事,一时还反思不过来,但毕竟人心是向前的,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眼睛只能看着今天,看着未来。但愿未来征途上少些羁绊,多一线明丽;但愿美丽的青春,难得的精神,常留心田,长驻人间!
——题记
第一章沈伟的家世
黄昏,一抹夕阳映照在清江河上,这美女似的河便镀上了一层金色。
沈伟没有表情地在河滩边踱着步,手里拿着詹.乔伊斯的《尤利西斯》英文本。
他突然停止了走动,眼睛呆呆的看着江面。从师专毕业回来,闲待了一个暑假——并不愉快。(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现在,各级各类学校都开学了,他还没有得到一点分配的消息。他烦躁的把一个鹅卵石踢入江流,那石头像是深谙人意,贴着水面急急的滚向对岸。黛绿色的水面立即形成蓬蓬圈圈的涟漪。它由江的这一边扩散漫溢开去,振动着彼岸的小草小树,而后慢慢消失。
此时的他,心境很不平静。似乎回家这些天来,每天都被无穷无尽的思绪所困扰、折磨着。跟许多刚毕业的同学们一样,从那种单纯、浪漫的学生生活一下子走入现实生活中来,他很觉担忧,那些抱负、理想能否跟现实合辙合韵,会不会出现意外的偏差……
毕业的最后几天,有门路没门路的同学都在积极的进行活动,而他坚信:知识就是力量!毕业证书,鎏金字放着熠熠的光;记分册上,有关中文专业的,门门优秀。不活动,能怎么样?然而同县同学王歇对他说:“你应该清醒认识现实,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你要有一点准备,一是干脆不回M县,二是回M县去教一个一般初中,带带历史、地理(他学的是中文),亦未可知……”
沈伟不愿朝下想,但也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生活的路,对他来说,从来就没有顺利过。充满了灰暗的色调,充满了感伤和坎坷。那么多不尽情理、不可思议而又总是排除不掉的东西,把他窒息得快要发酵了。(千载中文网www.xiaoshuodaquan.com)
他怏怏的回到尚属于他的吊脚楼,躺在铺上,“真的不该回M县,不该回X镇吗?”他想。有些晦暗的楼上随着太阳西坠,越来越黑了。户外有了蝉鸣,像人在击打着一面破锣。他有些烦,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想早些梦游,可是总是难成佳梦。记忆的纤绳又把他拉回到若邈若近的往昔之中。
他的家庭是不幸的。
据X镇上有点阅历的沈氏族人讲,他的老家应该在江汉平原。大约两百年前,迁徙到了鄂西山中这蒿茅之处,挽草为记,菑畬成田。既非土著,在第三次人口普查中,自然未被列入土家族之列。

现在有墓铭冢茔可祭扫、家谱可查的,只迄沈伟祖父的祖父,无法上溯了。
沈伟的祖父沈崇民,是一个不大守本分,不大爱务农的人。年轻的时候,跑过多年的单帮,为客商当过代销、脚夫头儿什么的。今已八十有五。
沈伟有些恨他!
大抵,一个偶然的事件或一个不慎就会毁灭自己、祸及子孙的吧!
那时候,贺龙带队伍在湘鄂西打土匪。那年,听说红军过来了,大家惊愕不已,听信谣言,纷纷进山躲“灾”。沈崇明当时二十多岁,血气方刚,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都跑了他没有跑,揣着颗好奇而又怵惕的心,坐在大门边佯装悠闲地咂烟,**底下夹着一把大刀,他要领略领略红军果真是妖魔还是“天兵天将”。
出乎意料,红军对他很好,据说贺军长还接见过他。反正也搞邪乎了,他就成天跟着红军转悠。都说,只有他有这个胆量。帮着红军在X镇安营扎寨,寻找地主以及左近大户,筹粮划款,号召镇上居民返窝,帮着借东借西……
最后打土豪分银洋,他也最积极。念他有功,给他个纪念,据说是当县参议的镇长的一把银茶壶,不算大。后来,又跟红军走了几个月,终因惦念妻儿,吃不得那份跋涉之苦,回来了。当时,家境不坏。而后,家道中落,土改定成分时,是个富裕中农。他便常念叨:“好险,跟富农只差几升米了。
一念之差,险些送了性命。沈崇民跟红军走后,镇长带人洗劫了他的家,打伤了他家里的人,银茶壶自然“物归原主”了。他回来后去找镇长讲理,镇长一蹦三尺高:“正要找你算账呢,这可好,送上门来了!”他被五花大绑着关在一间库房里。后来他每当讲起这段经历,总是不胜感慨地说:“不该死哩”、"天无绝人之路哩"等等。
红军一走,官军马上从**后一路追剿过来。当时在官军里,有一个团副是沈崇民的表兄,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一说,便获释了。
一解放,镇长自然被镇压了,那时节,镇长的权利好大,做了许多坏事。“文革”中,有人揭发沈崇民获释后,还跟镇长打过“干亲家”,虽没少挨整,但他矢口否认。死无对证,“红卫兵”只好不了了之。
X镇很小,虽说街中心有横纵大道,是连接外省外县的要冲,但中国社会,长期习惯于关闭了门户自给自足的生活,所以也不繁华。
偶尔有几个过路的人,几辆破旧的马车,大军南下时,据说有一小队“”从这里逃进了山。五十年代末,医生来检查过健康状况。还来过几个地质队员。虽没有多少新鲜事,却也平平静静。沈伟就是这个时间生的、
若干年后,出现了一个“大革命”,把隐藏的“可耻的叛徒”,“逃兵”沈崇民揪出来了。沈伟那时正在上小学。这意外的变故,不仅使祖父受了诸般皮肉之苦和人格上的侮辱,还给沈家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尤其在沈伟幼小的心里种下了莫可悲哀的种子,为他今后的生活道路铺满了说不尽的荆棘,有些简直是刻骨铭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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