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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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幸福的路上,因为沿途有很多美丽的风景,而使我错过了原本属于我的美丽,但是我却永不后悔,因为我得到了一些幸福,就必须失去一些美丽。
因为我知道完美只是童话,绝不是生活。
“你约我来这里干吗?”今天一早就接到她的电话,约我来爸爸的墓地见面。已经记不清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我一直很怕来这里,怕面对过去,那种难以言明的愧疚可以轻易的湮灭我。我的爸爸,为了我早已离去的爸爸……对不起,爸爸,我让您失望了,我忘不了。
子珊一动不动地盯着爸爸的墓碑,那容颜依然和蔼,而人已不再。物事人非是不是就可以形容现在。如果当初没有我,如今爸爸会活得好好的。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想逃,心痛的难以附加。
看来子珊还是了解我的,她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轻易的打垮我,她做到了,不管今天她找我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她已经赢得一半的胜利,她的筹码就是我对她永远补偿不完的亏欠。
“曲子希,你有多久没来了,怕见到爸爸吧。”她咄咄逼人的看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想你应该没忘,是你让爸爸横死街头,是你让我跟哥哥从小失去父爱,是你让妈妈那么年轻就失去丈夫,是你,都是你。”
“啊……”我放声尖叫,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提及爸爸,对我发出我是罪人、是凶手的指控,那是我永远的痛,我忘不了爸爸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幕,那种刺眼的红,灼伤我的眼睛,吞噬我的灵魂。
我必须反抗,不然我永远走不出过去,我会死在她尖刻的言语中。“你要说什么就说,何必抬出爸爸来压我,是让我明白在你面前我永远是罪人吗?子珊,我好像一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欠你什么了,对你我问心无愧。”
“哈!”她冷笑一声,“曲子希,你太小看我,我还不屑以此来威胁你达到我的目的。我今天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告诉你,我爱欧阳诺,而且我不会放弃,死都不会。”
我听着子珊说的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发现她目光中竟然闪过一种坚定,我突然感觉有些无力,忍不住叹息。“子珊,你别傻了,欧阳诺根本不爱你,你不了解他,像他那种人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此刻,我才明白,如果从表面效果来判断,爱情与其说像友谊,不如说像仇恨。
“我不信!他对我是有感觉的。都是你绑着他,让他对你负责,他才没能回过头看看我。”她恨恨说道,情绪很激动。
多说无益,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极端,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先走了。”最后我深深地望了爸爸的墓碑一眼,转身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子珊突然一把拉住我,“你站住……”
我心浮气躁,没想到她会突然拉我,一个踉跄,整个人就要扑到地上,我下意识的护着肚子。
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我,我心有余悸,抬头一看,原来是子栋,正对上他担忧的眸子。
“哥,你怎么来了?”我很惊讶,今天不是扫墓的日子,怎么都集中在这里了。最近,我总感觉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我跳入一个旋涡,子栋变得很奇怪,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我。妈妈见到我,总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上次她跟蒲阳的妈妈之间肯定有问题,看她那样,我又不好发问。我相信这不是我的错觉,她肯定有什么话对我说,而且是关于我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对着我笑,但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笑容没有往日的光彩,很是忧郁。他的眼神掠过我看向子珊,深沉严肃,“子珊,你不要闹了,欧阳诺是你姐夫。”原来子栋也知道,看来应该是我最后一个知道子珊对欧阳诺的感情。
子珊走进一步,脸色由于激动的缘故涨红,“哥,为什么你总是帮着她,看来我想的没错,你……”
“住口!”子珊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子栋打断,他不自觉的看了我一眼,他的神情,好像很怕子珊要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让子栋这么不安。
“我就要说!”子珊很愤怒,表情因为怒气而扭曲,她用手指着我,好像恨不得把我吞进肚子里,只见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你跟爸爸从小就喜欢她,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爱。现在,她连妈妈的爱都一并抢走了。曲子希,为什么,你总是要抢走我身边的东西,我不甘心。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受。”她的话句句刺进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我突然觉得子珊渐渐走向了陌生的国度,她变得让人害怕,更让人为她飞蛾扑火的爱而忧心。我多么想告诉她,如果她想被别人爱,她首先必须使自己值得爱,不是一天,一个星期,而是永远。
她想错了,我永远抢不走子栋、妈妈,甚至爸爸对她的爱,那是亲情天性使然的爱,我只是个凡人,哪来这么大的能耐。
可此刻,我无言以对,她看到我就愤怒,她对我的恨,对我的埋怨已深入骨髓,她还会愿意听我说什么吗?
一阵沉默,良久,子栋缓缓开口,语气痛苦,更多的是无奈。“子珊,我们都是爱你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从小,你要什么,小希不是都让着你,她抢过你什么东西啊!”
子珊突然冷笑,她的笑声森冷阴沉,一路蔓延到我心里,她说的话更让我如坠冰窖。“曲子希,你给我听好了,虽然我不能拥有欧阳诺,但我可以埋葬他的幸福。”说完,她抬脚离开,走过我身边时,她怨恨的眼神让我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说埋葬欧阳诺的幸福,她不是爱他吗?欧阳诺的幸福又是什么?我突然很想把子珊叫住,问个清楚,可她已走远,消失在拐角。
我就这么站着,盯着爸爸的墓碑怔怔出神,心像扰乱的毛线,理不出头绪,真想有个人能拉我一把。子栋也只是静静的站着,遗世而独立,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原本就安静的墓园更显的诡异。
我不禁抓住子栋的手臂,很用力。子栋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很纳闷,但仅一瞬,他柔和的声音飘来,“放心,没事的,子珊只是小孩子脾气。”
真的只是这样吗?第一次子栋的话没能让我混乱的心平静下来。
我们俩在爸爸的墓碑前站了很久,才离开。我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才有勇气再来。
“小希,你先到对面等我一下,我去开车。”子栋的话似有似无的传来,让我一时分不清是真实存在还是我虚无的幻听。
“好。”我恍惚的应着,不管他有没有走,自己慢慢向对面走去,突然一辆车急速朝我奔来,让我顿时还过神来,它的车速之快让我来不及闪躲。
就当我以为车子就要这样撞上来时,我被人大力推开,跌落在地上,只听见车子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发出轰隆巨响。
有个人被撞飞又像折翼的天使般缓缓坠落,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一些片断,断断续续,好像曾经经历过如此坠落的场景。
还来不急细想,就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人竟然是子栋,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溢出,他的手上,头上都是血,一滴两滴,滴落在斑驳的马路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罂粟花般摄人心神。
天哪,为什么不是我,我多么希望自己这一刻就能这么死去。我想爬起来,刚摔下去的那瞬间我并不觉得痛,此时我竟没有半点力气,手掌、膝盖和脚踝的火辣辣感觉才蔓延上来,我慢慢撑起身子,但阵阵刺痛从腹部传来,让我又无力的倒下,感觉有热热的东西沿着我的大腿流出,是血。
我管不了那么多,心向掏空了一样,脑袋一片空白,我要去看看子栋怎么了,我想叫他,但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无声的滑落,迷糊了我的双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我心中的恐惧。
眼前是长长的马路,子栋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的黑瞳毫无焦距的看着我,我甚至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还没等我去确认,他就黯淡地闭上了眼睛。血的颜色鲜红而刺眼,周围渐渐围拢的人声忽然听不见了,一片寂静。只觉得我耳旁轰轰的响声却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奔腾而出。
子栋怎么了?他不应该这样的啊,他一直是那么的让人安心,仿佛没有什么能打垮他,他一直像一棵大树一样坚强得让人心安理得地依靠着。如果连子栋也倒下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肚子传来针刺的疼痛让我逐渐趴下,就想这么睡过去,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好累,好累。在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前,我看到子珊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惊慌失措的脸。
爱的,不爱的,一直在告别中……
无力的感觉到周围好温暖,一股股温暖的东西在我周围流动着,好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是那么的沉重,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徒劳,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之后,我放弃了,继续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中。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看到了8岁以前的自己,生活在像城堡一样的房子里,过着公主般的生活。我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而没想到的是我的妈妈居然是她,我的爸爸对着我笑,决绝,又不顾一切,当着我的面,毅然从公司的顶楼坠落。
“不要……”,我猛然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促使我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慢慢适应后,缓缓睁开,我这才意识到我在医院。
还来不急消化脑袋中接受的新信息,我突然想起昏迷前的一切,我的孩子,还有子栋。
我急忙去看我的肚子,已经平了,好像他从来没存在过。
我的孩子,我所有的希望,他怎么样了。
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想下床,我要去问问我的孩子在哪。

我太虚弱了,虚弱的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无力的跌落在地上。我恨自己,我为什么这么没用。
这时欧阳诺开门进来,看到我坐在地上,急切地跑过来,把我抱到床上。
我像看到救命稻草般,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感觉到自己的指甲狠狠陷入他的皮肤,“我们的孩子呢?”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
他圈住我,使我不得动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眼里是深深的痛楚。此刻,我还不明白欧阳诺的意思,我就是傻子,但潜意识里我还是不相信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你说话啊,我不相信孩子就这么没了。”
我想挣脱他,我要去问医生,他肯定是骗我的。“你放开我,你混蛋,你怎么可以咒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呢?”我不顾他脸上明显的悲伤,我捶打他,我要我的孩子。此刻,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要我的孩子。
我们僵持着,四周一片死寂,突然他把我按倒在床上,声音沙哑,眼睛红红的,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子希,你冷静一点,孩子真的没了,医生让我选择一个,我没的选择,我只能救一个……”
他的话彻底让我明白,我完完全全失去了孩子,我的自欺欺人也丝毫减轻不了我内心的痛楚,他不单是我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是我全部的爱的寄托,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活生生地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我嚎啕大哭,这样的悲伤似乎要把我的身体撕裂,血肉模糊的痛才足以抵制我从心底溢出的哀伤。“你为什么不选择孩子,为什么不救他?他是我们的孩子啊?”我对欧阳诺的指责显得多么苍白,我知道如果选择了孩子,此刻就没有了我。可我就是自私,我令愿死的是我,我就不会这么痛,不用承受这永无止境的绝望。
他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不可以,子希,我不能……”他的话语句句透露着他的无奈,像他那么强势的人,也阻挡不住老天的捉弄,跨不出命运设定的鸿沟。
没人出声,我们就这么抱着,似乎一直要到天荒地老。我除了流泪,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感觉到有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进我的背上,也流进我的心里。欧阳诺,这个男人,居然也哭了。这一刻,我相信我们的身体,甚至灵魂是从来没有过的契合,只为我们共同的孩子。
又过了许久,欧阳诺抬起头,脸上平静无波,他收起了他全部的情绪,眼睛如水洗过般的深邃,见不到底,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连悲伤都可以轻易的收放,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喜怒不形于色,对他是最好不过的形容。我突然很讨厌他的冷静,他也只是个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知不知道就是他如斯的样子才让我不敢靠近,让我觉得分外的心闷和疲累。
他轻轻替我擦干眼泪,语气异常温柔,“子希,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的。”他的话很有蛊惑力,让人忍不住深信不疑。但我是曲子希,他是欧阳诺,我们俩个会有这么一天吗?我不知道。我们的婚姻没有孩子的维持还能继续走下去吗?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此刻我需要他,我不想推开他。
子栋,对了,子栋怎么样了,我的孩子没了,子栋可不能有事,“我哥呢?”我忽然想起,刚才的悲伤让我短暂地忘记了还有一个现实的存在,我逃避不得。
“我不太清楚,你们两个在不同的手术区。”他解释道。
“带我去。”我的声音很坚定,容不得他拒绝。
“好!”他给我穿好鞋,想要扶我。我推开他,这一次,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子栋的身边,让他知道我有足够的力量照顾自己,甚至能够给他支持。
走廊的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欧阳诺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旁。
也许是走得太急了,我被白色的病号服的裤脚绊住,突然踉跄了一下,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立刻又抓住了我的手臂。
“小心。”我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推开他。我想知道子栋的情况,这个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整个走廊静的让人心寒,心不受控制的抖擞,毫无规律。
走廊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正坐在病房外长椅上的珂黎扭过头来,她脸上有残余的泪痕,眼睛依旧是红红的。我轻轻叫她,往她站立的方向伸出手,她的脸色为什么那么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得另人害怕,是不是因为医院走廊的日光灯管的缘故?为什么不用暖色一点的灯光?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不塌实的感觉更加重了,我像发梦似的又叫了一声。
我想也不想就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抓住珂黎,慌张使得泪水再一次涌上我的眼眶,乱七八糟地喊着:“珂黎,子栋呢?子栋怎么样了?
珂黎看着我,没错,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怨恨,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子栋到底怎么了?
珂黎慢慢把手抬起来,想要掴我,手抬到一半停住,一秒,两秒,终于落下。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里的。我从来没想过珂黎会打我,从来没有,除非子栋……我的心沉入黑暗的深渊,再也哭不出声音来。不会这样的,我摇摇晃晃,感觉腿发软,站立不住。欧阳诺低呼一声,扶住我。
珂黎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咳了一声,然后她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医院走廊冰冷的白色灯光下,她的目光涣散,面容异常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仿佛一吹就会倒下的纸人。我用力地抓着珂黎的手,却颤抖得不成样子。她比我更痛。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痛恨自己,被泪水注满的眼眸犹如那最璀璨的星辰在幽暗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紧紧握住的手因为那心中对自己的愤怒,在白皙的手掌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痕,流淌在嘴角的鲜红也散发着那悲伤的,弥漫四周,充满了怨恨。
又是我,我带给他们的灾难就是穷其一生也无法挽回。此刻,我愿意拿任何东西换回子栋,甚至不惜我的生命,把我的灵魂出卖给恶魔我也甘愿。
良久,珂黎缓慢地站起身来,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压逼着她,身子竟微微摇晃了一下。我走过来想扶住她,珂黎摇摇头,没有让我搀扶自己,她勉强站稳身子,面容雪白地缓慢向走廊那端走去,同方才打我时的她相比,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去看看他吧,他最希望见到的应该是你,你的安稳才能让他走的安心。因为他爱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而是埋藏在心里,对你不能言明的男女之爱。”她边走边说,她的声音好像从远古传来,低沉但让人听的真切,在这寂静又空旷的走廊来回荡漾,敲打着我每一寸肌肤,吞噬着我每一根神经,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惊慌失措。我的心骤然一紧,莫名的震惊使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唤住珂黎离去的身影。然而我伸出的手最终只能缓缓的放下,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她,我说不出口。
我的眼睛是空茫的漆黑,我相信此时我的面容雪白雪白,现在能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击我,我的哥哥,我叫了十几年的哥哥,居然爱我。而更荒谬的是我竟然不知。在我的大意,在我的懵懵懂懂下我究竟伤害了多少人,珂黎,子栋……我恍若忽然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心被刺成一个一个的洞,我要拿什么才能弥补。
我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安放子栋笑颜的病房。轻轻的脚步在寂静的走廊里有种空洞洞的回音,就像我空洞洞的心。
欧阳诺好像在跟我说什么,我恍若未闻,手仍然冰冷彻骨。
房门的把手坚硬刺骨,我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打开它。
我慢慢踱进去,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小灯,子栋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块白布遮住了他的身躯。
我抖抖擞擞地伸出手,拿下那块让人窒息的白布,子栋的眼睛,子栋的鼻子,子栋的嘴巴……每露出一点,我的心就向下沉,我多么希望能让我这样一直往下沉,沉到十八层地狱。昏暗的光线里,他竟苍白得似乎透明,了无生气的样子表明他已停止呼吸。我僵直地站在病床旁边。
灯光将我的身影拉得斜长,轻轻覆盖着子栋,他安详地睡着了,静静地闭着眼睛,漆黑纤长的睫毛也静静地一点都不眨动。他永远都不会醒来。
我缓慢坐进病床边的椅子里,望着子栋苍白的脸发怔,良久良久,我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握得很轻,像是怕吵醒他,像是怕握痛他,“哥,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人生时刻为我考虑着,而我却没为你做过任何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以为你为我付出生命,我就会开心吗?我不会,所以你快点起来,你要为你自己而活,再也不要为了我做任何事,我不配,也承受不起。”我趴在他身旁呐喊,哭喊着,不管怎么摇晃他,他都毫无反应。
“哥,你真的丢下我们走了!”我盯着他怔怔出神,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如果能这样一直坐着,一直坐到老,那该多好。可我不能,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珂黎、妈妈都需要我,还有子珊,我该拿她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我缓缓起身,最后一眼凝视子栋的面容,“哥,再见了!还有,对不起,我只能是你的妹妹。”
病房的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
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我看到欧阳诺孤单的身影正注视着我,凄美的笑容爬上我的脸庞,不禁在心里默念:“还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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