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抬起眼，瞅向天亦，却见这位九殿下，双眼紧闭，脸上大是女孩子的羞红之意，不禁会心幸福的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俏皮的小酒窝儿。
许久，两人一直都没有言语。
夜风从水面上吹来，柔柔拂过两人的身子，素素不自觉的紧了紧身子。夜慢慢深了，天气也有点冷了。
天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骨碌子直起了身子，低着头，道：“我们回去吧，要不然你要着凉了。”
素素看着他微笑道：“没事，素素身子好着呢，殿下不是还想听素素说外面的事呀！”
天亦转头望向别处，故作镇静，道：“今日太晚了，以后再说吧。”
素素看着他，一脸担忧，柔声道：“殿下是不是觉得这里凉了。”
依照现在的天亦，浑身上下都还燥热着，怎么会凉呢，只是，此刻他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浑身不自在，假装打了个哈欠，道：“嗯，我有点累了。”
素素紧张道：“那赶紧回去歇息吧。”说着，起身忙把天亦搀扶起来。看着她关心，小心翼翼的样子，天亦也不好拒绝，只好让她搀扶回去。
一路走到坤秀宫附近的龙泉宫，天亦收回手臂，道：“我要休息了，你就先回去吧。”
素素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解的看着天亦，道：“不让素素服侍殿下洗漱更衣吗？”
“不了，我都这么大了，自己都会，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然，怕真要惹上风寒了。”天亦看着她道。
“不，素素一定要陪殿下，不然，素素会不放心的。”她依旧不依。
天亦忽然从心中生出几分烦躁，微压住怒气，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服侍。再说，我又不缺胳膊断腿，用得着你这么尽心吗？”
素素看着殿下，眼圈一红，正欲说些什么。天亦转过身子，见不得她这幅委屈的样子。可是心中着实的浮躁无比，也不管她作何想法，心下一横，拂手道：“快走吧。”等了一会，却见身后没有动作，天亦当真气道：“你是不是不听殿下的话了，还是存心耽误殿下我休息。”
身后的素素忽然呼吸都急了起来，慌道：“素素没……”
“不要说了，殿下我要休息！”语气断然。
说罢，当先朝着龙泉宫而去，浑然不理身后的素素。
一直埋头进入自己的寝宫，猛然转过身，透过门缝，借着宫内的阁灯，看着那个委屈的背影，茕然的离开。天亦方才用力的一把关上房门，倚靠着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间不断的冒着汗水。
突然，寝宫内的烛灯亮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照亮了整个房间。
天亦满是惊疑的定睛看去，却见一位容貌绝美，仪态端庄的妇人正坐在龙泉椅上，双目薄怒的看着自己。天亦忙伸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疾步走上前去，单膝跪地，有点颤声道：“孩儿见过母后。”此女子便是战国赫赫有名的玉真皇后。
“起来说话。”皇后不冷不热的说道。
天亦看了一眼母后，见没有初始的那般恼气，随直起了身子，微有心虚问道：“母后，这么晚了，怎么还上孩儿这里？”
“就是因为这么晚了，才上你这里来。”皇后没好气的说。
“是不是孩儿又犯了什么事了？惹母后生气了！”他低着头，生怕看见皇后一丁点不高兴的样子。
皇后柔柔的叹了一声，道：“你要是能犯事了，我这做娘的倒也就省心了，偏偏…………唉”
天亦身子微微一颤，忽然有一种提不起的心酸与难过。
“你也别干站着了，坐到娘这里来。”皇后柔声的说道。
母后越是这么对自己柔声低气，天亦心里越是觉得难受，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感觉。
“亦儿，犯什么傻啊，快点坐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天亦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仅是无言。看着母后，慢慢的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看见了母后双眉皱起，烦恼满是，想必心中定是苦了极点，随大声道：“母后，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就打我，骂我吧，孩儿…………”
玉真一愣，随即身子颤栗，慌道：“亦儿，你这是怎么了？娘没有不开心，娘只是……”说着，晶莹的泪珠溢出了眼眸，“即使娘再怎么不开心，娘都不会怪亦儿的，娘看到亦儿高兴，就会很开心的。”
天亦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落泪的母后，心中一揪：“可是，母后，孩儿没给你争气，孩儿没用，孩儿太不孝了啊！”
“看看你都难过成什么样了。”皇后颤巍巍伸出手抚着天亦的侧脸，柔声道：“亦儿怎么会没用了？看到你这么孝顺，娘说什么都知足了。”皇后抬头，眼眸中中闪过一丝凄色。
“可……可孩儿总觉得母后心里难过。”皇后好气一笑，拿出巾帕，擦了擦着泪痕，道：“娘怎么会难过呢？就亦儿心眼多，娘啊，这是高兴的！”
天亦看着皇后，半信半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说说，亦儿今天晚上都干吗去了啊？娘刚刚可听到素素哭了，是不是欺负她了。”皇后温柔的说着。
提到“素素”，天亦不自禁的脸上一红，道：“孩儿才没有欺负她呢？是…………”
“是什么啊？”皇后促狭浅笑着。
天亦转过背，决然道：“没有。”
“那是不是心跳得厉害，感觉有一点烦躁呢？”皇后笑得更厉害了。
天亦猛地转过身，见皇后一脸笑意，没好气道：“才没有呢，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这么没出息。”
“是吗……？”皇后把语调拖得老长，“看来，娘的亦儿是真的长大了，改明儿告诉你父皇，帮我们亦儿挑一个漂漂亮亮的妃子，。”说着浅浅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天亦的心却是不争气的如小鹿般撞了起来，心下对“那个未知的漂漂亮亮的妃子”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可嘴上却还狡辩道：“孩儿才不想要什么妃子呢，孩儿…………”他发现，好像没话可讲了，毕竟自己的心里还是很愿意的，怕一下子回绝了，母后真的就不帮了。
“那娘就听亦儿的话，就不找了……”皇后一本正经道。天亦忽然站了起来，离开了龙泉椅，气道：“母后今日来，是不是来打趣孩儿的。”
皇后忽然掩嘴笑了起来，柔声道：“不说了，娘今日来，是…………”皇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眸中快速闪过一种难以言语的伤感，别过头去，“娘在坤秀宫闷得荒，就想来看看亦儿。”
天亦一愣，转过身子，轻声道：“父皇有很长时间没来过坤秀宫了吧。”
玉真皇后一笑，站了起来，道：“想什么呢？娘也该走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明日记得还要早起做功课呢，可不要偷懒。”
“孩儿记住了，母后您也早点休息。”皇后点了点头，抚着天亦的头，出门缓缓而去。
待她走后。
一时间，天亦只觉得心潮澎湃，思绪乱到不行，反反复复，想到了今晚的素素，又或者那个漂亮的妃子，只感到，一阵阵的烦躁。天亦用力甩了甩头，冲进后院，一通乱洗，拿起布巾，又觉得什么落下了，回到寝宫，又发现自己走错了，然后，又回去穿戴整齐，总觉得，身上似有什么没有穿上，佩玉，在的。发束，穿了，还有什么呢？一时，整个个人都变得患得患失的。又回到寝宫，末了，苦笑一声，望着床，天亦不禁自感困惑。
今晚这是怎么了？都要睡觉了，还如此煞费时间穿戴整齐。天亦拍拍自己的脑瓜，慢慢走向床边，躺了下去，闭起双眼，忽然，心中漫起一道无助的空慌，就像一堵墙般，挡在前面，让人无法越过。又像是没有了呼吸，瞬间窒息的难过，睁着眼也不是，闭着眼又出现一幕幕乱七八糟的画面。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辗转反侧，甚至发现连睡觉的姿势都感到不对了。
顺手拿起被子，一通乱搅，最后，把自己的头全部都裹起来。面对黑暗，天亦想起了今晚那些飘荡交错的影子，在假山上肆意的舞动。“死也是存在，生亦是存在。虚无便是从生中望到死，思维遥远，看到死后，而死后生既不存在，就是虚无，又如何想到生时的存在，生生死死，在生看来便为存在，在死后，便是连虚无都不是，因死后，人都虚无了，何来能看到虚无。”这是《九华经》里的一些理，此刻被天亦思来，不由生起一**恐惧，生里看死，死后到底是什么啊！？
用力的抱紧了被子，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露出一丁点缝。如此反复，天亦脑海中出现了一张脸孔，见她正委屈的看着自己。
“素素。”天亦自语道。
或许是心有灵犀，这时，寝宫的房门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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