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存亡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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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心道这杀手被自己所言打动,这确实活生生的现实,李瑾在前世接触过不少书和影视作品,古往今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是在是见得太多,再是忠心耿耿,最后能得以善终之人又有几何?
既然这杀手心存疑虑,问询刘彘之事,想来阶级立场已经开始动摇。自己何不因势利导,劝他弃暗投明,也算是救他一命,但见这男子冷峻而威严,便定是一流杀手,此等人才,明珠暗投实为憾事
当然,首要的,还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对于年幼的刘彘,李瑾实在说不上有什么优点,即便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也看不出所以然。但此刻势如骑虎,只得硬着头皮言语一番。对于口中可以跑火车的李瑾而言,吹牛拍马的功夫也算略知一二。比起宫中的专业人士自然是差了许多,但此刻也是聊胜于无。
“胶东王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知书达理,礼贤下士,众望所归,乃大汉未来之栋梁。”李瑾打了一套“组合拳”,尽量用发展的眼光看待刘彘未来的诸多长处,据历史记载,日后的汉武帝刘彻确实配得上这些评语。
李瑾这番话似乎颇得那杀手的称许,微微点头,自见面以来,李瑾尚是首次见这酷得一塌糊涂之人点头称是。
“太子天命神授,纵然不才,也断不可轻易废之,否则天下必将大乱,自古废长立幼乃取祸之道。”杀手依然寒气逼人,但语气已不似先前般冷漠无情。
看来已经动摇了。李瑾的小算盘在心里啪啪作响:还需再加最后一把火,就可策反了。古人的思想的确是有着局限性,整天就被一些所谓的“天命神授”忽悠着,立嫡立长,墨守成规。纵然如杀手般“思想先进”之人,也难免落入时代的俗套,何其哀也!
李瑾现在正盘算着怎么把自己的小命保下来,将眼前这高段杀手收入帐下,以前看穿越类的历史小说,大大们不是都喜欢找一些武林高手组织一个以刺杀和窃取情报为主的秘密机构吗?咱也得与时俱进不是。
但对王娡那番“名正则言顺”的理论似乎在这个场合太过儿戏,杀手在思想上相对开放一些,玄幻类的话题颇难为他们所接受。李瑾想了想,这些在风口浪尖上过日子的人,最信奉的东西往往更为简单,若想取得他们的信任,便需给与他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优势,让他们相信跟了你会有广阔的前景。
“天下自古有德者居之,秦历二世而亡,非废嫡之祸,实乃失信于天下也。嬴政穷兵黩武,横征暴敛,焚书坑儒,严刑峻法,使民不聊生,怨声四起,即便嬴政不死,大秦也必倾覆无疑,须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此必亡之道。”
杀手的眼神逐渐缓和,当他听到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之时,更是怔怔打量着眼前这十四岁的小子,惊奇之余似乎还有一点点感叹。
李瑾继续发表着他的言论:“始皇次子胡亥,心术不正,性格乖僻,宦官赵高心狠手辣,指鹿为马,二人狼狈为奸,逼死扶苏和蒙恬,继续实行暴政,引发天下大乱,此乃取亡之道也。”
杀手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李瑾趁打落水狗:“暴秦无德,高祖取而代之,若高祖后代失德,天下有德者也必将群起而攻之。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
杀手反复回味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深以为然,接着以一种近乎于请教的口气向李瑾询问:“君之言大善,不知大汉基业如何能兴万世也?”
哼,还想考教于我!李瑾知道自己已经基本说服了这冷血刺客,此刻只需加上最后一把火。

“恕我直言,万世基业实乃笑话,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如何能预计后世万年之势。人治的社会总会有潮起潮落,人存政存,人亡政息之事不绝于史,一旦江山落入不肖子孙之手,势危矣。我观刘荣就如同胡亥一般。”李瑾慷慨陈词的同时也不忘损太子几句,以便让刘荣彻底失去人心。
李瑾这般言论,放在后世,实乃妇孺皆知的浅显道理,两千年的沧桑,已让中华民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法制取代了人治,尽管在某些细节上还存在着人治的痕迹,却也算得上是时代的进步了。
但如此浅显的道理,若放在此刻,便是惊世言论。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杀手显然不能理解“法制,人治”的概念,但对于人存政存,人亡政息的事实却还能够认同。
“你走罢!”李瑾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当下拔腿便走,却发现双腿竟在发抖,不知是站立过久还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心情过于紧张。
“且慢。”李瑾即将跨出之时,听到了他最惧怕的一句话。当下双腿发软,肌肉发紧。
“今日之事,莫对任何人言,即便是你的主子也不可。”杀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着李瑾,李瑾感到如此的语气实在令自己无法拒绝。
杀手没有再看李瑾一眼,径直出得屋去,对守在门外的黑衣人吩咐道:“你送他回去,注意安全。”李瑾听着“注意安全”颇不是滋味,这话显是说给他听的,提醒他切莫忘记保守秘密,否则便不安全了。
当李瑾满身疲惫的回到平阳府之时,满头的大汗已经风干,让他颇为难受。卫青关切的询问他何以与张管事谈了许久,若再不回来,便要来寻他了。李瑾没敢将自己的事说与卫青,以免累他担心,况且他暂时也帮不了多少忙。
李瑾烧了些热水,将自己泡进了浴盆里。一面在心里诅咒着老张不得好死。
热水能缓解人的疲劳,活跃人的思维,在一片浴气蒸腾中,李瑾的思路渐次清晰起来,他猛然发觉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
首先,张管事是内奸无疑,但未必便是太子的内奸,若非如此,他何以单单针对我这样一个无名小辈,太子的首要敌人是刘彘,王美人,甚至是平阳公主,张管事何需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放弃了多年潜伏平阳府的努力,失去了继续打探消息的机会。须知卫青是看着他带人出去的,若我真出了事,他难辞其咎。他真要除掉我,在饮食中动点手脚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看来要这老张后台不小,要对付他还真有些许难度,不过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再者,荒山那杀手要取自己性命只是片刻之间的事,何必大费周章,先将我打晕,再送到荒山上,还要一番谈话,人家是杀手,不是演员啊,难道为了收视率,杀人前还真要说半天废话才动得了手?
最后,最关键的一点,那杀手似乎自始至终便没有说过一句要杀我的话,只是我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太子的手下,而在我对太子百般辱骂时,他也并未辩驳半句。古代的杀手可是很职业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半分情面好讲的。若自己的几句片面直言就将为太子卖命的人说服,那这样的杀手还是不要混了。
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下,没来得及想到这许多问题,现在想起来,李瑾心犹戚焉:这会是哪一边的势力,会对局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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