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酒瓶砸到寸头的脑袋上起我就觉得这件事儿不可能平安地过去，可是我没想到恶运会来得这么快，似乎恶运永远骑在马背上一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可是我不想见他。”
“我跟你的想法完全一样，”陈楠仍然用平静的语气说，“但是这由不得咱们。”
“他又不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我的大脑似乎有些混乱了，我提高声音说，“自投罗网这种傻事儿你别拉上我。”
“这不该是男人说的话。”他的语气一直保持着低分贝，估计他们大哥就站在他身旁。
“对，男人不能说没志气的话，可我现在已经变成女人了，”我说，“你想听有志气的话你可以去找男人啊！这个时候你甭给我冠冕堂皇地讲什么道理，我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死得太无谓，如果你觉得我像个懦夫你尽管骂出来好了，我不会反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还不如在大街上失手杀个人让警察一枪崩了有意义呢。”
“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意义是什么，”陈楠说，“可是你昨天晚上的行为已经构成杀人罪了。”
“少跟我提昨天晚上，”我说着用力在空中挥了一下手臂，只是这么有型的动作不能让电话那头的人们看到，实在可惜。挥过手臂我仍然大声叫道，“昨天晚上我只是一只让人戏弄的笨猴子。”
陈楠淡淡一笑，说：“你知道你是在担心什么，如果人们可以选择的话任何人都会选择轰轰烈烈的死亡，可是再轰轰烈烈也不如好好活着啊，你想过没有，咱们生活在一个法制社会，即便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被杀死警察也不会不闻不问。”
“可我宁愿死在刑场上。”我说。
“死在刑场上留下罪孽的证据让后人凭吊？这就是你想要的意义？”陈楠轻笑了一下，说，“你别傻了。”
这句话我不知道如何应对，陈楠见我很长时间没有开口，于是打破沉默说：“其实我们大哥今天要见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如果真的错不在你——也有我跟郑刚成——这件事儿就会不声不响地过去，警察不会知道，你我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陈楠笑了一下，又说，“你不要总是把道儿上的人都想得那么穷凶极恶，我们大哥就是一个是非非常分明的人，要是全都离心离德我们大哥也就不可能领导这么多出生如死的兄弟了，在道儿上混也得讲究人心所向，假如你真没有错我们大哥会为难一个小老百姓吗？绝对不会。”
现在我更加确定他们大哥就在陈楠的身旁了，这番话虽然是对我说的，但却是让他们大哥听的，陈楠真是一个老于世故的家伙，这番话既吹捧了他们大哥又暗中给了他们大哥一个不能离心离德地乱惩罚人的警告。
不过我仍然不敢下定单身赴虎**的决心，毕竟他们大哥已经在我心里形成了一个有头无脑的形象，而这种人的决定又往往取决于一时的喜怒，最主要的是寸头又跟他们大哥有亲戚关系，所以谁也没法保证陈楠的吹捧和警告会长时间地影响他们大哥。我吞吞吐吐地说：“那你俩跟他讲清楚不就行了？”
“当事人不来，证人又有什么用呢，”陈楠说，“你要再这样推推拖拖可就有点儿做贼心虚了。”
我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他的要求，老子他妈豁出去了，反正交给警察也是死路一条，见见他们大哥最起码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陈楠告诉了我一个地址，我赶紧刷了刷牙洗了洗脸，然后饭也没吃便坐车赶了过去。
半个小后我已按着地址上的门牌号站到了一个精致的防盗门前，一路上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大脑似乎在飞速地转着，可是什么也没有想，所以进入小区后我差点儿心不在焉地踩死两个蹲在地下玩耍的小孩儿。
我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哆哆嗦嗦地把食指放到了门铃上。
为我开门儿的像是一个保姆，可能她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所以什么话也没问我，连拖鞋也没提醒我换就把我让进了屋里。
这套房子的客厅并不是很大，陈设也比较简单，挺大挺漂亮的吊灯下面围着两排沙发，沙发前惯例摆着一个茶几，冲着短沙发的那面墙下放着一个平面电视，电视下面的橱柜里除了几张光盘别无他物——隔着有色玻璃我也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是电视两边却放着两个半人多高的音响，两排沙发的拐角处放着一个饮水机，离饮水机不远的靠窗户的墙壁上面装着一个空调，两边墙壁上也挂着一些附庸蜂拥风雅的装饰。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没有养鱼的水族箱，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我也不能叫上名字。
最能引起我注意的是坐在长沙发上的女人。她的年龄差不多在三十岁上下，眼睛比较大，而且还带着笑意，鼻子属于小巧的类型，显得非常可爱，薄厚不一的双唇就犹如剥了壳的荔枝，头发看着有些散乱但又很有条理。她的右手拿着一本打开的书，而眼睛却在看着我。
至于她的神态我不想用我拙劣的笔法来形容，我怕我的笔尖会破坏这种慵懒中透露无比透人的感觉，不过我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我对她的印象，这个字当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闯进了我的大脑，别人肯定会以为我要说“娇”或“媚”或“美”或“艳”，这些都太浅显，其实那个字闯进我大脑以后我也有点儿惊讶，因为那个字竟然是“床”。不管这个字是否暴露了我的冲动，但是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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