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医药大学还真是一个好找的大学，尽管自打遥进来以后我就没打算光临过
西边是化工大学，北边是中日友好医院、外经贸还有服装学院，这个弹丸学校处在一个弹丸之地的精华部位，紧邻北三环，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难道老祖宗建校的时候看过风水来着？古人果然眼光独到——我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这样想。
这个点应该是学生们吃晚饭的时间，我直接就站在食堂门口等。
“千灯。那个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的另一个“狐朋狗友”芊芊玉指一指，我的目标就弹进了视野——“是她吗？”我声音里透着失望问道。
是的。比较起自小便熟知的，金光闪闪的遥而言，迎面走来的这个女生真的太普通了。矮矮的个子，不算白的皮肤。不错，这个女生有着明亮的眼睛和饱满的前额，丰润的唇和小巧的鼻子也搭配得正好合适，不过也仅此而已。这种级别就连遥家楼下的驻守部队都能挑出几个比她强的。如果不幸你正好还认识208室那三个恐龙……就会发现迎面走来这个人个子太矮，皮肤不白，腰也不细，腿也不长……天！遥为什么要那么迷她？！
“请问，你就是杨羽吗？”
大概被陌生的声音惊扰，面前的女生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我——我发现她的表情很生动，有一种小动物被惊扰的感觉。
“我是啊，请问您是……”
要告诉她我是遥的死党吗？现在是来对她兴师问罪？抑或是打算说服她“缴枪投降”？
我选择了西方人的开门见山，必要时可采用直接打晕，装包带走，生米煮成熟饭，先上车后买票，霸王硬上弓……
“你认识史星遥吧，我来是想问你，为什么你会……”
“杨羽，你在等我吗？我不是说不用等了吗？”
清冽的声音响起后，一个瘦高的男生从她身后转了过来。
他看了我一眼。
“为什么你会……”我忽然就忘记了下面还要说什么。
“你先走吧，这个人好像找我有点事情。”她叫着对方的名字，让他先行离开。那个叫“寒斌”的男子又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可是他再没问什么，冲我有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远目——目送他离开。
“这位……同学，请问你找我什么事情？”杨羽发现我眼神不对，强行阻断连接线。
我努力把黏着状态的目光从某人的背影上拖回来。
深吸一口气，我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吗的。
事实上，当时我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不得了的话。
“靠！有这样的男朋友在，是我也会叛变革命。”
我真替遥悲哀。
他本来已经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出色的男子了。没想到这次碰上一个底子更硬的，活该他倒霉栽跟头。我的青蛙王子遥啊，本来你还是王子的说，不过站在真正的王子身边，你就只能算是青蛙了。
要我先遇上这男生，估计也叛变革命。先狂追个七昏八素的，不行就直接打晕，装包带走，生米煮成熟饭，先上车后买票，霸王硬上弓……这话怎么这么熟啊？
为什么他们这种优秀的男子都喜欢上这个不起眼的女生？就算她长得也不差，也没起眼到惨绝人寰、罄竹难书的程度啊？！
我深深地看了身旁的杨羽一眼，感觉她是全人类的败类、仇敌、危险物、偶像、公主、女皇……
靠！两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杨羽，实话实说吧，我是史星遥的好朋友，我今天来，就是要看看他语气里不能放下的女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听了我的话，杨羽那本来就大得惊人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吃惊地看了我一会儿，脸渐渐红了。
“我跟史星遥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啊……”她别扭地说道。
“是吗？”我转头认真地看着她，“可是上周的周六，他忽然跟我说，他失恋了。我想，那个对象是你吧。”
她的脸越发地红了，扭过头去不敢面对我的目光。由此我欣赏到一个苹果成熟的过程，还是超音速版的。
其实……
“其实”后面的话我考虑得还不很清楚，但我心里有这两个字——我忽然有些待见这个女孩了，她挺真的，不虚伪，不做作。
很快，她似乎恢复了一些平静，“你看见我，是不是挺失望的？因为凭我的条件，其实是不够他对我那样的，对吗？”
够聪明，再加十分。不过你再加一百分也配不上遥，这是事实，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想起遥说“她永远是我的女朋友”时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
“你既然是大史的好朋友，那你能告诉我他的优点吗？”
如数家珍。相貌好，身材好，家世好，性格好。这种新时代“四好新人”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更何况他还有一条名叫阿布的狗……
“性格好？”她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有些苦涩的样子，“你一定会说，他活泼开朗，性格外向，又豪爽仗义，是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对吗？”看我默许了这样的话，她很平静地加了一句，“可是，很不巧，我也是这样的人。”
你也是？！我吃了一惊——你知道我在岁月里花了多少时间希望成为……
“我跟史星遥太像了，太像了……”她缓缓地呢喃着，摇晃着头似乎希望能甩脱脑子里的想法，“我们就像两颗恒星一样，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常常争吵，火花四射。别人看我们挺有意思，其实自己最明白其中的苦恼。我们可以构建出外界看起来很羡慕的一个图形，但那是星座，却不是星系。这样激烈碰撞的生活只会有短暂的快乐，不会有永久的和谐。相像的恒星只会彼此伤害对方，当初恋的感觉不存在的时候我们将用什么来维持脆弱的关系？”
我似乎有点明白她的话。虽然我很不愿意接受。
“我的男朋友或者是恋人，应该是一个能够完全包容我优点和缺点的人，那个人要跟我互补而不是相象。他要比我强，强很多，才能压制住我的强势；另一方面他要很宽容，这样才能容纳我的坏脾气。史星遥并不适合我，一个家里如果有两台组合音响，一定会吵翻天的。”
那个叫杨羽的女孩这样总结着，无情而又合理地把我的死党——遥——pass了。而且，居然我被她说服了。
遥……不得不承认……她认识你一年半，比我认识你二十年看得还清楚……
我心中哀悼着——你其实就是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寒斌是这样的人吗？”我想起了刚才那个有着月华般气质的男生。
“至少他性格跟我互补。”一谈起那个人，杨羽的脸上忽然如放了光一般明亮起来，“虽然对于我的缺点他也会严厉的指出，但是他总会用更多的耐心来包容我的缺点。他总是说我们是彼此缺了一半的玉珏，虽然每一半都十分不完美，但是合在一起，就会是完整的、和谐的。”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觉得那个人像是命中注定似的，你缺少的那一半一定是他拥有的，你一直一直地努力，不过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能够与自己完全吻合的另一个半圆？”她眼睛异常明亮地看着我，落日的余晖坠落在她的睫毛下面。
“没有。”我老老实实地答道，“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有个‘精装版’存在，而我是他卖一赠一的赔钱货。”
“哈哈哈！你还真有意思！”她大笑起来，露出贝状的牙齿。夕阳映红她的脸，我呆呆地看着。
我开始隐隐约约明白，为什么遥会被面前的这个女生吸引了。
她是一个鲜艳的生命体——我这样告诉自己——这个女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吸引，不因为她的外表，不因为她的身材，不因为……就像向阳的植物永远在追求阳光一样，杨羽用她本质里天生的吸引力在吸引着别人。你呆在她身边，会很轻易地感染到她的情绪，同她一起快乐一起悲伤。你会情不自禁地希望她笑，希望她动，希望她永远光彩照人明艳动人。你如飞蛾扑火般陷落进去，只为那眼底永远明亮燃烧着的，小小太阳。
我缓缓对心中的遥说——你遭遇了强大的对手，又选择了错误的对象。
顺便念了一会儿记不全的《往生咒》。
还记挂着我“卖一赠一”的“理论”，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赔钱货呢？你很好看啊，应该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吧？”
“谢谢。”我正要礼尚往来夸奖她的美好——
“等等——为什么是女生？”我吃惊地睁大眼睛。
她的眼睛一瞬间生动地睁大了。比我的更大。
“你不是男生吗？”她迷惑地这样说。
靠！我发誓，下次再被人当男生，我就把他（她）剁剁剁，剁成肉饼状，然后喂阿布……
“嘿！哥们儿！球帮忙踢一脚！”
一个足球悠悠地来到我脚边。
我……
我跳起来，伸伸胳膊，伸伸腿，扭扭腰——完整地做完第四套广播体操，然后飞起一脚，把足球送还那个下巴掉到草地里的家伙。
靠！我发誓，下次再叫我哥们，我就抄家！
正说着，一颗排球从天而降落在我旁边。
“喂！哥们儿，帮忙扔进来！”
我缓缓回头，目露杀人凶光。
排球被我当炮弹打了回去。
靠靠靠！我发誓，下次再有人认为我是男的，我就抄他九族！
“嗨！哥们！我们斗牛差一人，你上不？”
……
我抄你们十族！！！
我挥泪向天歌——
老子一个誓发三遍！居然次次都不得志！老天爷！你吃错药了吧！
“千灯，你别这样看人家。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杨羽笑得几乎流出眼泪，她很配合地把排球扔了进去，避免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大家不认识你才会误会啊，其实你这么打扮挺好的，很适合你，真的。”
我当然知道是真的，不过还是不爽啊……
“喂！我很像男的吗？”心情不好，我闷声闷气地问道。这才一会儿，杨羽已经由仇敌荣升为好朋友了。
“没有啊，男生哪有你这么细腻的外表和皮肤啊。”她停顿了一下，“你这样很吸引人，男的、女的，都会被你吸引。”
是男的把我当哥们，女的把我当姐们吗？
“哈哈！”她真的笑出眼泪了，很晶莹的感觉。
不，不是这样的。
她笑着，很认真地看着我，说。
“就怕。男的把你当美女，女的把你当帅哥。”
杨羽最后那句话让我飘飘然了很久。一直到周末再见遥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句美妙的话语。
果然是才女，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她像看穿遥一样看穿了我，那样裸地、无情地深刻揭露啊……
“听说你周三去了我们学校，是吗？”
开场白有够惊爆的，我立刻就从昔日美好的回忆里清醒过来。
“没有。”对于再也无法眼见为实的过往，我一般都是毫不犹豫，坚决否定。
“可是杨羽都跟我说了，她说你家千灯真的很有意思。”他“恶狠狠” 地盯着我，“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家‘千灯’了？”
“这个……不是自小便定了的嘛……”我抓着一个沙发垫子当掩饰物企图逃匿。
遥抓住我的破牛仔裤往回拉。
“谁跟你定了？定什么了？回来跟我说清楚……”他居然不依不饶起来。
好哇，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有了女朋友忘记童养媳了是吧……我……
“别拉，我裤子要掉了！”我急得大声叫喊起来。
“阿遥，谁在楼上？”
忽然楼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脚步声跑上来停在了门口。
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原来门没关，我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
“哦～～～原来是千灯啊～～～”风韵犹存的女人倚着门，脸上露出暧昧不清的笑容来，“好久不见了，怎么来了也不跟伯母打声招呼？你以前可是很有礼貌的。”
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怔怔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想起来我还趴在地上形象十分不雅，于是身体慢慢往回缩。我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妈，我不是说过我在这里接待自己客人的时候，您最好不要过问吗？”遥突兀地发出这样的声音，脸上阴沉沉的。
“我是不过问你的朋友。可是，千灯是我们太熟悉的小客人，来了却不打声招呼，似乎不太好吧？”
我心里一沉，用很低的声音轻轻道：“伯母好……”
“也有两年没见你了，变化不小啊。”她微微笑着，不知为何那唇角的一丝笑容却有着尖锐的感觉，“我家阿遥的房间变化也不小吧？楼梯漂亮吗？房间漂亮吗？迷你吧台和迷你厨房——漂亮吗？”
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我闭上了嘴。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起来，挡在了我的前面，走向门口。
“妈，我们当初约法三章的。当我接待自己的客人，尤其是千灯的时候，您无需，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谢谢您把门从外面带上。”
门当然不是对方带上的，遥很平静地把门在那张漂亮的脸跟前合上了。我似乎能够看到那恼怒的眼睛透过门还有遥的身体，直射到我身上。
果然不应该来。我这样告诉自己。
苦笑着，前尘往事如尘土一般扑面而来，浑然不问我是否，愿意回忆起它们。
丑小鸭
“为什么丑小鸭最后会长成白天鹅？”
“因为它还是蛋的时候就比别的鸭蛋大嘛!”
“那为什么鸭妈妈还是要孵这个蛋呢？”
“靠！这不古代没有DNA鉴定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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