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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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宿舍离教学楼有很远的距离,他往往会骑一辆自行车去学校,一辆旧的自行车,蓝色女式的,方便在学校之间往返。每天清晨不管刮风下雨,总在5:40分左右骑上车一起到学校上早自习。冬天的早晨特别冷,整条街道凝着一层比冷更可怕的东西。昏暗的眼前浮出一条浅灰色街道,两边种满了梧桐树,叶子不知从哪天开始落到了地上,被一些风扫进了水沟。
很多时候是他一个人走的,冷风吹得双手疼痛,随即麻木。然后他一个劲地加速,他时常在冷风呼啸过耳边的那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早晨醒来,刷牙,洗脸,骑上自行车重复昨天的生活。他也想告诉一些人关于自己的生活,包括他的父母以及他的好朋友张言,但在他开口的瞬间,他忽然觉得任何诉说都是毫无意义的。然后他选择安静,安静背后的沉闷以及忧伤,他独自承受。
那个时候的祭晗,或者说那个时候的任何人都和他一样,包括张言以及其他的任何人。一些哀伤与无奈让他们学会了承受,不管能否承受。每个人也便是在那种承受之间渐渐地长大。时间也就那么过去了,但在时间里却注定有很多的不同,人与人的不同,男孩与男孩的不同,男孩与女孩的不同,面对那种必须承受的哀伤和无奈的不同……有些时候他会忽然想到女人,也许是在教室,也许是在宿舍,更或者是对着黑板前的女老师。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总有一句话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像魔鬼展现着她完美的躯体:男人18岁就达到****。
他想这句话如果不是高行健说的,那一定是亨利·米勒说的?也许是薄伽丘那个流氓说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给自己编造出来的。但是谁说的并不要紧。反正很多人17岁时的确是达到****,这我知道,我当然不是他,也不是张言或者小说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就是我,正在敲键盘的这个。
那时候,小城的边沿是铁路,每次听见笛声鸣起,心底莫名地浮起一种伤楚。

那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当老师在黑板前做了一次关于高考的高谈阔论后,短暂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无法表达的沉寂,沉闷郁积在了一起,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于是他骑上自行车,沿着那条长街飞驰,企图忘却一些什么。关于生命,关于存在,关于荫翳。很多人陌生的眼神里闪着他的影子,他的眼神里也闪着很多陌生的影子。出了最后一棵梧桐树,迎来的是一条更幽长的街道。两边没有任何树,只有方格子的高楼,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如同积木一样。抬头看天,是一块黯淡的幕布,被高楼分割开来了。墨色的沥青混着沙子组成了这条长街,站在一端看另一端,看见的只有那种迷失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那个黄昏,街道上的行人会那么少,少得没一个他认识,也没一个认识他。他像幽魂一般在这块黯淡的幕布下飘忽,一路风声,一路陌生。
路的尽头依然是路,街的尽头也依然是街。自行车划了一道弧线,接着飞驰。然后到了一座小山坡,旁边就是铁路,另外一侧长满了梧桐树。夕阳已落,苍白的梧桐花在微风中颤抖。列车来了,许多陌生的过客漠然地望着山坡上的他,或者别的……
没人知道他叫韩若,在那一刻,名字本身已经没有了意义。列车过了,它的本身也不是为了他这样等待的人来的。铁轨上落满了梧桐花,碾碎的,残存的,飘摇着正要落下来的。他在想着,如果他沿着铁路一直走下去,他会到哪里呢?可能是一个叫远方的去处吧,或者别的。当然了,他没能走下去,只是想想而已。他不敢保证,如果自己真要走下去,能不能找一个地方来完成复习题。高考已经迫在眉睫,铺天盖地的题目欲将每个学生活埋。空白的脑海不停地闪现着两个字:承受。
他一直漠漠地站在那个小山坡上,直到暮色四合,才带着所有的苍凉以及苍白离开。但也是在那一刻,他开始想到了一个女孩,像梧桐花一样落寞的女孩。她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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