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车间的生产准备开始了。老邱是总负责，黄工是代理车间主任。我这么安排，有我的两个想法。
一个想法是，彻底把黄工拴在这里，不让他当甩手掌柜的。
另一个想法是，这次生产电饭锅，既是工厂的起死回生之战，又是我的初战。初战就要告捷，这固然重要。但是怎样才能告捷？告捷以后怎么办？这都是我必须同时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且真的是必需的。
我不是工作组，我是“工厂主”。我不考虑谁考虑？我不操心谁操心？
我私下和黄工商量，干脆就把这个订单，包给电子车间得了。当然我还是主要从怎么能尽快的、尽量好的干完这批活来想的。但是也包含了我对以后的打算。不过这个打算，还没想好，正好试验一下。不管怎样，我想，有责任总比没责任强，有人管总比谁也不操心强。这么干，总不会比大锅饭、大帮哄差吧。
黄工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一口拒绝。他说他得算算账，还得找几个车间的骨干谈谈。他说最重要的，还要联系南方的加工厂家，让人家算算账，看看能不能干。
等到第二天黄工来找我的时候，他的南方人的小脸瘦了一圈。
我问他：“咋的了？病了？”
他说：“没有。挺好的。”看着是挺好的，人也比前几天有精神多了。
他告诉我，昨晚一夜没睡。前半夜联系南方的厂家，后半夜又算帐。他给我交底：最保守的估计，也能赚八、九十万。
我也是喜不自禁，就对他说：“那太好了。那你就挑头干吧！还寻思啥呀？”
但是黄工又说出一个情况。他说要是我们在南方订零部件，自己装配起来，最保守的估计，能赚七、八十万。但是，如果要是从南方厂家买成品的话，能多赚一倍。就是至少能赚一百五十万。
黄工说：“要是你让我当挑头的，我就干脆买现成的了。能多赚钱，还不操心费力的。”
这真是个问题。这也是个诱惑。我一时也拿不准注意。
我告诉黄工先去和老邱碰碰车间的准备情况，我倒个车间转一圈，回来再商量。
到车间转一圈，既是我每天的规矩，我也正需要这个时间，想一想这个问题。
平常转一圈，要一个多小时。今天我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我就转了半圈。我转不下去了，我要急着找老邱和黄工。
我对他俩说：“是自己干还是买现成的，我们不是拿不定主意吗？我现在想明白了！咱们到车间看一看，就知道该咋办了。”
我又说：“现在全厂上班的，有七八百人吧？有几个有活干的？尤其那个电子车间，三百多人上班，全都在那嗑瓜子，织毛衣，闲扯淡。人家工人没毛病，咱们没给人家活，他们闲扯淡，也算是正常的。可以后呢？以后咋办？就总这么养着？就这么闲扯下去？”
老邱说：“可不是咋的。人一闲，啥事都来了。不干活吧，毛病越来越多。”
我说：“就是这么回事。我们部队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是平时真的没仗打，总不能发起战争吧。可我们这是工厂啊！养一个月，开支一个月，养一年，开支一年。眼下这是特殊情况，非常时期，可我们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吧，那不给养成一千个大爷了吗？”
黄工没吱声，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他能不能管得了这帮大爷，我还真挺担心的。
我继续说：“经济账要算，政治账也要算。一个队伍不保持一个状态，真要打仗怎么办？”
我最后说；“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自己干吧。”
黄工卡巴卡巴眼睛，没吱声。
我对他说：“少赚八十万，锻炼了队伍。少赚八十万，让工厂有了活力。再说，这一开工，几个月，我们不是还摊进去好几十万的费用呢吗？这个帐，不算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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