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工看着我，有点傻傻的。但是我知道，这不是傻，这是他的大脑在高速的运转。
过了好一会，他说：“行。”
我的心随着这一个字，一下子落下来了。我拽着黄工的袖子，拉他坐下：“快快，坐下说，你有什么问题？”
这个黄工，真是个老倔。他一甩胳膊，没有坐。
他说：“我就不坐了，我来就是来给你送这个调转报告。再说，你新厂长让我来。我总得来见个面吧。”
他把那张纸交到我的手里，好像就要走，我连忙说：“哎，黄工，别急着走。我还找你有事呢。”
他问：“啥事？”又接了一句；“要是电饭锅的事，别找我。我干不了。”
我问他：“你说说，为什么干不了？”
他一点也不避讳，张嘴就说：“还干什么干？就差把我送监狱里去了。我能逃出这鬼地方，就烧八辈子高香了！”
我对他说；“黄工，你先别激动。我就是想知道，你有什么要求？怎么样你才能来上班？”
他一听，反而更激动了：“我哪敢有什么要求啊，我就是求求你们厂领导了。让我回老家吧，我就这一条要求。我可以不要这几个月的工资了，啥都不要了，行吧？只要给我调转。”
我刚想继续说，一转眼，看见几个检察院的人站在门口。我一下想起来，本来昨天检察院的人约了，今天上午谈事。由于上午我们藏起来了，叫办公室安排他们找饭店先吃饭去了，这也许是吃完饭回来了。
我赶紧和黄工说：“你先到你自己办公室等我一会，千万等我一会。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老黄还有点别别扭扭的，但是一看是检察院的人在那站着，也就先出去了。
和检查院谈事，当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我又不想放在这里说，一句半句也说不明白。再说，我也是赶紧把他们对付走了。我还有黄工那边的事呢。
急着送走检察院的人，我到黄工的办公室。他在他屋里来回走呢，心急火燎的样子。
我见他这样，也挺同情的。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和领导不和，弄到这个地步。
我就对他说“黄工，咱们干脆点说吧。你是不是因为于书记，你就不想干了？”
他说：“是，这是实话。”
我又说：“那就像现在这样，你和他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他说：“那倒是，不过他不放我走，我也走不了呀。”
我一听他这话，这就好办了。我就接着说：“你不就是要走吗？”
他说：“对，我死活也得走！”
我说：“那我答应你放你走。就是，有一个条件。”
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先干这个电饭锅吗？”
我说：“对，你知道了？那你答应了？”
黄工一句话又把我顶回来了：“我不答应！我根本不相信，干完了会让我走。”
我就问他：“你怎么就不相信？为什么不相信？”
他支支吾吾起来，反复地说：“不信，反正我不信。你别惦记我了。”
我声音有一点高了：“黄工，有话就说，别掖着藏着的。”
他就说了：“这工厂，你说了不算！你打保票没有用！”
我早就知道问题的根在这。前面我不是说了吗？黄工这事，要说简单也简单，一两个环节，弄得好，一切都迎刃而解。
我说的这一两个环节，就在这里，这个工厂，是不是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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