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比干逆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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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正是仲冬,只见阴云密布,烈风凛冽,下了今冬第一场大雪。妲己自幼生在南国,几曾见过这般雪景,一时神驰。胡喜妹打着呵欠出来:“不成想今日你倒勤快,我以为你又裹着被子高枕而卧呢。”
妲己也不回头:“你看这雪,昨日尚是晴天,只一天便遍地银妆。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自小,我也不曾见过这等美景。”
“你这比喻倒也新巧。这雪本也瞧惯了,经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比梨花还美了。唉,我当年不知多恨这雪天呢。”
“为什么?”
胡喜妹挨到妲己身旁坐下,怅然地叹了口气:“你也知我的真身,未修行成之前,这大雪天便是挨饿的征兆了。若是连下几天雪,就得饿几天了。若是饿得狠了,贸然出洞,只怕落入猎户手中,剥皮焚肉,死得极惨。”
妲己看她说得凄惨,不由把昨日对她憎恶的心又弃了几分。反手握住了她,安慰道:“如今好了,你也修得大成了。雪下得再大,也不会再有过去的苦楚了。”
“是啊,可怜我一千多载的寂寞修行,也不过修得妖身。还有那未及修成便成猎人箭下亡魂的,才真正的可怜。你瞧我现在,享尽人间荣华,也算没白白地吃了那么多的苦。所以才想了法子,让我那些姐妹兄弟也一同来享一享福。倒不知陛下对仙姬又动了心,唉。”
妲己听她话里有些酸味,不由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双善勾人魂的桃花眼,眼刻竟装了轻愁。难道这狐狸精对帝辛生出了几分真感情?
胡喜妹摇了摇头:“也不知怎的,得到了陛下的眷宠,实在难以想像独自一个的时候怎么过。我有点傻了不是?”
妲己叹息一声,低低地说:“感情无罪。”
“也不知陛下醒了没有,仙姬……你也猜到了吧,与我一样,不过她修行的时间比我更久。唉,修行再久又如何,终究是妖不是仙。”
妲己无语,一时不知怎么安慰。
帝辛宿醉方醒,却见仙姬正宿在身边,一时情动。那仙姬半推半就,便成就好事。
两人着毕冠戴,帝辛挂念妲己,便揽着仙姬同往寿仙宫。
妲己吩咐了容华上茶,却见内侍回奏:“陛下,亚相正在显德殿候旨。”
帝辛有些不耐:“他又有些什么事?今日早朝时间已过,且让他回吧,有本明日再奏。”
内侍迟疑:“亚相说有要事禀报,定要上奏天听。此刻正在显德殿,陛下不肯接见,便在显德殿守至陛下肯见为止。”
帝辛沉下了脸,妲己心知要糟,自己的符虽已取好,却还不曾有机会交于他。眼珠微转,暗思切不可让比干见了帝辛,便拉过了帝辛的手:“陛下,方才臣妾便与喜妹在赏雪,若去鹿台,想必雪景更佳。不如烫一壶酒,我等四人作竟日之欢如何?”

帝辛愁眉顿展:“王后此言甚善。”说罢,也不理内侍,便吩咐摆驾鹿台。
胡喜妹悄悄挨近妲己,在她耳边低语:“你想救比干?怕不是容易。比干此人,虽是文臣,性却最是耿直。昨日她已瞧出我的真身,今日必是对陛下言说。哼,只怕陛下不信,反治了他的罪。”
妲己苦笑:“你又何苦与他为难?他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国度,却非针对于你,何苦害他!”
胡喜妹冷哼一声:“倒不是我定要为难于他,只怕是陛下先就不肯。这半年来,他忤了陛下多少回了?陛下早对他恨得牙都痒痒了,只是他素来谨慎,说的又是祖宗基业,一时拿不着他的错处。”
妲己默然半晌,方说:“也只是尽人情而已。”
正说话间,已至鹿台。帝辛扶了妲己先下了御辇,只见雪花仍是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帝辛忙差内侍在辇内取了厚袍,为妲己披上,伸手握住妲己玉手,却是冰凉。
“妲己,你素不耐寒……”
妲己展颜微笑:“无妨,披了这厚袍,也不惧这寒意了。”一边命人烧了暖炉,又熏了麝香,四人便在鹿台坐定。只见鹿台一片银妆素裹,果与平时不同。
“妲己,你瞧见了这般大雪,竟似不怕冷了。”帝辛带着几分爱怜。
“陛下,瞧了这雪,便似瞧见了杨花、梨花、梅花、琼花,虽是一色,但在臣妾眼中,却如花团锦簇一般。”
“哦?这语倒是新奇,怎么解释?”帝辛奇问。
“陛下瞧这雪花,纷纷而下,难道不似阳春里的柳絮飘飞么?这颜色白得如此之纯、之洁,可不正似盛开的梨花么?再瞧这形状。”一边说着,一边却用黑漆托盘接了几片雪花,“这雪花多是六瓣,也有五瓣的,象不象梅花?若说这琼花,本生在温暖之地,最是贵气。这雪不染浮尘,可不正象么?”
帝辛听她说得有趣,也不由开怀大笑:“好,王后解得有理。酒来,朕要与诸位爱妃痛饮竟日!”
妲己只略抿一抿,帝辛也不强她,只殷勤劝她多用热菜。一时间,娇侬软语,三女同乐,哄得帝辛转怒为喜。
妲己着一件红色长毛厚袍,雪肤花容,如一朵芍药盛开在雪地上。胡喜妹与仙姬则一绿一黄,同样娇娆,媚色惑人。帝辛左拥右抱,复叹人生至此,更有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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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已是酒过三巡,寒意更浓。帝辛喝了不少酒,看妲己捂着暖炉,神情有些倦意。抬头看了看天色,也该是午睡时分了。于是吩咐内侍撤了酒席,扶了妲己起身:“这坐了许久,天气越发的冷了,回寝宫歇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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