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喜求大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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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天正是春和景媚时分,柳条舒展了腰身,桃李争相着斗妍,伯邑考看文武百官都兴致颇高,于是趁着早朝,伯邑考出列奏明了父亲:“父亲,三春景色繁华,万物复苏,正是围幸的好日子。祖母昨夜卜卦,说圣人出在西歧城的东南,我们今日便趁着这花柳争艳的好时节,一则为舒舒筋骨,二则也为访遗贤于山泽间。”
散宜生早知其意,也跟着奏:“主公历劫归来,一向精神短少,正宜趁此机会,舒散舒散。况太夫人之卦,从无不准,既说在东南,我们便去南郊。那里正是好景致,若是圣人,多半也该隐居于彼。”
姬昌欣然道:“好,眼看灵台即将完工,若能访贤圣于山间,正好应了双喜临门,合我西歧大盛之兆。”
于是南宫适领了五百家护着姬昌父子并一班文武出了西歧城,往南郊行去。
和风轻拂,百蕊争春。桃红似火,柳绿飘絮。一路行来,路边竹园已有新笋,如茵的嫩草如地毯一般,不知名的野花星星散散地点缀其上,别是一番野趣。林中清奇的鸟韵,婉转动听,却是那黄鹂杜鹃,声声唤春归。几个牧童,骑在牛背,唱起了山歌,短笛声飘扬在风中,悠悠扬扬。几个农夫正在田中下锄,脸上也是一派安详神色。几个采桑女,虽是粗布衣裳,却用花帕挽住了秀发,又别是一样风景。
众人正沉迷在眼前的无限春光中,忽听一阵嘹亮的歌声传来。
“凤飞乏兮麟非无,但嗟治世有隆污。龙兴云出虎生风,世人慢惜寻贤路。君不见耕莘野夫,心乐尧舜与犁锄,不遇成汤三使骋,怀抱经纶学左徒。又不见一傅岩子,萧萧蓑笠甘寒楚。当年不入高宗梦,霖雨终身藏版土。古来贤达辱而荣,岂特吾人终水浒。且横牧笛歌清昼,慢叱犁牛耕白云。王侯宝贵斜晖下,仰天一笑俟明君。”
众人听这歌词句句清奇,循声赶去,却是挑着一担柴的樵夫正引吭高歌,不由俱是大奇。
“语出非凡,必有大贤。”散宜生肃容说,“主公,待臣前去叫来问话。”
姬昌点头应允。
“老丈,此歌是何人所作,你且奏来。”
那樵夫哪曾见过这副阵仗,慌忙跪倒,嚅嚅无语。
伯邑考温言抚慰:“你姓甚名谁,此歌又是何人所作,且细细道来。这位是西伯侯殿下,一心访贤,若有贤者,连你也有封赏。”
“是,殿下。小人姓武名吉,世居磻溪,家有老母,以小人打柴为生。这首歌是一位老叟所作,每日里用直钩钓鱼,还说什么非为钓锦鲤,却是为钓王与侯。行径古怪,疯言疯语的。小人每日打柴回来,都在磻溪少歇,朝夕听他唱此歌,觉得音调还好,也就跟着随口唱了。不知殿下驾到,有失回避,小人知罪。”
伯邑考温和道:“何罪之有?”转头看向姬昌,“父亲,听这樵子形容,正是大贤行相,恭喜父亲,可得圣人。”
姬昌心想寻思:这歌分明是伯邑考自己编出来的,难道那道人真有本事,令伯邑考千方百计要自己拜他为相?
正在思忖间,却听伯邑考又在问武吉:“却不知这道人姓甚名谁?”
“他说姓姜名尚,字子牙,还有一个道号叫什么飞熊。”
伯邑考不等众臣开口,急忙下拜:“恭喜父亲,贺喜父亲,飞熊岂不应了前日之梦?此人定是大贤,还请父亲上马,亲自去迎,方见主公求贤若渴之心。”

姬昌方待应允,散宜生却说:“不可。求贤聘杰,礼当虔诚。昔者上古神农拜常桑,轩辕拜老彭,黄帝拜风后,乃至成汤拜伊尹,无一不沐浴斋戒,择黄道吉礼,以重金礼聘。”这本是他二人设计好的,一唱一和,旁人却是不知。
南宫适就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不过磻溪一钓叟,怕是徒有虚名。”
大将军辛甲也点头称是:“主公何须如何费心?待臣明日自去请来,如果名副其实,主公再以隆礼,若是徒有虚名,便叱而不用,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伯邑考厉声说:“两位将军,此事不可如此说。方今天下荒芜,四海不靖,贤人君子多是隐于严谷。今日飞熊应兆,正是上天垂怜,欲光耀我西歧,才特赐大贤,助我得天下。这是西歧的福泽,岂有近贤人而侧目之理?父亲,散大夫之言实是金玉良言,正是求贤之正道,望父亲采纳。若再有辛甲这等说法,定要大刑伺候!”
辛甲和南宫适看他疾言厉色,当下不敢再言。姬昌心下暗怪伯邑考多事,请个糟老头子也要自己亲自前往。伯邑考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凑近了姬昌的耳边轻语:“父亲,此番隆重,非为姜尚一人,却是做给他同门师兄弟看。”姬昌只得点头允诺。
次日,姬昌果然沐浴整衣,抬了重礼,率文武大张旗鼓地前往磻溪。只见旌旗飞扬,笙簧拂道,文武分两排随在姬昌的銮驾之后。文臣宽袍广袖,武将贯甲披坚,骑着高头大马迤逦而行。
这副阵仗,不知吸引了多少百姓列在道旁观看,交头接耳,不知又有什么盛事。及至知道是为迎一大贤人,更是扶老携幼,都要看看这贤人长得怎生模样。听说天降圣人于西歧,更是为群情激昂,议论纷纷。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也该轮着咱西歧坐天下了。”
“可不是吗?”
“瞧那帝辛把朝歌给治的,百姓都纷纷逃了出来,听说连王室的微子,也装疯逃出城郭了。那可还是他们殷家自己人,可想而知,别的大臣心可都不护着殷商了呀。”
“是啊,姬氏是帝啻的后代,血统可不比殷氏低。”
“既然上天降下了大圣人,就是来帮我们西歧的呀。”
“这话说得……有点胆子大了吧?”
“这有什么,咱西歧说啥都行,没人为这个治罪的。你是从朝歌逃来的吧,瞧你那胆小的样子。”旁边的人笑哈哈地说着,却见姬昌已经出了西歧城,往磻溪行去。
行不了三五十里,已至目的地。伯邑考远远看到姜尚的背影,正莫测高深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垂钓,不由暗笑此人倒也演得好戏。
姬昌下了舆,对着他的背影长辑:“贤士,姬昌久慕先生,今日专诚拜谒,得睹尊颜,幸甚幸甚!”
姜尚慌忙回拜:“不敢当,不敢当。”
伯邑考微微示意,侍儿便将八色礼盒依次奉上,姜尚受宠若惊,连忙谦谢。伯邑考微笑:“贤士不必过谦,父亲昼夜不安枕席,惟愿天下贤士来归。今日得延先生,乃西歧之幸,望先生移驾西歧城,让吾父子日夜请教。”
姜尚谦谢着坐了骏马,与姬昌父子一同回了西歧城。
公元前1066年,灵台建成。
姬昌在西歧城建国,自号文王,册次子姬发为太子,拜姜尚为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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