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苍穹出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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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仲道平静的表情浮现出一丝冷笑,很严峻,也很冰冷,目泛威严,扫了夏国义一眼,见他面色不变,神情泰然,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人证物证吗?”言仲道回过头,继续看着王升。
王升犹豫片刻才摇摇头道:“当时跟随言千骑的八百兄弟大都战死,就算有所剩余,等闲之间恐怕也难找到。只是末将当日在夏国义营中高呼时,多有将士看到,只要将他们召回一问可知……”
“哼!”言仲道冷哼出声,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这么说来,你只是凭借着臆测指正,半点实据也没有。”
“可末将所讲句句属实,若有半点不实之处,愿受极刑。”王升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愤慨,不解等等不甘表情,双拳紧握,全身抖颤。
言仲道视若无睹,环视一圈,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都望过来,不少人将手中的兵器有意无意指向夏国义,言能甚至走动了几步,将夏国义有可能逃走的路线都封死,就等言仲道下令。
“百骑王升,你可知罪?”
言仲道话语一出,全场哑然,半晌王升才满怀不解的回道:“末将不知,末将只是将实情说出,有何罪?”
“还敢狡辩!”言仲道神情肃然,双目有若寒光电射,恰好此时一道闪电划过,闪灭之间带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你在阵前违抗军令,还用武器威胁上司,事后,为逃避罪责还胡乱诬蔑上司通敌,意图掩盖尔之罪责,如此大罪,你还敢不知?”
王升默然片刻,猛然跪了下来,额头触地,悲泣道:“末将违抗军令,威胁上司,甘受罪责,只是末将绝无诬蔑之词,还请统制大人为言千骑做主,只要元凶授首,末将甘受凌迟!”
言仲道神情如故,毫不留情的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国义是害死师德的元凶,先不论师德是我儿,若有冤屈我这个做父亲的为何会不追究?”
顿了顿,见众人皆目露探究的望过来,才继续道:“你说前几日国义巡哨之时,未发现敌军,而师德巡哨之时却发现敌军,而且国义还特别要求其多注意马蹄滩,因此你怀疑国义有私?可对?”
王升点点头。
见所有人都看到王升承认之后,言仲道才继续说道:“此事我早已查探清楚,此次来犯之敌人足有五万,他们所经路线乃是前年地动之时,首阳山中意外开辟出的一道峡谷,此事极为隐秘,我军还未探知,故而才让敌骑偷袭得手。而国义要求师德多多注意马蹄滩,正是其心思细密,忠于职守的表现。至于国义率军撤走,乃是我的命令,派出师德断后也是我的意思,你所经历诸事,皆是本统制的命令。难道你认为本统制是夏国奸细不成?”
满堂皆惊,所有人都不能置信的看着言仲道,半晌才有人不由自主的点头,认可言仲道的说法,毕竟这次敌骑来的突然,而且皆为精锐,若非另有蹊跷,就算夏国义想隐瞒,也是不能。况且言家诸将一向身先士卒,统制大人让师德将军断后更是平常,王升所言,实不足采信。
相比言仲道在军中的威望,王升的话显然变的很苍白,不少人甚至从看英雄的表情变成厌恶,很明显,大家都认为他在撒谎。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疯狂的,绝望的,不甘的笑声响起,配合漫天的无声闪电,让人顿时毛骨悚然,又觉悲愤莫名。
是王升,这个坚强的汉子此刻满脸绝望,双眼中的悲愤有若实质,不若人声的悲笑中仰天长叫:“言千骑,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父亲,我们敬仰尊重的统制大人,如此颠倒黑白,不明是非,就算我王升浑身是口又何自辩?”
悲愤中,王升双目迥然看向言仲道:“言统制,你不是想让王升死吗?只要王升一死,言千骑被人害死的真相就再无人可以辨明,而奸人在你的庇护下也可以逍遥法外,是不是?”
言仲道半点不让的看着他,语气越发严峻:“事到如今,你还敢攀咬,实在是冥顽不灵,本想饶你一命,看来没这个必要!”
“当然没这个必要!”王升满脸的不屑冷笑,将目光投向夏国义,怨毒之色有若实质,“奸贼,你不要得意,我就算千刀万剐,也要将你的卑鄙面目宣明世人。拦我者死!”话音回响中,王升抽出腰刀,殷红如血的刀身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刀芒,直扑夏国义而去。
言能正要动手,却发现身后风声贯耳,一道冰寒直入自己腰际,若想出手,自己先要挨上一记。就算自己在艺高人胆大,也不敢这么不明不白的挨上一记,侧身躲过之余,也感到奇怪,这内院方向那来的敌人?
王升少了阻碍,血红的刀芒已经直扑夏国义,似欲将其斩为两半。而此时其他人要么反应不过来,要么犹豫下错失机会,甚至有点就不想管,因此大家就眼睁睁的看着王升扑到夏国义身边,然后,就见到一道闪亮的剑光在夏国义身边显现,闪动之间就将血红的刀芒化解。
“铛”“砰”之声不绝,两人交手都极快,呼吸之间就互相换了数招。
几声清脆的交击声后,大家只觉眼前一花,耳听王升痛哼一声,带着一缕血珠奔向院墙,顺势翻过院墙之后,引起墙外几声惊呼,接着再不闻声响。
先前院中发生的事情将言府外大批士卒都吸引过来,而王升选的地方又是防守最薄弱的地区,因此没过多久,就有人回报说,王升逃离。
这个结果没出大家意料,虽惊讶王升的武艺,但此刻大家更对场中站着的一个人感兴趣。
一个披着遮头斗篷,做仆人装扮的黑衣人正手拿着一对三爪追魂的奇门兵器面对着夏国义,在他左边站着言能,右边站着一个亲卫打扮的年轻剑客,刚才就是此人击退王升的袭击,此刻他正面色凝重的看着黑衣人,手中一把三尺青锋正以微不可察的角度变换着,似乎能随时从任何角度发出攻击。
“老鬼!”夜天全满脸讶然的看着这个黑衣仆人,怎么也没想到此人武功如此高,竟然在两大高手的对峙下不落下风。
此时不少言府中的亲卫也认出来者,议论声中,多是讨论此人,但很奇怪,竟然没有一人知道他的确实底细,只知道他是言师德救回来的仆人。

老鬼的头微微偏了偏,半晌突然将遮住半张脸的斗篷掀开,露出真容,顿时让场中惊起一片抽气声。
不少人同时兴起,此人竟是个瞎子?
老鬼是个光头,面容也很狰狞,特别是双眼部位只有两个黑洞,越发显得恐怖,几道青筋如蛇般的在头皮上跳动着,极为诡异难看,正常人只要看一眼,就会做恶梦。
只是此刻场中之人多是百战精锐,比老鬼更恐怖的尸体都不知看过多少,因此惊讶过后,大家都恢复常态,一直面无表情的黑甲军也悄悄将几人围上,言仲道的亲卫也不动声色的将言,夏两人保护起来。反到是一直坐观事态的言家七子师法,悄然走前一步,将言能夹攻的方位切断。
正凝神以待的言能被干扰,颇为古怪的看了师法几眼,很聪明的退后几步,进入言仲道的保护圈。今天的事情他算看出来,言家除了言仲道,没有人对夏国义有好感,自己身为言家首席亲卫百骑,只要言仲道不下命令,他就装聋作哑,反正他的职责只是保护言仲道而已。
少了言能的压迫,老鬼的压力大减,身子微微侧了一下,右手的追魂爪指向那名亲卫剑客,双肩微微内缩,犹如一只野豹,平静中带着难于测度的灵活。
亲卫剑客面色越发凝重,再也无法忍耐,手中长剑猛然一抖,一缕缕的剑光此起彼伏的拽闪出一朵朵美丽的剑花,犹如艳丽的菊花在夜空中绽放,带着难以描述的美丽,带着透人心扉的壮观,飘扬而来。
老鬼腿脚发力,追魂爪带过数道寒光,毫不客气的直接撞上去,招数简单到难看。
“咚,呛,砰,滋滋……”
激烈的碰撞,四散的火星,夹杂着刺耳的摩擦声,让人听的烦心欲吐,好不难受。
亲卫剑客手中的长剑,仿佛变成美丽的画笔,不断的在夜空中挥洒出美丽的荧光,组合成一朵朵艳丽多姿,姣妍百态的鲜花,带着让人沉醉,让人心动的风情划破虚空,让人痴迷,让人不能自拔,完美的如同世间最美丽的图画。
可这一切都被老鬼手中的追魂爪所破坏,无数条条缕缕的寒光,带着刺耳的尖哮,犹如魔鬼的诅咒,恶魔的哭泣,饱含着无尽的毁灭,无尽的仇恨,用自身点燃仇恨的利爪,将一切美丽毁灭,破坏,让眼前美丽的图画变的支离破碎,每次激烈的碰撞,就如同天鹅垂死的哀鸣,带着不忍,带着可惜,更带着决然。
“哧!”剧烈的布片碎裂声将两条兔跃隼扑的身形分开,场中又恢复成对峙。只是此刻亲卫剑客背上的护甲被撕开三道血口,看不出有多深,但不住的有鲜血涌出。而老鬼表面上没看到伤痕,狰狞面貌上的青筋仍然在不住的跳动着,双眼的黑窟窿,防若能看见一般的注视着亲卫剑客,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狞笑。
“砰!”就在大家为两人的武艺惊叹,亲卫剑客却突然不支倒地,一支火把的光线正好照射到他脸上,将他清秀的面容映照着青绿色,有若恶鬼附体一般。
“好贼子,竟敢在兵器上抹毒?”一道更迅捷的人影从夏国义身边扑出,一把将亲卫剑客报在怀中,立时发现不妥,随即大喝出声。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在兵器上抹毒,一般只有下九流之人才会干的,武艺稍微出众者都不屑如此,这不仅关乎名声,更关乎今后的地位。
很难想像老鬼如此高手还会做这样没品的事情,绝大多数的人都对老鬼感到不齿。被言仲道悄悄布防过来的弓箭手都将手中的长弓张开,只等一声令下,就乱箭射杀,不怕他武比天高。
老鬼似乎也感受到现场中的杀气,身子缓慢的转动,并将双爪合于胸前,状若扑击。
夜天全见此,一边惊讶夏国义身边亲卫高手之众,一边暗自思考解决办法,沉思片刻突然开声道:“言仲道,你今日是不是要杀绝知道师德被害真相之人,若如此,就请连我也成全好啦,让世人谈起言仲道,就说他是个卖子求全,阴杀老友之辈。”
言师德之死毕竟是今日大事,是否和夏国义有关暂且不说,但所有的争执却是由此而来,更何况老鬼是言师德的仆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果言家因为此事诛杀他的话,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夜天全的插言更是将言仲道挤兑到不得不出面的地步,让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老友亲家,知道今日之事彻底得罪了夜天全,以老友的精明,再加上其他途径得到的消息,他肯定能猜到自己有意为夏国义开脱,但自己的苦处又怎能明说?
你死了女婿难过?难道我死了儿子就不难过吗?
对于老友不理解自己的苦楚,一而再,再而三的挤兑,逼迫,再加上儿子之死的刺激,现在局势的复杂,自己不得不委屈求全的郁闷,让言仲道一向冷静的心绪有了些微的冲动。
一出声就毫不客气的直斥夜天全:“如今夏国大军进犯,整个清涧都处于警戒状态,你身为清涧民军之首,不思守备城墙,反到本将军府上吵闹,纵容凶徒刺杀大将,扰乱守城军议,本就犯了死罪,今日就算杀了你,也是明正典刑,若你还不退去,就不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夜天全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言仲道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两人的交情那真是过小的交往,青年的知己,中年的亲家,是过命的,可算最铁的兄弟关系。
以前因为某事不满,他甚至私闯过言仲道的军帐将他臭骂一顿,那个时候他当着满营的将士对自己道歉,半点都没因为闯营受罚,此事后来传为灵州的美谈。
他真的没想过,有一天言仲道竟然会因为自己替他儿子出头,而如此对待自己。
“好,好,好!”夜天全怒急反笑,“今日我算是认识你言仲道,真是好威风,好煞气啊!我这一百多斤就放在这里,你要拿尽管拿去好啦!”修格不发一言的站到夜天全身边,手上的大剑斜举,随时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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