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苍穹出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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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言府也在张灯结彩,清洗廊柱,互相嬉闹,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夜天全和言仲道极熟,又是亲家,因此下人们都认得他,也没让他等,直接就让他进去。管事的还想派个人引路,被他拒绝,笑称自己对言府比对自己家都熟。管事听后一笑,也作罢,只是将他带着的少数随从护卫引到旁边偏房等候,只有修格跟他进去。
刚走进一廊大院,就看到一个英武非常的年轻将军,穿着龙头亮银甲,全身披挂妥当,满脸担忧,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抱着头盔的走出来,身边还跟随着一个红装孕妇,有个年轻美丽的金发女武士正搀扶着她,一边走还一边在数落着什么。
一看到他们,夜天全就开心的笑起来,不为别的,来的几人就是他女儿夜秋莹,守护武士索菲亚.卢西,言仲道六子,自己的女婿言师德。
“师德,你全身披甲做什么?有敌情吗?”
夜天全笑着和言师德打着招呼,让正心惊胆战看着妻子迈步的言师德一愣,继而抬头,大喜,犹如见到救星一般的快步上前,一边见礼,一边求援道:“岳父大人来的正好,父亲接到消息,说是钦差已经到达灵州,他有些担心夏国那边惊扰钦差,所以让我随同夏大哥一起去巡视。莹儿硬是要送我,岳父你看这……”
“哈哈……”夜天全被言师德的苦脸弄的大笑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对着女儿说道:“莹儿看来训夫有道啊,连我这个名震西北,勇冠三军的女婿都怕啦!”
“爹,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夜秋莹有些不干啦,嗔了言师德一眼,才给夜天全见礼,她旁边的女武士也上前问候道:“索菲亚见过大人!”
修格也上前和小姐见礼,并对索菲亚点头招呼后,就又站到一边。
夜天全笑着摆摆手,目光落到身材臃肿的女儿身上,见她美丽的容颜尽是幸福的表情,心怀大慰,笑着训斥道:“你也真是的?就快当娘的人,还这么不知轻重?师德这是公事,你不要打搅,索菲亚,把小姐送回去,好好看住她。”
索菲亚愉快的应是,然后一脸得意的将夜秋莹小心的往回搀,还偷偷对言师德打个胜利的手势。夜秋莹嘟了嘟嘴,知道自己理屈,又不敢当面违逆父亲,只好心有不甘的走回院子,临走时,还狠狠的剜了言师德一眼,娇媚的样子让言师德心都酥了。
目送女儿身影消失后,夜天全才对言师德说道:“孩子名字想好没有?”
言师德闻言才将目光恋恋不舍的收回:“起了,如果是男孩,就叫苍穹,如果是女孩,就叫素心。”
夜天全沉吟一下,觉得名字不错,也就没再多说,看看四周,突然有些神秘的对着言师德低声问道:“你老实讲,是不是和索菲亚好上啦?”
“啊!”这话太过突然,让一向沉稳勇猛的言师德手足无措,涨红着脸,呐呐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此情况,夜天全顿时心知肚明。
西北因为长期战乱,男女比例一直极为失调,为了解决人口问题,官府多方设法,除了鼓励男子多娶外,对于寡妇改嫁,官府往往还有礼物,家有多子而困难者,官府也发个补贴。如此风气现实之下,男子拥有个三妻四妾极为平常,甚至连一向自律的言仲道都有五个妻子,何况他人。
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让等同女儿的索菲亚得这个便宜,况且自己答应过她父亲,要好好照顾他。
打定主意后,夜天全装模做样的咳嗽了一声,就在言师德坎坷不安,不知如何说话的当口才缓缓开口:“按说,我不该多这个嘴的,可是你也知道,索菲亚她虽然是大西族人,但从小就和秋莹一起长大,而且身为秋莹的守护武士,经历过不少风波,况且她父亲老卢西也是因为保护我受的伤,后因伤去逝,对于她,我实当女儿看。她和你情投意合,我当然不会横加阻止,但她毕竟不是陪嫁丫鬟,你对她,一定要明媒正娶,不能委屈她。如果你不方便,我去跟你父亲说。你看怎么样?”
此话,让原本以为会被教训一顿的言师德大感意外,愣愣的看着他一会儿,才呆呆的问道:“这么说,岳父是不反对啦?”
“臭小子,你还尿床的时候我就抱过你,还不知道你吗?不要把我看成你父亲那个老古董,我可是很开明的。记住,不能委屈她啊,要像对秋莹一样对她,否则我跟你小子没完!”夜天全轻轻的拍了言师德一下,言语中带着一丝由衷的喜爱。
言师德大喜,连声说道:“请岳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她,我已经和她说好,等这次钦差的事情结束后,我就禀明父亲,将她娶过门!”
夜天全大为满意,连声说好。
就在此时,一个身披斗篷,眼蒙黑布,身体佝偻,浑身上下透着股阴冷诡异气息的仆人走过来,对夜天全他们视而不见,径直走到言师德面前,以手横胸,恭敬的弯下腰,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主人,您的战马已经准备好,卫队那边也已经通知到,请问现在出发吗?”
言师德一听,连忙将手中头盔戴好,一边对夜天全说着抱歉,一边对这个仆人说道:“老鬼,这是我岳父,怎么可以这么失礼?”
被这么一说,这个叫老鬼的仆人才走到夜天全身边微微弯弯腰,算是见礼,什么话也没有!
虽然不是第一见到他这个样子,但夜天全对这个叫老鬼的仆人还是不感冒,此人身上的阴杀气息太浓厚,让人非常不舒服,连修格都若有若无的将手放到腰中的钢剑上,表情有些戒备。
随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对言师德说道:“你去吧,多注意一下!”
言师德点点头,语气高昂的说道:“一些夏国跳蚤而已,再说,有岳父送的这套龙头亮银甲,我有信心在百万军中全身而退!”
夜天全对这话有点不高兴,又特意多叮嘱了一句:“你也不要太依仗外物,战场无情,你三个兄长就是教训。”
言师德慎重的点头应是,对立在身边的老鬼低声叮嘱道:“我走后,你一切听从夫人吩咐,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能让人惊扰!”
老鬼很恭敬的横手弯腰,沙哑中透着无比的顺从:“主人的愿望就我存在的意义!”
言师德对他很有信心,没再多说什么,和夜天全点点头,转身离开。老鬼也对夜天全微微点点头,转身向着内院方向而去。
看着老鬼的背影消失在后院,夜天全有些不解的对修格说道:“这个老鬼,我总是觉得诡秘异常,修格,你看他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修格沉默片刻,才摇头道:“我不确定,不过我肯定他杀过人,而且不少!”
夜天全显然也没想要什么答案,点点头,随意说道:“此人是师德在战场上救回来的,说是劫后余生的战士,杀人多也算正常。走吧!”说完,转过另外一条走廊,向着书房大厅而去。
言仲道一般都会在那里!
修格不发一语的跟上,这里很快就恢复安静,只有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丝丝呜咽!
过了片刻,有个美丽的金发脑袋从月门后伸出来,看了看走廊这边,有些失望的回过头去嘟哝了一句。很快,夜秋莹就蹒跚的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道歉道:“索菲亚,你不要生气啦,我也只是想多看看师德,你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感觉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似的……”

索菲亚很不高兴的皱皱鼻子,截断道:“大夫不是说你这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嘛?要我说,你身体一向不怎么好,现在最好给我躺回床上去才是道理。我可是孩子的干娘,你可不能让他有个什么闪失!”
夜秋莹一边小心的迈步,一边笑着打趣道:“还干娘啊,我可是劝过师德让他早点娶你过门,既然你这么想当干娘,那我是应该考虑……”
“不说啦,每次都说不过你!”索菲亚的口舌显然没有夜秋莹厉害,一边羞红脸生闷气,一边越发小心的搀扶着夜秋莹,连她每次落步都要小心的看着,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两人走过廊道,来到一堵矮墙边,上面有个铜钱形的望窗,正好让人站在那里看到外面。
夜秋莹有些着急的靠过去,迫不及待的将目光从空隙中望过去,那边是个小校场,此时,正有一队人马在战马旁列队。虽然人数不少,但却没什么杂音,整支队伍看上去有种异样的沉默,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着一种说不出口的危险,很怪异,但又很协调。
这是言师德的卫队,言家是武将世家,祖上从大汉国开国时期就跟随皇帝打天下。后来汉国建立,其言家先祖又因为西北局势严峻,自请回到西北,后逐渐演变为世人称道的灵州八柱石之一。
因为长期战乱,加上言家家训要求言家弟子身先士卒。因此二百多年来,言家直系子弟战死疆场的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多,言仲道的父亲就是和他二个兄弟,七个子侄一起战死在疆场上。灵州八柱石,说的就是八个和言家一样的武将世家,每个家族在光荣背后的血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就是因为各家武将直系子弟战损率实在太高,更曾经发生过敌国刺杀事件。因此汉国皇帝特许这八家的直系成年子弟,除了官阶所规定的卫队外,还能够拥有一个百人亲卫队,人员自招,朝廷供饷,算是变相的为他们请保镖。
言师德此刻的官阶为正五品下的冠军将军,灵州守军的千骑长,因此他可以拥有一个相当于卫队的直系百骑,再加上成年后,家族为他配备的卫队,所以此刻站在小校场的有二百余人,全都身形挺拔,目不斜视,一看就知是百战精兵。
言师德此刻已经披挂完全,面容肃穆,高居战马上,左右扫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长枪一挥:“开门,出发!”
小校场的大门迅速打开,卫队齐刷刷的上马,缰绳一带,战马就整齐的向着门边而去。言师德一直看着他们的行动,直到卫队出去三分之二,他才有意无意的对着矮墙那边望了一眼,温和的笑容在他英武冷峻的脸上一闪而过,长枪挥了挥,转过战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夜秋莹痴痴的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幽幽的长叹一声,转过头去,恰好看到索菲亚也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边,神情痴迷中透着向往。顿时顽皮心大起,悄悄的靠近她,突然娇喝一声:“啊,那里来的强盗?”
索菲亚被吓了一跳,惊慌中也未加细想言府怎么会出现强盗?
一个跨步上前挡住夜秋莹,然后身子一转,奇迹般的变出一把阔刃短剑和一个小圆盾,警惕的目光瞬间就扫过左右上下。让她纳闷的是,什么都没发现,一切都很正常。当她询问的目光发现夜秋莹在偷笑后,才恍然,正欲上前去理论,可看到对方的肚子,悻悻的哼了一声,收回兵器,转过头去不说话,表示自己生气啦。
夜秋莹见她如此,目光一转,故意叹气一声:“哎呀,这个小家伙越来越不老实,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么皮,肯定他想提前出来?”
“当然不行!”原本打定主意用不说话表达自己不满的索菲亚马上开口,“你看看,要你别出来,你偏要出来,这怎么办,你等一下,我去找那个莫老头!”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经带有颤音,显然急得不行。
看她如此关心自己,夜秋莹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一把拉住她,柔声道:“索菲亚,不用这么麻烦,大夫说了,这是胎动,不要紧的。”
索菲亚疑惑的看了看她,半晌才带着怀疑说道:“你可不要再骗我?”
见对方认真的样子,夜秋莹不禁失笑出来:“你就是太爱较真,从小就是这样!”
索菲亚见真的不像有事,才长出了一口气,带点骄傲的说道:“我们大西族武士做事讲的就是认真尽责,虽然我不算是骑士,但作为你的守护武士,我一定会像骑士一样,遵守自己的诺言,用生命来捍卫你!”
她的神情带着虔诚和坚持,让夜秋莹更为感动,一把拉住她,动情的说道:“别这么说,师德一定会娶你过门的,你到时就和我一样啦!”
索菲亚偏头想了一下,才摇摇头:“我们大西族的女子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我喜欢师德姑爷,这是事实,他答应娶我也让我很高兴,但我早就是你的守护武士,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早知对方的性情,夜秋莹也没再多说,一把拉住她往回走:“说起来,你们大西族来到龙山大陆也有上千年了吧?你们有没有想过回故乡去看看?”
索菲亚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如果从夏朝圣祖同意我们大西族定居大陆开始,已经超过一千年啦。至于回去,别人我不知道,至少我没想过。我们卢西家从有记载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片大陆,那个传说中的西方故国太遥远,而且据说早已消亡。我们大西族当初就是为了躲避灭族的危险,才举族迁移到这里,如今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乡,干嘛还需要回去?”
“有人有情的地方就是家乡!你们看的很明白。不过说起来你们大西族对大夏和汉国都有巨大影响,听说,现在武帝身边就有你们大西族的守护骑士,军队中的武士和骑士更多,你有没有想过从军?”
“从军?想过的,我们大西族无论男女都是优秀的战士,只要有我们在的地方,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呵呵,你就吹吧!什么都是优秀的战士,应该说你们除了打仗,干别的都不如我们夏族人。”
“做为一个美丽贤良的夫人,是不应该拿别人的短处来说笑的,特别是诽谤的短处。”
“唉,你就是太认真,我们姐妹说说闲话有什么要紧的,不说啦,再说下去你就真的要和我翻脸!”夜秋莹顽皮的吐吐舌头,转移话题,“你说这次师德和夏大哥一起出去有没有危险?”
索菲亚很肯定的摇摇头道:“不会的,夏将军可是言大人亲口说的西北年轻武将第一人,虽然武艺比不过师德姑爷,可言大人说,将来能够代替他镇守西北的就只有夏将军。”
夜秋莹斜了一下眼睛,调笑道:“你好像对夏大哥很有信心嘛!”
“不,我是对言大人有信心,我父亲曾经说过,言大人是他见过的最伟大睿智的将军,他说的话一定不会有错的。”索菲亚和现在许多灵州人一样,是言仲道坚定崇拜者。
夜秋莹看到对方崇拜敬仰的表情,偷笑了一下,才又和她聊起别的,例如小孩衣服要几套啊,到底应该准备男的还是女的,如果都要准备,每套要该准备多少等等,直到声音逐渐消弭在院落之中,再不可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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