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步一跪、三步一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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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斜,霞辉万丈,黄昏的天珠城笼罩在一片祥云中。
辰星和樊剑走在街头,熙熙攘攘的场面让深处后宫的辰星忍不住大是兴奋,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新奇,如同两年前一般。两年前,一个刚刚历经生死的可怜少年走进了深宫,两年后,他昂首走出宫城,同样的人,不同的心境,辰星不由感叹命运之神奇。
原来,幸福离也我是如此之进,两人同时暗想。
樊剑做了一路的向导好不容易将辰星带回了家,一脚踢开大门,樊剑大叫道:“妹子,有客人来了,快出来迎客”。
樊剑家住在天珠城的平民区,在这里很难找到向他这样的官员,因此一路上辰星也享受了不少尊敬的眼神,他是装扮成樊剑的书童跟着樊剑来的,毕竟在这个年代能成为官宦人家的书童也是很厉害的。
这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宅院,宽阔的院子里面空空荡荡,举目所及只有一口水井,几跟晾衣服的竹竿,辰星正在感叹樊剑清贫,只听一声大喝,从屋子里奔出一女子。
此女高约五尺三寸,与辰星相仿,面貌工整,虽不甚俊美,但很是耐看,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藕荷色长裙,丰腴的身形浑不似寻常女子般娇柔,倒是有几分彪悍。
辰星礼貌的微微一笑,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似是在讨好此间女主人一般,看的樊依依也对他的主人辰星好感大曾。
“这位就是樊姐姐吧,在下辰星见过樊姐姐”辰星拱手道。
“唉,这位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樊依依让过辰星这一礼,“既然是兄长的朋友,到了这里,哪来的这些拘束”。
“哈哈,辰星贤弟,我这妹子就是这般粗爽,你可不要见怪”樊剑笑道。
“那里,樊姐姐如此热情,要是在下怎能再有拘束”辰星也笑道,这时他受辰妃影响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你们还是快进屋去吧”樊依依道,“我去给你们倒茶”。
“来,贤弟”樊剑引着辰星往室内走去,“我这个妹子如何,可还入得法眼”。
“入得,怎会入不得”辰星道,“不知令妹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芳龄几何”。
“哈哈,在下妹子那可是非常的勤快”樊剑自豪的道,“像什么洗衣、做饭、烧水、沏茶都是手到擒来,而且在下妹子可还做得一手好女红,就是年龄有些不小了,已经十七岁,本来在下想过了年就给她找个好婆家来的,只是她一直不肯就是了”。
樊剑说道妹妹婚事似是有些失落,辰星也不知怎么说,憋了半天,终于说道:“令妹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兄弟你真可过誉了”门外传来一声娇笑,樊依依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我只是一寻常女子,哪里惊得兄弟你如此夸赞”。
“当得,当得”辰星笑道。
樊依依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奉上茶水就下去了。
待妹子出去了,樊剑抿了口茶,道:“不知我这妹子要是进了宫,都能做些什么活”。
“樊大哥放心,令妹如此相貌,又是个麻利的人,进到宫中必能谋得一份好差事”辰星郑重说道。
“哦,贤弟有所不知,我这妹子自小知书达理,虽不是琴棋书画样样俱佳,可还是当得起才女二字的”樊剑郑重的说道。
辰星见他语气郑重,不似作伪,不由跟着点了点头。
“那……”
“樊大哥所说要是属实,令妹当或可为女官”辰星说道,他虽然进宫只两年,可也明白些事理,知道宫中规矩。
“那,借钱的那几位公公,他们要我妹子进宫,是……”
“放心,来之前他们已经说了,会量令妹所能而定,必不会为难她”
……
就这样,可怜的樊依依被自己的亲哥哥以三千贯的价格卖给了辰星,在那个时候,按照市场价格来说,这已经是天价了,毕竟上好女奴的价格也只有一百贯,樊依依也似乎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才是。
樊剑本是打算等明年让妹妹在一年一度的华灯会上一展才情,找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王孙嫁了的,那样他也可以赚到三千贯的彩礼,只是现在就有机会,他可不想再等了,须知修道是要从娃娃抓起的。
两人谈完时,日头还没有落下,辰星本打算趁天还没黑到街上逛逛,毕竟出宫不易,怎么也要好好玩玩,但樊依依坚持要他在樊家吃顿便饭,辰星推辞不过,只好留下。
樊剑难得心情大好,吩咐妹妹去打了些酒肉下菜,三人于是在院子里就着月光吃喝了起来。
“贤弟啊,你是不知道,我可是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樊剑端着酒碗,迷迷糊糊地道,他很少饮酒,今天喝了很多,有些醉醺醺的了。
“是啊,李兄弟,你可要好好陪我哥喝几杯”樊依依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向辰星这般俊俏的少年郎,没来由的有股子好感,“自从爹爹过世之后,哥哥就没这么高兴过了”。
“呃”樊剑打了个酒嗝,“妹子,你别乱说,当心李贤弟笑话”。
“不会,不会”辰星赶紧摇头道,他虽不是第一次喝酒,平日里也曾跟着李氏姐妹喝过些,但那都是些香甜米酒,从未如这般痛快过,不觉喝的有些多了,“在下怎么会笑话樊大哥,樊大哥可是好人呀,樊大哥可是邀请我跟他一起修道啊”
“是吗,哥哥”樊依依欢快的叫道,“你终于找到道友了”。
“是啊,何止道友,李贤弟还出钱帮哥哥呢,哥哥要跟李贤弟一起修道,一起成仙”樊剑嘟哝道,这可真是酒后吐真言了。
“真的,哥哥你就要实现父亲大人的遗愿了吗”樊依依站起来说道,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激动的颤音。
“那还能有假”樊剑似是要宣布什么般,也跟着站了起来,喊完之后,又一**蹲回了凳子上,“就是苦了妹妹你啊,向李贤弟借钱的人非要你进宫,他们要你做抵押啊”
“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父亲大人的嘱托啊”樊剑倒在桌子上哭叫道。
辰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突然之间自己好似变成了让人家破人亡的恶人,他尴尬的不敢和樊依依望过来的目光相对。
樊依依见他如此,知道哥哥所说是真的。

“耶!我终于有机会进宫了”樊依依乐得蹦了起来。
辰星傻眼了,他记起了一年前梅蕊姐姐跟他说过的话,梅蕊姐姐可是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还让自己帮她求情,请辰妃放她回家的啊,怎么今天就碰到有人这么想入宫的呢?
找不到答案的辰星只好多喝几杯,好让自己快点睡着。
当第二天辰星被樊剑唤醒时,已是日上枝头了,让辰星大呀的是樊依依居然一晚上就收拾好了包袱,趁两人酒醉之时,她已经打点好了入宫所要带的一切。
在樊依依的再三要求、樊剑的依依不舍下,辰星带着樊依依想要快些进攻的要求,带着樊剑对三千贯钱的牵挂,走出了樊家大门。
又在大街上逛了半天,中午十分,辰星带着半袋子礼物回到了宫里。
李氏姐妹见他居然懂得给自己买礼物了,喜笑颜开之下,狠狠的蹂躏了他一番,让辰星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了。
李氏姐妹听了辰星关于樊剑一家的描述就让他回房间休息了,辰星走后,辰妃嗔怪的对皇后说道:“姐姐,你怎么不让我教训他几句,没见过几天市面,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他对樊剑家已经很了解了”。
“妹妹,要说也得等他吃到亏了再说,现在说他哪里会听”皇后语重心长的道,“再说,樊家我们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能有什么问题”。
“姐姐,人家这不是不想让他吃亏吗”辰妃嘟嘴道。
“好了,以后不要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皇后点了点妹妹的头道,“我们可不能庇护他一辈子,还是让他自己磨砺磨砺吧”。
……
第二天,李皇后就派人去把樊依依接进了宫里,让这个人质好好的体味到了宫廷生活的无聊。
而辰星和樊剑则带着一万多贯钱去了京郊的芜蒌宗道观,那里是芜蒌宗在尘世的一家道观,名为天玄观,专门收录有心修道之人。
天玄观坐落于天珠城东三十里处的墨林山山顶,墨林山地势约三百丈,山为葱翠的百年老松所覆盖,远看如墨,故曰默林,天玄观建筑庞大,几乎覆盖了整座山的山顶,是天下最大的道观之一,香火之鼎盛,天下第一。
往天玄观的官道上车马拥塞,熙攘不绝,由此看见天玄观香火之一斑,辰星很快就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民间修道都有如此胜境,为何宫中却不见一道一童?
辰星不由好奇的问起了樊剑,樊剑好似看白痴一般看着辰星,很奇怪这个在宫中能混到皇后身边红人的宦官为什么连这天下人尽皆知的事都不知道。
辰星莫名其妙,一再追问下,樊剑才帮他解释。
原来,大梁王朝的开国皇帝梁太祖也曾经修过道,但他却因服用丹药中毒而亡,死前梁太祖立下遗命不许子孙后代修道,凡是一经发现修道者立即驱逐出宗室,即使是皇帝也要废掉,且大梁皇位继承并非是父传子、子传孙,而是择贤者而立,虽然有个别例外,但每代皇帝为了保住地位,也是不敢公然践踏此规的,故在明处皇家是无人敢修道的,虽然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延揽了些法力高深之人。
“那我也是宫里的宦官啊,皇上都不能,我能吗”辰星担忧的问道。
“能,怎么不能,我朝可是有很多宦官代皇帝修行的啊,皇帝虽然不能,可他们都会吩咐一两个太监代替他们服侍上天,代为修行”樊剑道。
“本朝皇帝有吗?我又能代表谁”
“哦,也有,您能代表皇后娘娘啊,这在本朝也是有先例的”
“那我就放心了。”
二人聊着聊着,马车就到了墨林山下。
“贤弟,看到山上那座庙宇了吗”樊剑手指山顶道。
“嗯”
“为了表示你我求仙问道的诚意,我们要一步一跪、三步一叩,如何”樊剑满脸真诚的看着辰星,那张俊雅的脸上好似已经泛起阵阵神光。
辰星不由肃然起敬,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随即开始上山,那虐诚的态度,一个台阶一个的攀爬,看的身旁众人也不由跟着模仿了起来。爬了几百级台阶后,即使以辰星的体质也有些不好受了,辰星转头向樊剑看去,只见樊剑还是如开始一般,神态恭敬,不见丝毫疲惫,还是那么虐诚的跪拜着,宝相之庄严,深深感染了辰星,辰星赶紧打起精神跪拜。
又过了一百多阶,辰星的衣服都磨破了,双腿也开始麻木,忍不住又向樊剑看去,樊剑还是一如继往,辰星不由对樊剑越发敬佩了,而周围的人早开始在心里大骂樊剑了。
有认识他的人,则暗骂,你小子来一次跪一次,让老子也不得不跟着跪,你这个每月必来一次的女人,怎么才来了又来,你当老子好欺负吗,不要以为你是朝廷命官老子就不敢揍你,”。
妈呀,老子可是从江南赶来的,刚刚下船啊,你就这样折腾老子,你个装B的,伪君子,生儿子没**,不,全身都是**,生女儿给老子当小妾!
而樊剑心里则暗爽,自从他来到京师之后他每个月都要来一次,除了前几次外,他每次都是跪拜着爬到山上的,这一招他可是练了七年了,七年来每个月他可都是雷打不动、雨浇不灭、雪冻不断,每次他都坚持了下来,每次也都能从山上老道那里磨蹭到了一粒仙丹,嘿嘿,我得意地笑,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在千人骂、万人恨中,他们两人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去,其中当然也有虐成者的崇拜。
辰星身体好,终于是坚持到了最后,其他人爬了会就都慢慢慢了下来,等樊剑消失在了山梁上,他们又站起来,继续往上走。
樊剑回身看了看山梁上跪拜着的人群,向他们挥了挥手,他那肃穆的神情好似正在检阅将士的大将军,挥指间,万人俯首。
辰星仍是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知道樊剑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再看时,才发现自己的膝盖早就裸漏了出来,幸好血肉没破,那可是两三千级石阶啊。
再看樊剑,衣服没破、气也不喘,脸上也没多少汗水,只能有佩服二字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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