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界揽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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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内熙熙攘攘,有许多人来往,俨然一座城市,细看来:门楼高耸,垛迭齐排,周围活水通流,南北高山相对。六街三市货资多,万户千家生意盛。酒楼歌馆语声喧,彩铺茶房高挂帘,买金贩锦人如蚁,夺利争名只为钱。熙熙攘攘来往人流中却有人,有妖,有灵,有鬼,各色打扮美丑皆有,元婴期上下修为的人举目无数。连那在旁边摆摊的也有是分神期下阶的修为的,各自衣冠济楚,谈吐清朗,哪有下界那些修真,只见修法不同便要决个生死,定个仙魔那等气象。
吴虚与那青孩儿入得关城,也不去那元帅府,只在那街道上随意观玩。
却见一家店铺,门面甚大,匾额上却写着:罗氏贸易发展有限公司。吴虚看得一阵心跳,这实在,实在是太让人崩溃了。
莫非那洪荒碎片上的人间公司居然染指到天界来了!
吴虚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青孩儿笑着与那吴虚道:“这店铺主人颇是有意思,是从下界飞升的小地仙,名唤罗迁,却不去努力修炼,开了个什么公司,经常倒卖些下界古怪物品,居然也有些人去买来玩。只是此人颇有手段,经营这公司,却也成了玄天关一道风景。据说连俺师父有时候也来买些东西玩。俺也有一个小玩意,叫做什么门劈三,能放声音,下界的音乐也很有点意思,居然叫摇滚,也不知滚什么,但俺却觉得挺好玩的!”
吴虚听得直是一头冷汗,他听那些下界飞升的弟子们说过这些东西,却不料这里也有这些东西。
这时候从对面摇摇晃晃走来一个老道者,但见他:头上戴一顶淡鹅黄九锡云锦纱巾,身上穿一领箸顶梅沉香绵丝鹤氅。腰间系一条纫蓝三股攒绒带,足下踏一对麻经葛纬云头履。手中拄一根九节枯藤盘龙拐杖,胸前挂一个描龙刺凤团花锦囊。玉面多光润,苍髯颔下飘。金睛飞火焰,长目过眉梢。行动云随步,逍遥香雾饶。
青孩儿忙拉吴虚退到旁边,道:“这厮却是南极老人星寿星的坐骑白鹿是也。论本事却是一般,但气派却大,众仙家却看那寿星的面子,让它几分,这厮却十分狂妄,曾经下界阻过玄奘法师西行。”
那白鹿也是得道仙灵,似在人群中听得青孩儿的声音,猛转头,眼光若有实质地朝青孩儿与吴虚二人射来。
青孩儿也不惧他,仍旧笑嘻嘻地与吴虚有一搭没一搭地自顾说话。
白鹿怒气陡生,道:“好个黄口小儿,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何揭我疮疤,用话来伤我。”
青孩儿笑嘻嘻接口道:“俺说了你什么,你却说出来,让诸位评个理,俺如何伤你了。”
白鹿却是怔在当场。
他却总不能将别人骂自己的话自己再说一遍,那不是自己再骂自己一遍。登时只气得面皮通红,直能与那三界伏魔无敌武圣关羽关云长的脸相媲美了。
白鹿禁不得恼羞成怒,也不顾是在玄天关的大街上,急掣手中蟠龙拐杖,劈面朝青孩儿打来。青孩儿岂是好相与的,双手一抹,举八尺亮银枪接架相还。
亮银枪,蟠龙拐,虚空一片云暧暧,枪刺犹如龙出海,拐轮却似虎离山,原来白鹿心气高,言语相戏不容饶,相逢少年神通大,奋起手段称雄骄。龙拐当头着实凶,银枪迎来堪喝彩。杀得那漫天雾气城池暗,街市人家都失色。今番大闹玄天关,惹出三界战火来。
那白鹿与青孩儿堪堪斗了个平手,却是那街边摊档遭殃,也不知被二人的劲风仙法打碎了多少盘儿碗儿。
二人这场大战自是惊动了巡街的天兵。当下便有一个低级校尉模样的天将领着十来个天兵挤入那围观的人群中,那天将高声喝道:“停手。”
那白鹿如何肯听,只紧一紧掌中龙拐,疾风骤雨般朝青孩儿打去。
那天将见二人不肯听话,也是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晃一晃手中陌刀,领着那十来个天兵便围将上去,这天将境界也自不低,约莫是个地仙末期上下,陌刀一挥,刀刃上放出百十道青蒙蒙的刀芒朝二人分袭击去。
白鹿与青孩儿各自暴喝一声,身上泛出护身罡气,白鹿是紫色的,这是阐教正宗嫡传的罡气的颜色,而青孩儿却是水母娘娘嫡传的水色罡气,湖蓝色的罡气中夹杂着星星点点淡淡金色斑纹,煞是好看。
那青蒙蒙的刀芒,竟被那护身罡气消迩于无形。
“好本领。”那天将赞叹了一声,“不要走,再接某家一招。”话音未落,那天将与那十余个天兵竟是联手使出合击之术,正是天宫中的天兵天将最为擅长的“天罗地网阵”。虽是只有十余个地仙境界的天兵天将使出,威力却大得惊人。
只看见漫天的银丝如网,其中还夹杂着能麻痹人元神经脉的电流和轰隆隆的雷声,朝二人罩将下来。
白鹿与青孩儿也顾不得争斗,各自全力施展硬抗这天罗地网。
吴虚见得如此,只得从随身的芥子袋中取出一样法宝,高声喝道:“军爷们,休伤吾兄弟。”便祭将出来。
这法宝却是一件天器下中品的法宝,名唤离垢仙网,乃南海千年鲛绡织成的,形如一个丝罩,祭将起来,一片透明的红色仙云,中杂亿万五色火星,水火风雷,俱难侵害,更能发出大片五色神雷,震杀敌人,神妙非常。
这离垢仙网将那青孩儿笼罩其中,加上青孩儿也祭出一件防身法宝,名唤龙雀神刀,这刀初发时,只是一个淡微微青紫二色的光弧环绕身外,大只数尺。直此时,却暴起发难,精芒猛射,晃眼暴长千百倍,形如一对长刀。那漫天的银丝网,霎时间便成粉碎。
白鹿却化做一道寒光,在那银丝网中轻巧地穿将出去,落在附近的一座屋顶上。
青孩儿破了那天罗地网,那些天兵均喝了一声,丢了手上兵器,跌了出去。为首的天将却是惨呼一声,在当场喷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这天罗地网阵虽然厉害,却是要有人做阵眼的,这一破阵,担当阵眼的天将只这一下便受创极重。

那天将却也倔强,翻身站起,打了声呼哨,只见那空中百余道遁光飞速向这里赶来。
青孩儿见得如此,终是年幼,知道闯下祸事了,不禁面色青白,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虚忙横身拦在青孩儿前面,道:“兄弟,千万休慌,莫再抵敌。待为兄前去交涉。”
这时节,已经有陆陆续续近百名天兵天将赶到地方,将这方街市围了个水泄不通。各执兵器指向吴、水二人。
吴虚忙上前高声言道:“无量天尊,各位军爷休要莽撞。且听贫道分说。”
只见那天兵群中撞出一位大汉,看上去也是位低级校尉,冷冷地道:“你这道人有何分说?你们当众殴伤巡街天兵,眼中可有天条否?”
转过身去,大喝一声:“来人,将这二人与我拿下。”
吴虚忙道:“军爷休怒,我这位兄弟年少,那老白鹿先动手打我们,我这兄弟自要防守,那老白鹿不肯收手,那几位军爷用阵法来拿,我护我兄弟心切,失手伤了军爷,实不干我兄弟事。”
那大汉听后皱了皱眉。道:“你说那老白鹿在何处?”
众人转头看那房顶,那白鹿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白鹿虽然骄横,胆子却是最小,见如此多天兵天将前来,早就心胆俱裂,趁众人不备竟是逃之夭夭,一口气逃到那寿星的鹿栏处,现了原形,将头拱入云中,蜷做一个毛团,死活也不肯出来。
那大汉不见白鹿,却以为是那吴虚诓他,只喝令天兵,用那寒铁锁链将二人绑了。又用神符封了泥丸宫,不让他们使出本领。
吴虚与青孩儿没奈何,只得任由那些天兵擒了。可怜,只得鹰拿燕雀一般,绑了个四马倒攒蹄,放在那云头上,拖拖拽拽,去了那五城兵马巡检司。
来到五城兵马巡检司,那大汉昂然而入。
五城兵马巡检司都巡检是个文官,穿着一身绿色官袍,人却生得颇是白净,是个鬼仙。想来是人间的土地城隍调来此处为官的。
这都巡检也与这些天兵相熟,各自行了礼,便将吴虚与青孩儿拿将上来。
都巡检坐下,将那惊堂木一拍,道:“大胆,你二人怎可在闹市打斗,还出手打伤巡街天兵,是何道理?”
吴虚正要张口分辩,那都巡检又道:“你二人是哪里人氏?姓名,宗派,一一与本神报来,若有虚言,必要重重责罚。”
吴虚无奈,便道:“贫道乃是东胜神洲千霞国万霭山中,缥缈宗门下,吴虚是也。”
那青孩儿也道:“我乃南赡部洲淮河人氏,水猿大圣门下,水冲霄是也。”
那都巡检听得却是吃了一惊,道:“你是大帅门下?”
青孩儿老老实实答道:“正是。俺母亲也在此关中,是那水母娘娘。”
却听得都巡检一叠声呼唤:“左右,左右,左右力士,快给,给,给,给二位上仙,不,不,不,不,公子,松绑。”
竟是急得结巴了。
得罪了本关的统兵正副元帅,这如何吃罪得起,这个小小的都巡检还要不要混了!
左右力士赶忙上来松了铁链,揭去神符,将二人扶上座位坐下。
那擒拿二人的天将也着了慌,均来向二人赔罪。
青孩儿活动了一下身体,笑嘻嘻地道:“诸位,你们虽拿了我这一方,却将那白鹿纵放了,有失公允啊!”
那天将忙低头哀告:“公子恕罪。卑下来得晚,没有见到那白鹿,只道公子闹事,打了巡街的弟兄。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卑下这一次莽撞之罪吧。”
“要不,你们去拿了那老白鹿来,俺便不来计较,如何?”
“但凭公子吩咐。”那天将忙施了个得令的礼。
“好,那老白鹿是寿星的坐骑,你们去找老寿星要鹿吧。”
“啊——”天将仿佛中了定身法儿般呆立当场。
去寿星公那里捉拿他的坐骑?他们这些小小的天兵天将如何有这等能耐和胆量。他原本还以为是仙界的一个妖仙,却原来有这等后台,他们如何敢去!
这天将站在那里,嘴里支支吾吾,又不敢领命,又不敢不领命。青孩儿看着他,脸上严肃,心底早就笑得肠子痛了。
吴虚知道青孩儿在那里耍那天将,只好咳了一声,道:“诸位军爷。”
那天将转头望向他,眼中溢满了哀求神色。
吴虚便道:“贫道以为,那位受伤的军爷,现在可治疗了伤势没有?贫道这里有一粒九转熊蛇丹,治疗受伤也有些效用,劳烦这位军爷拿去给治治。”说罢,从身边取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倒了一粒指肚大小的银色丹丸,放到那天将的手上。
吴虚又道:“水公子与你们说笑哩!那白鹿早就潜逃了,便是寿星也难知道它的下落。诸位公事繁忙,为这等小事四处奔忙,不值得。”又呵呵一笑说:“贫道今日初登天界,与诸位军爷也是不打不相识,今日贫道便摆一桌酒筵与诸位军爷,呃,和都巡检大人一起畅饮一番如何?却不知道本地可有上好的酒楼,烦请诸位给贫道指点一下。”
那天将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吴虚给自己开脱,哪有不从命的道理。忙命手下天兵将仙丹拿去给那个受伤的天将服用,又急忙奉承道:“上仙太客气了,卑下如何克当。上仙千万莫叫卑下军爷,若是看得起卑下,只叫卑下俗家姓名董铿即可,军爷二字却是当不起。”
“哦,那贫道却之不恭,托大叫你一声董老弟。那董老弟可知道关中有何上好酒楼?”吴虚豪侠出身,自是挥洒自如。
“上仙客气了,卑下知道有个去处,名唤悦来庄,做得一手好……”
然后一行人怒冲冲来,喜滋滋去,竟是前呼后拥去了那悦来庄痛饮。
青孩儿本还有心再戏耍他们,见得如此,也笑了一声,收了戏耍之心,一道去了。
这些天兵天将来自各个洪荒碎片,见闻也多为广博,妖灵人鬼都有,大家天南海北吹嘘了一通,倒也让吴虚和水冲霄听得许多秘闻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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