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命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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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众人皆哗然起哄,影儿娇叱一声道:“若然不服气,自可上前和她较量。否则,此行之责便归我影行部所有。”
芈阖神色平静,对影儿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亦相信你的决定,她即日便出发罢。”言罢,即转身离正厅而去。
芈阖离身而去之后,少许人亦作罢而去。有几人似是对此结果颇不满意,便衅衅而言,对影儿指三道四。影儿却目而不视,欲转回自己之影行部正厅,霎时却扑出一名彪型壮汉,手执长戢,突如洪涌般朝影儿刺来。
影儿娇躯一个轻旋,避过壮汉的攻击。此壮汉尚未及时收摄长戢,便已被一阵隔空而出的掌劲击中。定睛看去,只见梵露已劈空而至,瞬间便已夺戢而立,烈劲狂卷而发,犹似炙焰般疾扫。两支短刃由梵露掌心滑出,融于烈劲中叱挣而前,向壮汉当头劈去。
壮汉踉跄跌退,鲜血喷袭而出。众人方见壮汉胸口一道深至腔骨的伤痕,鲜血正汩汩外涌。
见此人毫无招架之力便颓然而败。梵露收刃入袖,沉声道:“我已言明绝不伤害自己人,但你竟然歹毒心肠妄想害人,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见此状,几个原本叫嚣不满的男子均将此作罢,随即各自散去。
影儿淡笑道:“露儿你的功力又长进不少,如今袭烙门内,除却宗主同五部之首,只怕你已无对手。你继而如此勤修,我亦快不是你对手哩!”
梵露躬身道:“露儿从未做过此想,只要是能为你建功,能手刃秦贼,我便是义无返顾。”
影儿敛起笑容,涟涟美目泛出摄人光芒:“还是你最了解于我,此番任务艰巨,身心皆临严验。我实在为你担心。”
梵露蔚然笑道:“姊姊,你既由我前去,需信我能业成而回。我们皆无父无母,我当年筋骨软拧,性情懦弱,众人均认定我只是奴命,宗主可怜我,命我为你伺婢,你暗自传我功法,带我览尽奇谋智典。你视我为姊妹,我早誓过要报你终生。即使不为报恩,我亦愿为姊姊建功于宗主。”
影儿长叹一声道:“我四岁父母命丧于秦贼,唯一的妹妹亦与我失散。若不是宗主将我救回,我又岂会有今日修为?我长你一岁,在我心里,早已将你视为妹妹。我为想拳拳以报宗主之恩,无一日不苦修武艺奇术,可宗主却偏认为我愚钝天真,始终不给我机会担何大任。宗主心里,最信任的人,始终是他,若今次我不自主请缨,只怕宗主又将委任于他……”言至于此,秀目里闪过点点忌妒之火。
梵露抿嘴笑道:“影儿你放心罢,我定会不负你望。我听紫行部的人说,这次宗主并未将此任务告知出邪大人。所以这次任务便非露儿莫属。”
影儿黛眉立蹙,断然道:“我跟随宗主身边十八年,甚是了解,宗主决然不会隐瞒于他。他唤宗主为义父,必是情深犹若父子,宗主心里早已将他视为继位人选,对他呵护之至,私下总是多授绝技。我们皆曾因过错被宗主责罚,惟独出邪一直享有宗主之睐。”
梵露浑然不解道:“宗主宠爱出邪大人,皆因他确实出色,他功力甚在姊姊之上。而他性格冷静淡泊,不喜于色。的确是继承宗主的最佳人选。而宗主亦很宠爱影儿姊姊,姊姊每次独断之行宗主均是作罢呀。”
影儿一双美目恨意立现:“露儿!你如此心思剔透,为何竟有这种想法!出邪高傲自大,从未正眼看人。我始终还记得首次见他,他那冷瞳里满是不屑与傲气,那时他已随宗主八余年,他自命其子。数年已过,他如今更是以袭烙门二号人物自称了!上回歼灭巫妖一族这等大事,宗主竟然以我实力不及为由,硬是将此功生派于他!”
梵露心内暗叹,她亦追随影儿数十年,深知她脾性。宗主睿智沉着,出邪自幼便似于宗主,沉稳果断,独立特行,霸道自信,傲气十足。他怎能不宠爱有加?但宗主对影儿亦是沉入心扉。以宗主之性,竟能容忍影儿顶嘴怄气,这点特权,连出邪都未曾拥有。而影儿却是此般和出邪不合,在袭烙门内,人人皆艳羡影儿,她有倾国之色,绝世之态,一身凌于众生的顶级功术,芈阖眼内永久之红人。却惟是出邪,这个长他四岁,凛冷的男人总是对她视而不见,每每均是一副漠视之态。

袭烙门偏厅中诺大房间之内,惟得芈阖双手负于身后,背立于正中央。
此时他正等一人前来,突忽间,一把冰冷清洌的声音响起:“义父急召出邪前来所为何事。”
一个身影已然而至,身型修长挺宜,一身深褐色长袍,一袭暗红披风由后围至面前,双手隐于披风之内。
芈阖旋而转过身,道:“出邪,我要你即日先行赶至洛阳,以计取得秦祭司等人之信,再设法将天脉泉夺予楚人。影儿……”他顿了顿续道:“她年少好强,非要争得此功,已当众派出一刺客向我请命。以她的性情,虽已命人接事,只怕日后必会亲自插手。你知她单纯冲动,急于成事,易中敌计。另则我便希望你暗中护住她,务必保她周全!”
依旧是一阵冰冷寒调:“义父既心系于她,为何不道与她听。”
芈阖摇摇头,怅然道:“世间诸多礼教境阻,感情之事实难随一人之愿。倘若日后你心仪某人时,你自会有其困惑。”
出邪只是摇头冷冷一笑。
秦国,宗动宫内。
暮色已临,夜空星斗满缀。柔风立沙而起,虽步入黄土城内,却别有一番异景风情。
多日疲累奔波,风林怨已困乏万分,用过晚膳便拥被而眠。琉璃独自一人攀至宗动顶,独坐于祭台边凝视夜空。
李辛见她独然而行,亦追随而至。坐于她身边静观星斗。
琉璃仰首凝空道:“李公子为何不陪林怨?来此无谓之地所为何意。”
李辛吁然道:“林怨这几日也累了,方才已睡过去。”
琉璃道:“林怨小小年纪便要担此重任,颇是为难于她。”
李辛惊道:“琉璃姑娘似乎亦年纪非长,何出此言?”
琉璃噱然:“我已双十有余,若非生于帝王之家,应已享得儿女之福。”
李辛淡淡笑之:“到如今却依然要踏上未知之路,只怕琉璃的儿女之福还得多延以时。”
琉璃娇躯微颤,眸内却满是凄迷之色:“琉璃命薄,身为煞神降世,死亦魂魄无归。唯一可做之事便是大秦之道。四界飘渺,人心软弱。福祸只在瞬息之间,生死亦缘悭一线。死后亦不过是城墙上一方砖骨,无名无姓,无魂无魄。转入无虚又当为何?不过是忘却今世之事,再次重头苦渡。”言罢她朝李辛凄然一笑。
李辛随即喝道:“荒谬之言!我偏不信什么煞神之说。人临生皆由母而出,再贫瘠亦有父慈母爱,何来魂所无倚?”
琉璃只是凛言续道:“你可否愿意听乎我的身世。”
李辛点头应是。琉璃便续道:“我父亲符钺为庄襄公之弟,亦为秦之大祭司。我只记得父亲英俊翩然,儒雅温柔,法力甚为高强,在大秦地位崇高。但当年秦韩交战,父亲却逆众秦之意,娶韩国公主为妻。大王念在父亲劳苦功高便将此事做罢。而母亲却于秦受尽冷眼,我出生那日繁花纷落,金光闪现,祥云皆散。于是祭祀宫内便传我是煞神临世。好在父亲力斩谣言,平息了一段时日。但我五岁之时,父亲突然消失无踪。数日之后,母亲便在宗动宫后圆沉池而尽。同年我便接任大祭司之位,却和弟弟为吕相所挟。总待得弟弟亲政,他却已然与我熟悉之人全非。这命道之数,不可不信,我命中无福无情,无人怜惜。只算得一人以诚心待,可如今弟弟亦羽翼渐入丰态,我惟有遂他心愿,日后,终将化做一捧黄沙。然而,我已愿足亦。”
她神态凄然,却依旧冷清秀丽。夜光洒于她苍白无血色的俏脸上,柔风轻拂发丝,此种美态此刻这般撩人心弦。那种凄冷现于洁净娇媚的脸上,有种摄人的感触。
李辛心里顿生怜惜,眼里溢出丝丝眷慕之情,竟失声呢喃道:“琉璃……我定会……琉璃……”恍惚之间,声音模糊难辩,但他心里却已认定于她,茫恍之中失神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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