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剧毒散去 恶僧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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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薛老神医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大夫,人称还魂符。
这薛老神医头大无比,身子却是矮小得很,留着一抹山羊胡子,最娴熟的动作便是摸着那一把胡子。说话的腔调似唱戏的,却没唱戏的那般好听,他一开口人人皆笑。
这老先生医术虽高明却不怎么有医德,单医有钱有势的人,且诊金昂贵异常。即使他哪日心情好了肯治寻常人家的病患,那诊金也令人望而生畏。
江湖人便送了他还魂符的雅号,一来是医术实在高明,二来是他要价也确实太高,像那些神婆道士画符一般唬人,江湖中人便给他取了这么一个雅号。
明月一个丫鬟去请鼎鼎大名的还魂符,如何能请得动,自然只能禀明欧阳世家的当家的欧阳雷霆。
这一层深居简出的欧阳夫人倒没想到,她只道每次她小病小痛的也是这神医来诊治的,要明月去请这大夫也不是很难,岂不知那皆是欧阳雷霆的厚面。
欧阳世家在江南已有三百年的历史,以往皆是人丁兴旺,到了欧阳雷霆这一代,却只剩欧阳雷霆与欧阳万钧兄弟俩。兄弟二人却是不和,欧阳万钧早已浪迹天涯,不知所踪了数十年,独留下欧阳雷霆支撑欧阳世家。
欧阳雷霆身材高大挺拔,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他领着薛还魂大步流星的来了。
欧阳夫人见欧阳雷霆来了,一脸厌恶的神色,并不理睬他,只对那薛还魂道:“薛神医,这孩子中了毒,您替他解一解。”
欧阳雷霆见欧阳夫人对他视而不见,不悦道:“他是你什么人?没关系的人薛神医可不治。”
自欧阳夫人在他身边的这些年来,欧阳夫人对他极为冷淡,他心中一直憋得郁闷异常。如今她有事相求,他只盼她对她和颜细语些。
欧阳夫人却依旧冷若冰霜的道:“我要你给他治你便要给他治,不管他是我什么人。”
欧阳雷霆皱眉道:“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你是在求我。”
他虽不悦,但对欧阳夫人还是很温和。那薛神医做梦也想不到,一向威严的欧阳雷霆竟对一个女人这般温和。
欧阳夫人脸上已然变色,她喝斥道:“你忘了你还欠我两条命吗?”
欧阳雷霆脸上神色大变,向薛还魂点点头示意他替赵小城诊治。
那薛神医替赵小城号了脉,又问了赵小城何时中毒,发作是什么情形等事宜。
赵小城听他一口不伦不类的腔调,不禁大笑起来。
他道:“老先生,请问您老是哪里的人?怎的就这般特别呢?”他学着那薛神医的腔调说话,学得又不尽相似,只听得明月捧腹大笑。
欧阳夫人微笑道:“不许胡闹,惹恼了薛神医他可不给你治病了。”
欧阳夫人如此一说薛神医便不好发作,继续替赵小城诊脉他号着脉一脸沮丧之色,又摸胡子又叹气,只是不肯开口不说话。欧阳夫人见此情形直瞧得心急火燎,忙问道:“薛神医,他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薛神医摇头道:“老夫行医三十年,也没遇到小公子的这种情况。”
欧阳夫人急道:“那还有没有得治?”
薛神医道:“如今只能先服药瞧瞧情形,这种慢性毒欲速则不达,唯有如抽丝般治。”
赵小城见欧阳夫人心急如焚,乖巧的道:“您别急,我没事,你看我生龙活虎的。一天能吃三大碗饭呢。”
欧阳夫人叹口气道:“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欧阳雷霆望了一会欧阳夫人,见她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心里一阵痛,但无计可施,便带着薛神医出去了。他为讨欧阳夫人欢喜便请薛神医悉心替赵小城治病。
以后那薛神医日日替赵小城诊脉,开药。欧阳夫人命人在房中搁了张小床,叫赵小城睡在上面。赵小城日日活蹦乱跳,逗得欧阳夫人无比开心,脸上也鲜活起来。
过了一个月,那薛神医替赵小城号脉时突然大叫三声,欧阳夫人叫他这三声大叫直唬得心惊肉跳,忙问出了什么事。
那一惊一乍的神医才慢腾腾的道来:“这一个月来,老夫用尽天下良药,日思夜想,终于将小公子的毒去尽了。哈哈哈……”
欧阳夫人欢喜得搂住赵小城亲了又亲,眼中已是含泪。她将脖子上的小锦囊取下来挂道赵小城的脖子上,道:“好孩子,戴上这平安袋,保你以后平平安安的。”说着,再也止不住心中痛楚已流下泪来。
赵小城不解道:“娘,您为什么哭?”
欧阳夫人抹掉眼泪道:“娘是开心的。”她望着赵小城时常便想起自己的孩子来,想起那孩子来她心中便是一阵凄苦。
薛神医乘势献殷勤的道:“夫人,小公子的毒已去了,老夫也该功成身退了。这些日子里,欧阳大侠着实费了不少心,他亲自去庐州采买药物,这份心还请夫人留意。”
欧阳夫人冷冷的说道:“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你该走了。”
薛神医又支吾了几句,却被欧阳夫人三言两语的给堵住了,无奈之下,才尴尬的走了。
赵小城不解道:“娘,您为什么那么恨那欧阳雷霆?他是不是你的相公么?”
欧阳夫人恨恨的道:“他不是我的相公,我的相公被这个人害得生死不明,我的孩子被这个人害死了。他抢了我做他的夫人,这些年来我都不理他。你要拿的那《九宫秘笈》是我的相公的,这个人害了我的相公便抢了他的东西和他的妻子儿子。他欧阳雷霆天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觊觎我相公的东西,挖空心思的要将他抢了来,但他抢了也无用,他这一世也找不出那里面的秘密来。”
欧阳夫人说着眼圈已是红了。

赵小城较为关注那《九宫秘笈》,忙问道:“那谁知道其中的秘密?”
欧阳夫人道:“只有我相公知道。”
赵小城装傻道:“那《九宫秘笈》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别人都当作是宝贝,我看还不如这糕点好。”说着又抓起桌上糕点狼吞虎咽起来。
欧阳夫人道:“那里有九宫山的地图和武林中最厉害的武功,得到这些便能称霸武林了。你小孩子家自然不明白这些名利的事了。”
赵小城心道:“谁不明白?你待我再好我瞧那欧阳雷霆也容不下我,我得了那宝贝练成盖世神功到时候谁都不敢欺负我了。我第一个便是把谭莫名的狗头拧下来当球踢。”
他假意要睡午觉,便嚷着要欧阳夫人也去睡了。
待欧阳夫人一睡熟,赵小城便翻身跃出屋子。他在欧阳府上逛了一圈,这欧阳府着实太大,直转得头晕也没法找出什么像收藏《九宫秘笈》的地方来。赵小城无法,不得已才回到房中。
第二日,欧阳夫人带着赵小城去法华寺祈福还愿。
才出了欧阳府,欧阳雷霆便带着那冷脸剑客赶了出来。
赵小城道:“娘,他很紧张你啊。”
欧阳雷霆想欧阳夫人道:“你要去哪里?”
欧阳夫人冷冷的道:“你放心,我不走,我发过的誓我自然记得。”
欧阳雷霆吩咐身后的冷脸剑客道:“郑壁,你跟着夫人。”
那剑客点点头。
三人便去了。下得马车来,赵小城向冷脸剑客道:“唉,郑剑士,您能不能给点笑容?瞧您这张苦瓜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娘虐待了你,要么就是欧阳家没给你工钱。我猜你是许久没见到工钱了才这般愁眉苦脸的。”
那日这剑客为难赵小城,他怀恨在心,逮着机会便要报复他。
欧阳夫人却笑道:“小城,他不姓郑,他叫肖郑壁。你别逗他了,就是逗他一天他也不会笑。”
赵小城走上前挽住肖郑壁的胳膊,嬉笑道:“如果你家主子欧阳雷霆要你笑你笑不笑?我看他就是要你装猴耍给他瞧你也愿意吧。”
肖郑壁面露怒容,一甩胳膊将瘦小的赵小城甩了几尺远。
肖郑壁怒道:“我只听命与欧阳大侠,你这个小鬼忒无礼。”
欧阳夫人见他将赵小城甩出去,即刻动怒,出手一巴掌便扇在肖郑壁脸上,她这一巴掌以那剑客的武功绝对是能避开的,但他却不闪不避的挨了欧阳夫人这一巴掌。
欧阳夫人骂道:“你这狗奴才,你听那老鬼的话就是了,凭什么打我的孩儿。”
肖郑壁吃了欧阳夫人这一巴掌,却是不语。赶紧跑去扶起赵小城来,赵小城极会耍赖,坐在地上大哭:“娘啊,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哭声格外凄凉,这是他从小练就的一身本领,说哭就哭,不是干嚎,附带眼泪,眼泪可谓是滔滔不绝。他另一项绝技是哭得情真意切,叫人不得不信。
欧阳夫人更加心疼,忙检查赵小城哪里摔伤了。
肖郑壁忍不住道:“夫人,他并不是你的孩儿。”
欧阳夫人火冒三丈,啐道:“你这没人性的混账东西,我的孩儿叫你们给杀了,如今见这孩子跟我投缘你们是不是又红眼了,生怕这孩子令我开心了,你们就来算计这孩子了。我苦命的孩子啊。”说着声泪俱下。
肖郑壁不知如何安慰欧阳夫人,神情甚是焦急,沉吟半晌道:“当年我奉命处死那孩子,但我没杀他。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会伤你的孩子。再则我堂堂七尺男儿,杀一个幼儿实在有违道义。我把他交给一个姓宋的农户抚养,那孩子的兜里放着你的半块红丝帕。那条丝帕是你当年为我包扎伤口的丝帕,我撕了一半下来,好叫日后相认。”
十几年来,欧阳夫人只当自己的孩子已死了,如今听见孩子尚在人世,大喜过望道:“他在哪里?在哪里?”
肖郑壁摇摇头道:“农户说那孩子叫人拐走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都没有找到。”
欧阳夫人怔怔的道:“不知我的孩子是否还活着?”又道:“你一定是骗我,为何这些年来都不跟我说?”
肖郑壁道:“此事十分机密,我怕欧元大侠会对您的孩子不利,因此才隐瞒至今的。”
赵小城听肖郑壁提起那半块丝帕,心惊肉跳,生怕欧阳夫人误将谭莫名认作亲生儿子,拉过欧阳夫人轻声道:“娘,我偷了他的半块丝帕给了别人,日后你要找儿子千万只凭一块丝帕。”
他说得声音虽轻,但肖郑壁内力深厚,已俱听入耳中。他视那半块手帕如宝贝,竟叫赵小城偷去送了人,心中早已勃然大怒,强忍着才未发作出来。
欧阳夫人道:“我的孩子我自然认得,不会胡乱认的。”
赵小城这才放心道:“娘,您去庙里问问菩萨,您心这么好,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
欧阳夫人来到大殿拜佛祈福,赵小城自觉无聊,便在寺中四处溜达。
法华寺是百年古刹,建筑风景具美,倒像一座私家园林。赵小城轻功步伐敏捷迅速,不一会便在寺中溜达了个遍。
无聊之际,坐到一块大石上,对着下面的水潭扔石头,石头在水面连击三个水圈方沉下去。这种游戏赵小城自小就爱玩,扔起石头来也是津津有味。
突然水面上一阵巨响,冲出一阵浪花来。那浪花有一丈多高,只觉是什么东西破水面而出。
赵小城再定睛一瞧,但见水浪中立着一个和尚,他站在水面如立平地,身子丝毫不动。那和尚眉目粗大,脸色乌黑,怒气冲冲的瞪着赵小城。那目光几欲将赵小城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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