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窦尔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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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沉吟不语的窦先生忽然站起身来,微笑着出了席,踱至残虎面前,声音带着金属一样的颤音说道:“你是借粮来的?”
残虎没闹明白这人的身份,诧异的答道:“是呀!”
“你借多少?”窦先生继续问道。
“七百石!”残虎想也没想就答道。
“七百石?”窦先生一笑,问道:“你山寨里有多少人?”
残虎看看这个年轻的公子,将辫子一甩,立起了眼道:“雏儿,江湖道上走过么?懂得规矩么?”
“就为知道才来问你!”窦先生微微冷笑道:“我也是借粮来的,你都借走了,我手下兄弟们怎么办?我下了定银五百两已登记在册,你呢?”
按照刘铭衣、岳钟麒他们的计划、待到席散客去,土匪运粮之时,拦腰分截,打散外边接应的土匪,剿灭庄内接粮的土匪,擒杀了贼酋残虎。想不到横生枝节,婚筵上先杀出一个程咬金。又杀出一个尉迟恭。
刘慕宁实在想不明白这姓窦的是什么来头,突然一丝灵感袭上心头,难道是他……
恰巧岳钟麒走了过来,对刘慕宁低声耳语道:“刘总镖头的意思是要动手,让少爷照顾好自己。”说完就要走开,刘慕宁轻轻拉了一下他衣襟,小声道:“这是大盗窦尔敦!听着,残虎现在是小毛神;一定要擒住这个窦尔敦!”
岳钟麒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清醒过来,偷瞟了窦尔敦一眼,心头一热一拱,浑身热血沸腾,咬着牙阴笑着稳了稳神,低声答应道:“是,标下明白了!”便退了下去。
残虎和窦尔敦仍在争吵不休。
残虎吼道:“明明他妈的四百两,怎么冒充五百两?欺负我这个连账本子都看不懂的么?”
“你是个野鸡把式土匪,送礼打八折的道理,说给你也不明白。”窦尔敦笑道:“就算我是四百两,那你的呢?”
残虎火大的道:“老子白手走天下,什么礼也不送!这七百石我是借定了!”
窦尔敦很是决绝的道“给你五十石度荒,余下的我们全要了!”
“那要看我朋友乐意不乐意!”残虎马上就要暴走道。
窦尔敦不屑的道:“叫出你的朋友来!”
残虎一边说话,一边冷不防一个虎跃,凌空一个转身,唰地拔出腰间的镔铁方头刀,向窦尔敦砍了过去,只见雪亮的寒光一闪,一团茫茫白雾升起,遮住众人的眼目,似乎见到窦尔敦的一颗人头已被砍落在地!
所有的人都惊呼一声愣在当地,那些蒙古土匪的喽罗们发一声喊,齐声喝彩“好!”
但人们立刻又被窦尔敦惊得魂不归窍。他虽然没了头,但并不倒下,腔子里冒出的也不是血,而是团团白雾。
从影影绰绰的雾气里,传来哈哈的笑声,说道:“好恶作剧么!”又噗地一吹,满堂雾霾尽散依旧酒菜杂陈、红烛高烧!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窦尔敦正倒挂在梁上,只听他哈哈笑道:“方才我略施替身术,就将你们这群狗才骗过,我的正身在此!”
“凭你这点下作的本领,敢在绿林称豪称霸?”窦尔敦纵身跳下,向惊恐得五官错位的残虎,逼近前去,仍旧一脸淡淡的微笑,说道:“我乃一尊佛海靖座下弟子,统了河间绿林,原来是要借你山寨暂度饥荒的,只你这心胸、这功夫居于群雄之上,谁肯服你?倒是这位蒋兄弟是个仗义的热血男子!蒋兄弟,我们联起盟来吧,以后这秦岭以南就是以你为尊!”

蒋啸铁怔了一下,才想到是和自己说话,将手一拱说道:“愿和窦大侠联盟!寨主我是不当的,能者为长,就请窦大侠一并主持吧!”
“山寨的事无非是个义气相投。”窦尔敦说道:“我主持,那就是强宾压主了!再说,我也有许多不便出面的地方,我在这山寨也不过暂住一时,还是由蒋大哥来当寨主,我算是客,成么?”
正说话间,残虎不知几时已经悄悄出去,他也不嫌污秽,到东厢里将手在茅池中搅了搅,淋淋漓漓地跑着来到堂口,粗声嚎笑道:“兄弟们!他是盗御马的窦尔敦,反叛朝廷的逃犯,十恶不赦之徒!入咱们寨子只会给咱们招祸!打呀!嘴里咬出血,喷在刀上就不怕他了!”
说着一扑身便冲过去,双脚一拧,一个旱地拔葱跳到桌面上,立时碗儿、盏儿、盘儿、壶儿、杯儿,搅了个稀里哗啦,残虎的手下唿地站起一片,拔刀喷血便冲过来。
窦尔敦一声吆呼,也有一百来人拔了兵器在手。
窦尔敦大喝一声:“撤到堂外打,免得伤了自己人!”
话音未落,雷震天连发两枚霹雳雷火弹,如两个墨点般疾射而来,饶是窦尔敦眼明手疾,也只躲过一枚,另一枚正好打在他的左臂上。
窦尔敦咬牙瞪目,说道:“好,江南霹雳堂也来了!不知我窦某那里得罪你们了?“
刘慕宁嘻嘻笑道:“你可惹不到我们,我们只要御马,别的和我们没关系!”
那高千总却嚷道:“反贼窦尔敦,我是本地卫所千总,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
窦尔敦一听,也不再去和残虎纠缠,叫道:“官军在这里有埋伏,咱们齐心合力打官军呐!”
但此刻堂上堂下烛光已经齐灭,三四股绿林豪强合计三百余人,加上官军的精兵一百多人,昌隆镖局的六十来人搅成一团,路百万一家人早已躲得无影无踪,七八百宾客如鸟兽散。
刘慕宁藏在一堆空酒坛间,听着外头交战的兵器声,想要看个究竟,却哪里能够?
那厅中的人,东一团西一伙乱打一气,竟都是见人就杀,根本无法齐心合力。
只有昌隆镖局的人,出手都要怪叫一声‘躲!’,要是听到有人回‘叹!’,就马上收手,合在一处,继续前进,不一会镖局的人就聚集起来,占据厅中一角。
打了片刻,地上已横七竖八到处是尸体。
有一位来搬酒坛子砸人的,搬了一个又一个,刘慕宁见再也藏不住,他心里一急也举起一个坛子照黑影猛砸过去。
那人见酒坛子也会自动飞起来,便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妈呀!这屋里有鬼!有鬼!!!”
惨叫着连蹦带跳地逃出大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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