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亭中高杆儿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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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风光,山清水秀,浑然天成。这方山水融淡雅清秀与雄奇壮阔于一体,碧水辽阔。烟波浩淼,峰峦隐现,气象万千。
大内侍卫统领张五哥,虽然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仍然是神采飞扬,高大健硕。
他带着四个大内侍卫扮作家丁,怀中暗揣利刃,分布在亭子的周围,警惕地四下打量着,不时有扮作游人或船夫的侍卫,悄悄向他打着手势,示意一切无疑。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然不再是那样酷热,微微带了些红晕的晚霞洒落在河面上,如同方熟的少女般,惹人怜爱。
两岸的柳条也都随风摇曳着婆娑的身影……
河面时不时吹来一缕清凉的清风,散发着清涩的爽意,拂在亭里的精明汉子的脸上,却只觉周身舒爽。
张五哥先期派来的侍卫,已乔装打扮散布在亭子的周围,附近虽有些游人,也都是三三两两的摇着一只小船儿,举止自在逍遥,看不出丝毫可疑的模样。
精明汉子抬手把满满的一杯酒灌下喉咙,洒脱的一甩发辫,豪气干云的笑道:“邬先生,你可知道我已多久没有如此的快意了吗!今日你我二人把那京中的破烂事抛之脑后,只管畅饮一番如何?”
被称作邬先生的人,虽然也是喝得微醺欲醉,一听精明汉子的话,摇头苦笑道:“我说四爷,您口口声声说不谈京中事宜,却又引起这话儿头,不是自欺欺人嘛!”
精明汉子仿佛刚想起来般,一拍额头,歉意的道:“您看我这记性,先生见谅,我自罚一杯!”说着又把手中的杯子斟满了美酒。
“算了吧,四爷!我看今次派您南来,所办之事是阻力重重。不说这些江南的管家、掌柜们是不是给您下绊子,就是您家里的那几位兄弟,只怕也在这南京给你排好了车马阵势。”邬先生抬双臂拦下了四爷手中的酒杯。
“嗨!~先生不说,我心里也是清楚的很,一路上白眉道长他们已是击杀了几路人马,而且里面不乏我满洲武士。自家兄弟却要如此的残杀,我这心里……”说着,四爷那双本是精芒毕露的三角眼中,已是盈满了泪花。
邬先生根本毫不在意,似是自语般的道:“四爷!您要知道,在大户人家里,兄弟相残的事多有发生,为了的自然是家业之争。您的家业如此之大,这兄弟间性命相搏的事,也就不足为怪了。”轻抿了口酒,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是到了南京,他们再打算把黑锅推给地方上的管家、掌柜们,也是根本行不通的了。那些心中揣着诡计的人也只好罢手,怕只怕他们销毁证据,让我们来到后无处下手。”
四爷还未等邬先生说完,已是从悲愤中清醒过来,坐回石椅上,担忧的道:“希望小卫子他们能有些收获,毕竟他们两人是先咱们半个月动身的。”
邬先生胸有成竹的道:“四爷放心,离京前您频繁的出现在各种场合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自然不会怀疑我们用这暗渡陈仓之计。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我们渡的不是您这主角,而是您的两个心腹。”
四爷也很是欣慰的道:“那还要多亏了先生的神机妙算才行!不然,我怎能想到借风寒晚行半月之策。敬您一杯!”
岸上一排斜入河中的垂杨柳下,系着十多条小船儿,张五哥领着几个人正站在树下,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河里的一只小舟上,一个化装成渔夫的侍卫,突然站起身来,面向秦淮河的上游处。
张五哥顺着那侍卫面对的方向瞧去,只见一只画舫缓缓的行了过来,马上就要进入警戒线的范围之内。
张五哥的双手在身后,慢慢的握紧成拳,粗大的骨节已开始‘劈啪’做响,所有的侍卫也都把手伸入衣下、船底,只等假想敌再靠近些,就和对方一决生死。

就在这时,一阵优美新奇的歌声,伴着奇特的乐曲从画舫上传来,那还带着童音的男声唱道:“我小心翼翼的接近,怕你在梦中惊醒,我只是想轻轻的吻吻你——你别担心,我知道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不容易,我们来自不同的天和地……”
歌声粗旷流畅,曲调新颖优美,亭中的四爷和邬先生听了,忍不住向河中望去,对这既优美又怪诞的歌声感到好奇。
只见一艘中型画舫,正摇摇晃晃向岸边驶来,船头一个幼小少年郎,正搞怪的在胸前斜抱着一副古琴,上下拨弄琴弦,边歌边弹。
船尾的船夫已停止摇橹,船头分开水草菱蔓,平平的如同划开一面镜子,悠然驶向岸边。
张五哥及其手下的侍卫们,也慢慢的向亭子靠拢了过来,在画舫与亭子之间形成了数道屏障。
四爷手中的折扇微摆,示意侍卫们散开,转首望向邬先生道:“先生可曾听过如此大俗大雅却又让人舒坦的曲儿?”
邬先生略一思索,摇头道:“四爷都未听过,我又何尝得闻啊。不过,听这歌声应是位少年所唱,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四爷也是位极其聪慧的人物,马上也想到邬先生所说之人,道:“莫非是令师晚年所收的那位弟子?”
邬先生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除了我那位尚未谋面的小师弟,我实在想不出这江南还有哪位‘怪才’!”
四爷显然对邬先生及其师长极为了解,听了他的话,显然基本可以肯定来人是谁,但还是好奇的问道:“令师不是说,您这位小师弟是休宁人氏,年龄才不过十岁上下吗?怎么会在这秦淮河上放歌,这可是烟花之地啊!”
邬先生古怪的望了眼四爷,抬手抚摩了下光亮的前额。叹道:“家师对我说过,我这师弟可以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所思所想,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却偏爱古怪之事,放荡不羁之事在他身上发生,那是再正常不过。而且休宁距离南京还不到半日路程,想来……”
四爷一听,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令师如此循规蹈矩之人,先是收了您这位不拘俗礼的入室弟子,晚年却又得了这位骇世惊俗的关门弟子。”
邬先生拿起石桌上的酒杯,望向其内清澈的美酒,很是自负的傲然道:“家师看人只看才干,不拘其他小节。家师在令尊面前,形容我也只说了‘谋事之干才’五字,却推崇我这师弟是‘治世之奇才,旷世之俊杰。’”
四爷看到侍卫们还是没有散去,不怒而威的咳嗽一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见侍卫们在张五哥的带领下,怏怏的散到四处,才转对邬先生半开玩笑道:“那先生是不是心有不甘呢?”
邬先生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家师相人之术从未出过丝毫差错,当年令尊被那‘恶奴’欺压之时,家师就断定令尊定能斗败那‘恶奴’,中兴家业。”
四爷见邬先生谈到其师时,那坚毅的表情,也肃然道:“令师大才,家父是推崇倍至。家父只要提到令师,总是长吁短叹,说要是有令师相助,我家业兴隆定胜今日百倍,可惜……”
邬先生显然知道这‘可惜’后面话的内容,边欣赏着那美妙的歌声琴音,边自语道:“四爷,其实家师时时刻刻心里都惦记着令尊,派我到您身边,为得也是您的家业。培养我这小师弟,更是考虑到您家将来的数代人。”
四爷原本平静的面容,听了邬先生之言,兴奋得双颊通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谨慎的问道:“令师的意思是——家父百年之后,留下的这份家业……”
邬先生见到四爷的表现,心里本是不屑,但却神色如故的道:“我的话难道还说得不明白吗?四爷本就是聪明人,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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