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六 兄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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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杨行率先清醒过来,向怜儿使了个眼色,自己就朝着尚舒云走了过去,打着哈哈道:“这位姑娘,你刚才说什么?不会是听错了罢?他是我身旁的校尉,怎么会是个女子。”说着端起尚舒云手中小米粥一口喝了下去,直烫的他呲牙咧嘴。
尚舒云摇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她本身就不喜多做言语,也只是默默地朝着怜儿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或许这几日鞑子攻城太吃紧了,我才听错!”看到杨行被烫的不住吐舌,捂着小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是我亲手熬的,还合你口味么?”怜儿拱了拱手,转身退去,当行至两人身旁时,尚舒云明显看到怜儿左耳上有一个细小的耳洞,更是起了疑心,却没多问。
杨行觉得尴尬,也没多说什么,亦是朝着城中走去,尚舒云生怕他出什么事,将碗碟放在一旁,踩着小碎步缓缓地跟在身后,不住地替他解释长天城的一切。
有了尚舒云这个向导,杨行很轻易就明白了大致,这里常年征战,别说茶楼,就是稍小一点的茶摊都没有。家家户户的门大敞,谁要是渴了,自行进去舀水喝就是,也不担心有宵小之辈趁机摸点东西,民风十分淳朴。
可当鞑子一旦攻城,无论是男女老少皆可参战,更显出边关的凶悍之风来。
杨行就这么走在长天城内,街上到处都是战死的兵士,有的随意用草席一卷丢在一旁、有的更是连张席子都没有,不远处长天城的中心校场内,许多女子和老人小孩默默地在铲着一个大型的坑,已接近半人多高,却还在不停地深挖。
杨行不解道:“尚姑娘,他们这是做什么?”刚才的谈话间,杨行也知道了尚舒云的姓氏,一般寻常家女子姓氏不准打听,只有自己说出来才算做数。杨行却一不小心嘴快问了出来,令尚舒云满脸通红,但还是如实说了,边关的女子,和其他地方相比,倒更显得落落大方。
尚舒云脸上露出凄容,指着那座圆形大坑,隐忍着心头哀伤道:“那些,是给死去的将士用的,每一个将士都会被深埋在此,永久地守护着长天城,即便是有朝一日城亡了,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让这些鞑子好受!”
鞑子,杨行摇头,自己前世所知的宋朝也有,和这里的十分相像,即使是融合前后两世的记忆,看到这些人自发地在此劳作,城中那种种惨象,心中亦是一酸!也不管这许多,卷起手中袖子跳下坑去,抢过一个老汉手中的铁镐,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
那老汉也没觉得杨行此举有什么,默默地走到别处,抓过另一把镐头劳作,尚舒云眼中略显讶色:“杨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在她看来,无论是大小官员,怎么会干此下作的活儿,好一点的如宗尚还有自己爹爹,也只是关心爱护百姓,却从来也不干这些苦力活儿。更有坏一点的官员,动辄打骂却也是平常。
倒是杨行,虽然知道他只是王府中的管家,可若论虚衔,比那些六七品的官员却是大了不少,怎么想到他会跳入坑中。
杨行奋力地挖开一堆堆硬土,沉声道:“自然是与他们一起干。”杨行力气极大,每一镐头下去都能挖出一大块土疙瘩来,旁边有人瞧见,自然是鼓掌叫好。
在他的带动下,所有人都鼓足了劲,不一会的功夫,原本半人高的大坑已有一人深,杨行这才拍了拍手,从坑中爬了上来。心中默然发誓道:前世只顾上儿女私情。今生既是新宋人,那就让自己,在这新宋国打造一个铁血河山罢了,成与不成,事在人为!既然有雄心大志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为何不能替这新宋造一个铁堡江山。

尚舒云掏出自己的小帕替杨行擦去额上的汗水,心中亦是翻腾。杨行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可既已定下誓言,儿女私情,除了怜儿那个意外,其余的,都已抛之脑后,故而笑道:“尚姑娘,我见你年岁不大,且又与我聊的投机,我看不如你我结为兄妹如何?”新宋人结义,只需双方愿意就可,也没这许多规矩,更不用禀报父母之类。
尚舒云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情,一闪即逝,强笑道:“既是兄长说了,小妹又如何敢不同意?小妹家中只有双亲,却从未有过兄长姐妹,兄长愿意,小妹求之不得呢。”
杨行哈哈一笑,很是高兴有了个妹妹,更是高兴绝了此女的念头,早做决断自是很好。况且还有怜儿和紫衣这一对姐妹花、还有远在轩辕的翠儿,又怎么能忙的过来。
两人认了兄妹,尚舒云虽失望一阵,过后却也高兴起来,平白间多了个兄长疼护,暂时抛却了心中那点想法。
又走了一阵,快要走到了军营,老远杨行就能听到紫衣在大帐内大呼小叫地,偶尔还传来宗尚的声音,杨行心中好笑,定是紫衣又惹出什么乱子来了。若是记忆未复时,杨行怕是见到紫衣就想躲开,现在既是有了前世的记忆,前世中自己可是花心的很,怎会惧这么一个娇蛮的女子,想着想着,便同刚认的义妹尚舒云一同朝大帐走去。
一入得大帐,就看到紫衣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站在那儿,宗尚亦是满脸铁青,气的忍不住发抖,看到杨行和尚舒云钻了进来,脸上一喜:“杨总管,你醒了?”
紫衣啊地一声,慌忙转头,脸上也是露出欢喜的神情,可当她看到杨行身后的尚舒云,脸色又拉了下来,吃醋的神情尽收几人眼底。尚舒云颇为乖巧,和宗尚还有紫衣打了个招呼,便朝杨行道:“兄长,小妹家中还有许多事要办,就不打扰你们了,小妹先走一步。”
杨行目送着她离开,这才转回头来,紫衣嘟着一张小嘴不言语,杨行却也不理会她,笑着和宗尚点点头:“宗将军,老远就能听见你们的争吵,怎么了?”
宗尚脸上的喜色转而又被无奈取代,苦笑道:“我真不该答应带她来边关,她竟会如此惹事不听军令。刚才我和其余守城将士商议夜袭之事,却被她听了去,非要领着一部兵马,想等黑夜自行去夜袭,任谁劝阻都无用。”
“夜袭?”杨行想了想,皱眉道:“恐怕这不是上策,鞑子刚吃了败仗,又怎么会不防?万一一个不小心,反倒中了鞑子的伎俩。再者,若是此次夜袭真的成功了,万一激怒了鞑子,鞑子如此多兵马带着怒气再次攻城,怕是凭着城内这些剩余守军,万万挡不住鞑子大军。”
宗尚点头赞同,道:“我也知道,这才刚商议了一阵,我也觉得不妥,可现下却没什么好的计策。今年鞑子不同以往,来势异常凶猛,我已请了各边关守城来助,却也要等上个两日才行,唯今之计,只有死守才是。”
紫衣不服道:“哼,我偏不信,鞑子才刚吃了败仗,此时士气定是最低,我们为何不趁着己方士气大震时给鞑子们一点教训。”紫衣还在气恼那日被鞑子吓得昏迷过去。
杨行点头,紫衣的话并不无道理,夜袭虽不是上策,但也可一试,顿了一顿道:“我看不如想个办法,既夜袭得手,又可令鞑子尽速退兵才是。”
宗尚苦笑,刚想思量一番,却看得一小将冲进帐内,大声禀道:“将军,不好了,鞑子又要开始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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