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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民却踯躅到停车场,她一时找不到车子,半跪下呕吐,身上一套蛋黄色套装顿时染污,她挣扎起来,掏出车匙,一按,车子嘟嘟应两声,唤她的主人。
一民抹去眼泪,拉开车门上车,耳畔听见有人唤他“一民,一民--------”
她已经绝尘而去,车子录音机自动开启,慷慨激昂的歌声传出"胜利歌声是多么嘹亮,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一民按纽,歌声隐去,忽然转为柔靡无比的印度释他琴乐声,绵绵不尽,幽怨的诉说者那数千年的此有两字不识,一民把车驶上公路。
车速并不快,但是她听到迎面来的车子警慌声号及闪灯。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民突然醒悟过来,天啊,她入错了线,与来车对头,随时会得碰撞,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把车慢驶,预备大路U转。
来不及了,警车一呜呜驶近,显然有司机报警。
一民只得把车停在路中央。
两部警车夹住她停下,警员跳下车,用喇叭对着他历声疾呼“把车驶往前面避车处,听到没有,驶进避车处。”
“我马上到。”
谈一民被关进拘留室,那是警局后厢一只大铁笼,里面已关着两三个流莺,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全身无一处好肉,全是淤青擦痕。
一民相信自己同他们也差不多。
她在一个角落坐下,闻到一股尿臊味。
一民忽然失笑,双手掩脸。
这时,她听到长凳另一角有人轻轻唱“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今天是我生日。”
一民头晕,靠墙上,忍不住问“你几岁?”
“二十岁”
一民苦笑,“我也今天生日,我亦二十岁。”
那个粗眉大眼女子穿粗布窄裙,几乎整个胸脯露在外面,但是看得出她年轻,而且彷徨。
她问一民,“你在那个环头被捕?”
一民叹气。
这时,铁闸外面有人叫“谈一民,出来。”
一民抬头,她看到姐姐,她上前招呼,警员打开栅门,一民走出来。
姐姐把外套罩在她肩上,把她领到外面保释。
姐夫正与当值警官照会。
“要律师,大家都是同事,我也曾与律政处办公,我认识谈一辉法官,这次谈小姐危险醉驾。。。。。。”
“我明白”
“请在这里签名”
“警方得扣留谈一民的驾驶执照。”
“我们明白。”
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谈一民离开警署,天已经蒙蒙亮。
一民一言不发。
李氏夫妇说:“先把她带回我们家吧。”
她听得姐夫说:“中午才知会爸妈,他们在哪里?”
“爸在新加坡考察,母亲在长途飞机上正前往杜斯道夫参加一个传染病会议。”
“那么,由我们暂时做主。”
一民像一只木偶般跟着姐姐与姐夫回到他们山顶寓所。
一辉把她领到浴室,叫她坐在浴缸内,扭开蓬蓬头,微冷的水直淋在一民身上,她打一个哆嗦。
姐姐把浴帘拉上。
姐夫在外面问:“她醒了没有,你且别教训她。”
姐姐叹口气,“夫复何言,上次醉驾撞死狗只一事尚未解决,这次罪加一等,你是官你会怎么说?”
“叫建华来说话。”
姐姐说:“别再给我提这个人。”
一民连头发带衣裳淋个湿透,她抬起头,接住温水漱口,抓起肥皂洗脸。
“你劝劝她。”是姐夫的声音。
“她自己会想,那么大的人了。”
“她行动危险,迟早出事。”
一民奋力剥下衣裳,摇晃地在浴缸边站起。
姐夫:“闹出人命,怎向爸妈交待。”
姐姐:“我怕有人向她饮料中下迷药。”
姐夫:“在公路上差些与货柜车对撼也够恐怖的。”
一民脚下一滑,咚一声摔倒,姐姐连忙抢进浴室,她惊呼:“叫医生!”
一民额角缝了三针,医生顺便替她做了些检查。
他们说,当一个人运道黑得不能再黑的时候,天会转亮,希望是这样。
谈一民提堂那日,额角上还贴着蝴蝶胶布,由邵至美律师陪同上庭,刑警大声呼叫:“档案一四七五三号谈一民。”
法官问:“何事?”
“醉酒危险驾驶。”
“如何答辩?”
“我当事人认罪,法官阁下。”
一民沉默,她认得法官是姐姐的朋友欧阳。
“我要听谈一民亲口认罪。”
邵律师推一推一民,一民低声答:“认罪。”
欧阳法官叹口气:“谈一民,这次事态严重,我判你进行特殊治疗戒酒,并且在寓所拘禁三个月,还有,释放后为公众服务八十小时,下一宗。”
邵律师松口气,把一民拉到一旁,打电话通知一辉,一民默不作声。
刑警搭住一民肩膀,邵律师连忙放下电话,朝刑警示意。
一民随即被带到一间房间,“坐好。”
一民坐在木椅子上,有人蹲下,在她足裸上戴上电子仪器。
“记住,以你为中心,只能在直径三百公尺范围内活动,走出范围,警钟响起,警方立刻知悉,届时,有可能判你正式入狱。”
一民沉默,她看着左足裸上那条电子带,带上有一枚小红灯闪烁不停。
邵律师暗示一民站起来。
一民忽然轻轻对律师说:“我会好起来,我一定会。”
邵律师眼睛发酸:“我要听的就是这句话。”
她拥抱一民。
他们都看着她长大。
这是,欧阳法官也过来,“谈一民,我真想亲手打你一顿板子。”
姐姐一辉站在身后,一共两位法官两名律师,劳师动众,为了一个不听话的少女,叫他们担足心事。
一民觉得深切歉意,她轻轻说:“我以后不再犯。”
“回家去吧。”
他们聚在一起说了几句话。
一民垂头站一边,忽然听到有人“喂”一声,一民转过头去,见一俏丽染蓝发少女向她挤眉弄眼。
一民木无表情看着她。
少女说:“有法子解除足镣,我的电邮号码是------”
一民听到姐姐叫她:“一民。”
少女问:“记得号码否?”
一民点点头。
少女闪开。
一辉领妹妹到一间公寓门口。
她直看到一民眼睛里去;“这三个月你在这里生活,这里叫永裕台十八楼甲座,面积一千六百平方尺,我已雇了保姆照顾你生活起居,并且请学校把功课在互联网传授,希望你好自为之。”
一民轻轻答:“明白。”
“再犯,你就得入狱,齐天大圣也救不了你。”
“知道。”
“看你样子,好像真有点明白的样子,每星期两次,你会前往隐身戒酒所接受治疗,我安排了司机,届时,足镣上电子警钟系统会获得调整。”
一民垂头。
“一民”,姐姐吁出一口气,“你变成这样,家人也要负责。”
“不,不,纯是我一人之错。”
一辉苦笑,“我也希望可以这样想:十五岁女孩子怀孕生子,把婴儿扔到街上,只是她一个下贱癫痫,我想不,的确有家长,包括大姐的疏忽。“
“姐姐,这不公平。”
这时她身边电话响起,她站到一角去听,不一会她脸色凝重答:“我马上来。”
一民知道电话有关其他人犯。
一辉抬起头,“下午许医生会来与你说话。”
她匆匆离去。
一民环顾四周,发觉公寓露台宽广,整幢大厦作扇子形,建筑在一个弯月形沙滩之上,背山面海,环境十分幽美,这一定是姐姐的投资物业之一。
说起一辉,只比一民大几岁,可是性格宛如云泥,当然一辉是云,一民是泥,烂泥,她自嘲。
一辉是那种超级成就者,自有考试,总成绩永远满四分,十五岁进大学读法律,六年后进律政署工作步步高升,年初成为律政署最年轻法官。
就是因为年轻,不得不衣着老成:只穿深灰铁灰淡灰,身段窈窕的她有个绰号叫美官。
这便是大姐,平日对一民,亦不苟言笑。
但是,有什么事,一民还是找姐姐,一辉头脑清晰,思维公平,她可以信任她。
这次,祸闯大了,再不改过,会被关到牢里,一民打个冷颤。
她走进睡房,看见一张床,连忙拥着被褥,闭紧双目,她昏睡过去。
自幼她用睡眠逃避,一遇见什么难题,便蒙头大睡,醒来有勇气:“妈妈,这是我成绩表,中英数不不及格”,“我与莫美萍打架”,“我不见了书包”。。。。。。
对一民来说,什么可以出错的地方终于都会出错。
父母开头也谅解:“一辉例外,一民正常。”
又说:“人类社会的标准真奇怪,什么都逆天性而行:谁不爱吃喝玩乐?每个学生都讨厌测验考试,偏偏越是会得牺牲与逆流而上的人越获褒奖,什么克己复礼,什么死而后已,叫少年极难做到。”
可是,父母做到,一辉做到。
就是一民是只黑羊。
她熟睡,可是这一次,事态严重,她梦见警察追捕她:直升机在头顶盘旋,探照灯照如白昼,警员荷枪实弹,“双手放在头顶!”
一民在梦中号叫,终于惊醒,看到一个中年女子站在她面前;捧着一杯茶,示意她喝下。
“你是谁?”
女子轻轻答:“我是保姆王姨。”
“我怎么没看见你进屋?”
“我一直在厨房。”
王姨说话口齿不同常人,一民注视她。
王姨微笑,“我失聪,自三岁起耳聋,你说话,要面孔对牢我,我可以读唇语。”
啊,一民有点意外,“是,我明白。”
“有事尽管叫我做,爱吃什么,不妨告诉我。”
一民咕咕咕喝下安神茶,略觉好些。
“许医生来了,在书房等你。”
一民洗把脸见医生。
一民这时发觉除出姐夫外,所有人是全女班:欧阳法官,邵律师,许医生,王保姆,姐姐故意隔开男生,以免节外生枝。
书房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与两张椅子。
医生开门见山,“一民,你要戒酒。”
这是一民已渴望面前有一瓶冰冻啤酒。
“很多人不知什么叫酗酒,以为醉汉似乞丐般全身邋遢东倒西歪语无伦次,其实不然,一个人,每日廿四小时之内,若喝五安士红酒,十二安士啤酒,以及一安士半甜酒,即是酒徒。”
一民大吃一惊,她远不止喝这个数量。
每天下午三时,她便想喝杯苦艾酒,黄昏,最好有威士忌加冰,整晚起码两瓶啤酒。
“一民,你喝了好几年,你的肝脏,老化得像一个四十岁人,再这样喝下去,三十岁已经血管硬化,中酒精毒,容颜苍老,双手发抖。”
一民双手此刻已经微颤,心情浮躁。
“戒酒戒烟,即时实施。”
医生取出两种药用粘贴膏布,“每日替换。”
一民轻轻问:“失恋呢,失恋可有膏布减少痛苦?”
许医生笑了,“没有,抱歉。”
一民喃喃说:“Iamgrounded。"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许医生握着一民的手,“我虽然不是你的接生医生,但却是你的儿科,小小的你由妈妈抱来,注射混合防疫针,放声大哭,声震屋瓦,历历在目,一民,我们都疼爱你。”
一民只会陪笑。
“你现时身高五尺六,体重却一百五十八,并不健康,戒了酒,三月内可减掉三十磅。”
“明白。”
“一辉另外找了心理医生每周见你一次。”
姐姐什么都想到了。
“为何喝酒?”
“喝了心里舒服些。”
“一民,你有什么不高兴?”
“我有压力。”
“你有何种压力?可是自觉不如一辉优秀?”
“不,一辉比我强,我很高兴,父母也从不将我们俩比较,我从不想学姐姐。”
“那为了什么?你是大学二年生,所读科目又是自选,为什么喝得酩酊?”
“也许,酗酒有关遗传因子。”
“作为西医,我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此外,可是因为失恋?”
“与霍建华分手之前,我已喝了很久。”
“那么,是寂寞的缘故吧。”
“我喜欢酒好滋味,尤其是香甜的餐后酒,闻到已垂涎欲滴,还有香槟,老远像会伸手叫我,此外,拔兰地威士忌,黑啤酒,葡萄酒,什么都好喝。”
许医生摇头叹气。
一民已经有点坐立不安。
医生帮一民贴上药用膏布,“我还处方了一些药丸,你要定期服食。”
保姆捧出茶点。
许医生本来要走,一看,怔住,“哟,这不是绿豆红枣甜茶吧。”

立刻坐下喝了整碗,叹口气,“自从家母逝世之后,还没吃过,有十年了。”
一民帮她开门,她拍拍一民肩膀离去。
屋里一切娱乐设备齐全:最令一民安慰的是姐姐把她私人电脑搬了过来。
一民想,这次家人鼎力相助,一定要治好她,她不可叫他们失望。
王姨正在厨房忙碌工作,叫她来侍候一民,一辉也有深意,一民你总不能对一个失聪的人发脾气吧。
都安排好了,也许,一民会否极泰来。
这三个月,就被软禁在屋内。
一民开启私人电脑,查阅电邮,没有新闻,仍是几个损友邀她外出寻欢作乐,叫她切记莫忘带信用卡。
只有一人问她:“你为何缺课?”那是积臣,“我去校务处打听,说你学期因健康问题在家学习,已获批准,想来探访,家长说你已去美治病,想念,祝福,早日回来。”
一民感动,没想到是积臣这个平凡小子。
同学之中不少俊男美女,其中游泳好手,明年将参加奥运的伊安,曾拍泳装照筹款,一头金发,蓝眼,裸上身,那浑厚双肩胸肌V型身段美得女生看了忍不住想拥抱一下。
当时积臣说:“伊安,这张照片拍得不对,它猥琐,你不该这样做。”
这就是扫兴的积臣。
没想到他才是真朋友。
写了一些功课,一民手心和脊背都冒冷汗,她知道这是酒精脱离现象,一大杯威士忌加冰可以令她镇静下来。
她打开冰箱,只有冰没有酒,以往她把伏特加藏冰格,酒精不会结冰,伏特加倒出来似糖浆,特别美味。
王姨似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给一民一杯药茶。
一民一尝:“哗,苦。”
中药可以救酒徒吗,一民想起水浒传中读到的三分人心醒酒汤,她想与一辉讨论过,“是一种草药吧,抑或,是真的人心,他们在大树十子坡里边卖人肉包子。”遭一辉瞪眼。
一民深深叹气,捏着鼻子,把那碗辛辣药茶喝下,王姨给她一小包山楂片过嘴。
若是别人给她喝苦茶,一民还可讨价还价,王姨,她不忍与与王姨狡辩。
这次累到那么多人,叫一民羞愧,她一定要戒酒,一定要争口气。
半夜,她发现皮肤痕伤,于是淋浴擦药,接着,全身酸痛,叫她吃惊,每个指节都不能弯曲,这时才蓦然想起,要按时服药。
一敏真聪明,把妹妹搬到一个完全陌生环境,不怕她收藏酒精。
一民坐床沿喘息。
她想到在派出所遇到的少女,“有法子解开足镣,我的电邮是--------”
一民键入号码。
那网址即时出现,“哈罗我叫红娃,你想外出,可是老大哥把你禁足?请打释放两字。”
真人出现了:“你叫什么名字?”
一民随意找了一个名字。
请问你的难题可是在脚上?”
“是,请帮忙。”
“这个是一个银行户口,请即时存入美元三千元整,我教你解禁,先付款,无谈判余地。”
“解下后怎样?”
你可以四处游荡,监视所以为你仍在范围之内,不过,切勿闹事,回家后,又戴上,神不知神不知鬼不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想考虑一下。”
“你判多久,三个月?谁可以三个月不出去喝一杯。”
一民抵受不住引诱,额角冒汗。
她心灵虽然愿意,**却软弱了。
她自电子帐户提款存入户口,心里希望只是一个骗局。
谁知款项一证实存入便有红娃传言“请接受自由指引。”
电邮消失,打印机响起,传过来的是详细图文,像一份说明书般,教当事人如何解开电子足镣,并且调效装置,使它以为事主并无犯规。
一民看着图解。
只须要一支小型螺丝旋子按着密码便可以完成指示.
她多么想出去喝上一杯.
每天减一些,三个月内戒清,如此冻火鸡般刹时滴酒不沾,实在太过残忍.
她迟疑了.
可是,以后怎么面对姐姐姐夫.
天蒙亮,便传来王姨脚步声,一民连忙装睡.
王姨伸手摸她额角.
一民转过身子,王姨劝她喝药.
这回药里有股香气,不难入口.
一民浑身被汗湿透,那汗有一股醒臭.
一民与保姆并无说话.
稍后一辉来了,看到妹妹悴憔脸容,实在不忍.
她轻轻说:"记得上次你辗死的黄狗吗?"
"村民知道肇事车主驾驶欧洲跑车,现在,这只狗有主人了."
一民生气,"还有亲戚呢."
"要求赔偿三万元,邵律师已经付款."
一民问:"妈妈呢,我要见妈妈."
"他俩在伦敦会合,打算到意大利塔期肯尼度假,我没有骚扰他们,也许你不记得,今年是他们结婚四十周年."
"啊."
"我与他佳文订了一对金表送他们当礼物."
"幸亏有你,一辉."
"我有一个得力助手广子,你是知道的,一切由她代办,妥当贴心."
"一辉,你十几岁就上了轨道."
"我要和律师到联合国开会,今午出发,不能天天来看你了."
"你已替我安排了一队兵."
"一民,不要叫我失望."
一民与姐姐拥抱,“姐,我发誓我会捱过这段日子。”
司机打电话催促,一辉只得离去。
王姨对一民说:“吃点粥。”
一民点点头。
她的肚皮空洞,可是吃下不久,又进卫生间呕吐,蹲在浴室,动弹不得,她只得大字般躺下。
在这个关口,王姨进来,帮她清洁更衣,紧紧把一民当婴儿般拥在怀中。
一民流泪,凝聚全身力气站起来。
第二天司机接她前往戒酒所,邵律师陪同她,用一管钥匙帮她调整足镣。
戒酒所是一座办公室,会议室里连一民五个年轻女子排排坐,穿白袍子的女导师说:“我姓上官,这个复姓已不大多见,我是心理医生,但,这次能够帮助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这一小组,叫做蓝组,你们五人年纪相仿,应该谈得来。”
他们第一课:自我介绍。
在所内所有对话,全部守秘,鼓励坦白。
所谓坦白,即是招供。
一民很坦白承认说:“我是酒徒,我闯祸,我叫家人伤心。”
说也奇怪,一旦承担责任,她心中好过不少。
但是,面孔涨的通红,耳朵烧的透明,良久不能平复,坐在她身边的安倍说:“你看。”拉起上衣,全身是敏感红疹,情况比一民更惨。
看样子全是良好家庭出身,否则,家长不会耗资把她们送来诊治。
“我叫赫兹,今年二十一岁,酗酒,自父亲酒柜取酒偷喝,父亲以为是佣人,开除他们,可是,酒仍常常失踪,终于怀疑到我身上。”
瓦特这样说:“我喝酒是因为功课压力,家母是那种[既得九十分,为什么不取一百分]的母亲,我紧张的吃不消,有人建议我喝一杯,后来变成三杯、四杯。”
安倍说:“家长如何发现你们酗酒?”
赫兹苦笑,“摔进水池,差点淹死。”
“在学校厕所晕倒。”
“在酒巴打架,你呢?一民?”
一民答:“醉驾。”
“我们真是人渣。”
大家都笑起来。
一民开始觉得群体治疗有效。
同病相怜,谈得特别投契。
只有一人,不发一言,这女孩子的情况可能最严重,她剃光了头,呆坐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她们看名牌,“她叫伏物。”
“她不愿说话,不要勉强她。”
这时,邻室忽然传来乐声,西班牙吉他如泣如诉,那是一曲BesameMucho…。吻我多些。
一民小心聆听,心弦震动,这首歌时时使她有学习西文的冲动,“吻我,吻我多些,爱我永远,吻我……”她忽然泪盈于睫,掩住面孔。
有人轻轻说:“爱情慢慢杀死你。”
“你试过失恋?”
“嘿。”
导师低声说:“时间到了,下周再见。”
一民轻轻走出会议室。
许律师和司机接她回家。
“情况如何?”
一民答:“不太习惯,我从末试过从实招来,可是,有点意思,先**,也无所谓廉耻。”
“你不喜欢?”
一民感慨:“我等待罪之人,还有什么选择。”
“但你有忏悔之意。”
一民不出声。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民知道没有权力说不。
车子驶进都市黑点。
大白天上班的日子和时间,大堆的流氓漫无目的站在街上,目光呆滞,既不开口讨钱,也无动作。
许律师说:“他们吸足了毒品,正在过瘾。”
许律师又说:“那边,蹲在货仓侧门垃圾堆边的人。”
那里有两个女子在注射,腕上焦加发硬,针刺不下去,她索性把茄揭开,血淋淋。
一民混身汗毛孔坚起。
许律师感喟:“宗教相信死后经过审判,灵魂或上天堂,或下地狱,可是,认识社会现象之后,发现天堂地狱根本无间断,一直处于同一空间,一念之差,便沉沦地狱。”
一民嚅嚅问:“警察呢?”
“一天巡三次,总有警力不到的时候。”
车子驶经公园,一民看到醉汉三三两两滚倒在长凳上或草地上,不省人事,有些,根本不会再醒转。
还有一样,就是臭,空气中有股中人欲呕的气味。
许律师说:“是,我下班后也会与三两知已把杯谈天,百分之六十五自制自律自爱的市民都有爱喝啤酒,但是一民你已失去控制。”
一民不出声。
一名醉汉突然大声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一民喃喃问:“他可是梦见有人要追杀他?”
许律师却答:“不,他梦见幼时被母亲拥在怀内,叮嘱他好好读书,做一个有用的人。”
“许姐你好不残忍。”
许律师毫不介意,“我的确刻薄。”
回到家,一民累极倒在沙发上,可是不行,太极拳师傅来了,姐姐一辉不让她空下来。
她教了三十分钟,一民的动作永远跟不上,慢三拍,师傅一走,一民伏在地上当痛哭。
保姆用一张暖毯子裹住她把她抱在怀里。
三天之后,一民眼窝深限发黑,可是全身针刺般痛麻渐渐消失,药品开始发生作用。
她照镜子,忍不住喃喃说:“半人半鬼。“
但她四肢乏力,眼冒金星,连读报也不能够,不要说是功课,没想到当时临睡一怀葡萄酒会到今日这种局面。
她站在露台上往下看。
不,不可以轻举忘动,怎可以对母亲与姐姐面前做出这样的事。
大厦形状似把扇子那样,有个弧度,自一民那角落,可以看到另一端的露台,她可以看到有人站在栏杆旁边拥抱。
保姆叫她,“一民,电话。“
一民回到室内,是姐姐的声音:“一民,好吗?”
“好很多,可以说话。”
“太极师傅说你十分聪明。”
她们收取极高酬劳,自然那样说。
“一民,以前我不够关心你——”
“怎么变成你的不是了,没那样的事,联合国如何?航天员岩士唐在一九六九年带返那块月球陨石是否仍然放在大堂当眼之一处。”
“像你那样聪明才智的孩子,一民,你会克服。”
“我也那样想。”
姐妹谈了几句,挂上电话,一民叹气。
保姆递上一张字条给一民。
“雷建华,电话四五六七。”
啊,这个名字真熟悉,当时同学笑说他俩名字串联一起像个政党:一民建华,或是民建华,注定要在一起。
“在酒巴打架,你呢?一民?”
一民答:“醉驾。”
“我们真是人渣。”
大家都笑起来。
一民开始觉得群体治疗有效。
同病相怜,谈得特别投契。
只有一人,不发一言,这女孩子的情况可能最严重,她剃光了头,呆坐不语。
“你叫什么名字?”
她们看名牌,“她叫伏物。”
“她不愿说话,不要勉强她。”
这时,邻室忽然传来乐声,西班牙吉他如泣如诉,那是一曲BesameMucho…。吻我多些。
一民小心聆听,心弦震动,这首歌时时使她有学习西文的冲动,“吻我,吻我多些,爱我永远,吻我……”她忽然泪盈于睫,掩住面孔。
有人轻轻说:“爱情慢慢杀死你。”
“你试过失恋?”
“嘿。”
导师低声说:“时间到了,下周再见。”
一民轻轻走出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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