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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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国宝家的后门与观音庙的后门只隔了一条小巷。我走出后门,穿过了那条小巷,来到观音庙。观音庙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到处是一片荒凉。荒草地里站着一个人,身穿着黄色的衣服,头带黄色的帽子,脚穿黄色的靴子。这个人就是我又恨又爱又疼的白顺阳。
我走过去,一下子扑在了白顺阳的怀里,嘤嘤地哭。我不是对白顺阳有什么思念和**,我确实是吓坏了。从毕国宝家的后门到观音庙的后门,虽然只隔了几步路,但是,在我的心里仿佛走了千百年。要是让毕家人知道我要逃跑,那我就全完了。我见到白顺阳,就好像是遇到了靠山。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了他。白顺阳说,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来,快把这件龙舟赛的服装穿上。
我这才发现,白顺阳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袱。他打开包袱,里面有一套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我佩服白顺阳,这个人是一个智多星,什么事儿也难不住他。我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扣子。我想把自己身上的新娘服装脱下来,换上这套衣服。再说,我穿了三件上衣,热得出了汗,身上有种黏黏的感觉,很不舒服。白顺阳看我要解扣子,说,来不及了,把这身衣服套上就行。我听了白顺阳的话,就胡乱地穿上了这套衣服。白顺阳把我的头发挽起来,给我戴上了帽子。然后,他又让我连鞋套进了那双靴子里。收拾停当,白顺阳便拉着我,从前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们从大十字一直往西走。大街上,人来人往。也有几个穿着和我们一样服装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今天是端午节,各个公社的龙舟都来县城比赛。赛手们的服装大同小异。不少人停下脚步,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白顺阳拉着我的手,挺起胸,大踏步地往前走。谁也不会怀疑,我就是那位刚刚坐在花轿上的毕家新娘子。我们出了西城门,来到西码头。码头上,停泊了许多比赛的龙舟。白顺阳拉着我的手,上了一条大船。船身上,扎满了黄色的布幔。
一位手持令旗的中年男子问白顺阳说,人上来了没有?
白顺阳说,来了,一切顺利,可以返航了。
那位中年男子站在船头,向岸边主席台上发出了返航的旗语。原来,白家庄的龙舟已经比赛结束了。他们可以请求返航。主席台上的人看到中年人发出的旗语,也用令旗回了话,暂时不能返航,稍等,请示总指挥后回复。大家只好站在船上,吸烟,说些闲话。我站在白顺阳的身边,不敢看他们的眼神,生怕被他们认出我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
中午过了,主席台上,还没有发出撤离的号令。岸边,毕国宝带着人追了过来。我的心禁不住有些颤抖。毕国宝来到主席台边,向一位中年人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位穿红衣服的女子来过?那位中年人说,没有,绝对没有。这里是比赛区,全部是赛手,清一色的男人。

我听了,赶忙把头扭向丹江河面上,不敢往毕国宝那边看。毕国宝说,这会怪了,她能跑到哪里了?那位中年人说,你毕大公子该不是把新娘子给弄丢了吧?毕国宝笑道,哪儿能呢。就怨这些混蛋,闹房闹得把我的媳妇吓跑了。她一定是躲闹房,藏到那儿了。算了,不找了,到了晚上,她自己会回来的!毕国宝说着,带着人,离开了西码头。
我知道,毕国宝最担心的就是这些龙舟。如果我没有上龙舟比赛的船,就说明我还在他们毕家。在他看来,我除了从西码头坐船去白顺阳家之外,我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再说,他已经对我那样了,并且已经拜了花堂,我就是心里还装着白顺阳,也不会轻易做出逃婚决定的。我看到毕国宝离开了西码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比赛全部结束了。船长再次向主席台发出了旗语,这次,主席台上回复了可以撤退的命令。船长得了命令,对大家说,各就各位,返航!
大家握好了桨。
船长大声地喊,起航了!
赛手们回答道,嗨吆!
船长又大声地喊,用把力呀!
赛手们又回答道,嗨吆!
船长的喊声越来越急,赛手们的回答也越来越快!大家一齐用力,龙舟就离开了西码头,撤出了那无数龙舟排成的方阵。到了河中心,大家放下了桨,扯起了帆。帆船沿着丹江,顺流而下。
众人涌过来,围着我,看着我,大声地笑。原来,这些都是他们早已计划好了的。
船长说,咱们今天不光是来比赛龙舟的,还是来迎亲的,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大声说,是!
船长又说,下面请新娘子唱一曲儿好不好?
大家大声说,好!
我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煎熬,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我笑道,唱一支可以,只是这不能算是迎亲,我可没有说今天就要嫁给白顺阳呢!
大家都笑。
船长说,你有情,他有意,早晚都要一头睡!
船长的话,说得我的脸红了起来。我脱下头上的帽子,把头发理下来,披在了肩上。我披着发,站在船头,亮开了歌喉,大声地唱,渔歌好唱口难开吆/莲籽儿好吃却难采吆/情哥情妹划小船吆/走进丹江把莲采吆……
众人也都跟着唱。龙船载着我,载着顺阳,载着大家,载着歌声,穿过丹江小三峡,向白家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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