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做了他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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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伙食一天不如一天。野菜汤和玉米蕊、红薯杆打成面做成的苏式“面包”,吃得人胃酸,拉不下屎。那时,我们最盼望的是去老北山砍柴。因为到老北山砍柴,每人可以得到二个蒸红薯,一个玉米面锅贴。在那个饥饿的年代,这简直有点奢侈。可是,高三班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毕业了,这样的机会很少,甚至是没有可能。大家怂恿班长黑茶花去学生科请愿。黑茶花看着大家的馋样,就真的去了学生科,还真的争取了一次去老北山砍柴的机会。黑茶花是这样请愿的。黑茶花说,我们高三班全体同学在毕业前强烈要求为学校做最后的贡献,为自己的高中生活留下最后的美好回忆。黑茶花这么一说,学校就没有理由不同意高三班同学们的请求。其实,那个时候的教学,是真正的素质教育。一二年级的学生,早就是半工半读了。我们拿着从食堂领出来的干粮,挑着扁担,走出了校门。
老北山在城外六里岈以北,来回四十余里的山路。别说干活,跑一趟,也够人受的了。附近的树都放下来大炼钢铁了,砍柴只能去老北山。好在我们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干活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们走了4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老北山。老北山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松树的叶子绿得逼人的眼,黄栌树、洋刺、荆紫树刚刚发了芽,泛出了春的涌动。大家的心情都很高兴。我们散进林子里,开始了紧张地劳动。
山林里灌木丛很多,砍柴费不了多大工夫。同学们把砍好的柴绑成了两小捆。老师点了点名,大家便三三两两地坐到树丛里吃干粮。吃饱了肚子,好下山回校。
干粮,谁见我的干粮啦?
白顺阳取过扁担,解开了拴在扁担头上的书包。一看,糟了,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举起这只小布袋,对着阳光看。书包的底部早就张开了嘴。
太阳挂在头顶,暖暖的。白顺阳在树林里来来回回地找自己的干粮。到处是野草,到处是或绿或红的灌木丛和山花,到处是又高又大的松柏。别说是二个蒸红薯和一个玉米面锅贴,就是一个大活人掉到树丛中,也很难找到。白顺阳绝望了,他捧着咕咕乱叫的肚子,望了望眼前的柴捆,大声地骂道,狗日的,谁捡我的干粮啦。
毕国宝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望着白顺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打开收音机,邓丽君正在收音机里甜甜的唱: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几个小混混儿,围在毕国宝的身边,吃着毕国宝分给他们的白馍,边吃边跟着音乐,摇着头。毕国宝是县革委会副主任毕家兴的公子,全家人都吃国家粮。农村孩子哪能跟毕国宝比?他从家里拿了5个白馍,分别分给了跟着他的小混混儿们。当然,这些小混混儿吃毕国宝的白馍,也是有代价的。他们需要分担毕国宝的那份儿劳动。毕国宝虽说是生在旧社会,但是,他是真正长在红旗下的公子哥儿,从没有干过体力活儿。邓丽君的歌唱完了,收音机开始播颂新闻。不外是哪个地方大炼钢铁出成绩了,哪个地方今年的粮食亩产能够达到1000斤了。净是一些吹牛逼不报税的假新闻。真要是亩产能达到10000斤,我们再也不用饿着肚子上学了。毕国宝站起来,向白顺阳走过来。他的身后,跟着那几个小混混儿。
毕国宝带着他的小混混儿来到白顺阳的身边,笑着说,白顺阳同学,你的干粮丢了?怎么眼窝也青了一圈儿?咋一看,有点像四川的大熊猫呢!哈哈哈!毕国宝一笑,小混混儿们也都跟着笑。其中的一个小混混儿说,头上还有包呢!狮子头上九个包,你他妈的已经5个包了。哈哈哈!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毕国宝的这幅德性。你毕国宝不就是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吗?你老子有本事是你老子的事儿,你臭美个啥?白顺阳头上的包,还有那两个青眼窝,都是为我挨的打。只要白顺阳跟我说一次话,放学后,毕国宝就要在白顺阳的头上留下一个记号。其实,白顺阳完全可以报告给老师。可是,他不。他咬着牙,忍了。老师还曾经主动问过白顺阳。老师说白顺阳你的眼咋的啦?白顺阳说,我害眼。老师说,害眼怎么眼窝会青呢?白顺阳说,就是害眼。老师又说,白顺阳,你的头怎么了?白顺阳说,内火大,起包了。白顺阳不承认他的伤是毕国宝打的,老师也没有办法。其实,这是全班同学都知道的秘密。我坐在远处一块石头上,注视着毕国宝。如果毕国宝敢在同学们面前动白顺阳一个指头,我李丹花决不饶恕他。
毕国宝与他的小混混儿们围着白顺阳,大笑了一阵儿,便住了声。毕国宝拿出了一份干粮,在白顺阳的眼前晃了晃,说,毕国宝,这份干粮是你的吗?白顺阳睁开眼,看了看毕国宝手中的干粮,没有吭声。毕国宝说,只要你把我的柴挑下山,这份干粮就归你!
我心里道,毕国宝,你个龟儿子可真够狠的。你把自己的柴让白顺阳挑,白顺阳自己的那份柴呢?两份柴,150斤,白顺阳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没法挑下山。可是,白顺阳不答应,没有干粮,空着肚子,也没有力气把自己那份柴挑下山。女人的心是软的。我李丹花看着凶,其实,我最见不得别人有困难。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我自己的那份干粮分一半给那个白顺阳。我知道,要是直接给他,性格倔强死要面子的他是不会接受的。再说,毕国宝知道后,会在白顺阳的头上留下一个更大的包。可是,顺阳饿着肚子,这比我自己饿着还要难受。
我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思索了一会儿,眉头便舒展开来。我掏出自己的干粮,打开那块包着干粮的手帕。这是一条白手帕,一条飘着少女体香的手帕。手帕里包有两个红薯,一块玉米面馍。我拿起那块玉米面馍,从树丛里钻出来,大声地喊,喂,谁的干粮丢了?这儿有一个馍,是谁的?
我的声音很大,同学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的脸有些发烧。毕国宝和他的小混混儿们也都停止了笑。白顺阳垂头丧气地坐在柴捆上,没有动。我把那块玉米面馍递给了班长黑茶花。拾到东西要交公。这事儿,还是让黑茶花去办,省得白顺阳再挨毕国宝的打。
班长黑茶花朝着白顺阳喊,白顺阳,李丹花捡了一个馍,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的?
白顺阳没有过来,毕国宝过来了。毕国宝说,大班长,这馍给我好吗?黑茶花说,毕国宝,你的干粮又没有丢,这馍凭啥要给你?毕国宝说,我拿这份完整的干粮给你换,不行吗?以多换少,这个交易做得。黑茶花想了想,就同意了。
毕国宝接过黑茶花手上的玉米面馍,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对我说,这真是你捡的?
我装着轻松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我听班上的男生们说过,我最美丽的样子就是微笑。我一笑,白里透红的脸蛋便会溢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空虚,我只好拿笑脸给毕国宝。我说,毕国宝,这年月,谁会跟吃的东西过不去?除非神经病才会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别人!

毕国宝把我的那块馍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闻够了,狠狠地咬了一嘴儿。毕国宝说,这块馍,味道与其他馍的味道有些不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这香味,只有女人的身上才有的,很好闻。要不,你也闻闻?
我说,毕国宝,你个龟儿子如果觉得吃亏,就不要换好了。大家说说,玉米面馍还会有女人味?你他妈的是想女人想疯了。
毕国宝不说话了。他拿着我那块玉米面馍,大嘴地吃,边吃边**着。那笑容,就像是罂粟花一样恶毒而又灿烂!
毕国宝吃完了馍,用手嗍了嗍手指头,又回到了白顺阳的身边。他把自己那份干粮扔给了白顺阳,狠狠地说,你个龟儿子真有呆福,馍丢了还有仙女给你捡呢!
下了山,回到学校,把柴交到学校的食堂里,便算是放了学。我本来是要回家的。我的家就在县城的东北角,也就是魁星楼下。我是走读生。但是,那个时候的走读生又与现在的走读生不同。那个时候,全中国的人都吃食堂饭,学校办有食堂,学生在学校食堂吃饭,回家睡觉。我正要回家,只见一个小混混儿走过来,对白顺阳说,老大说了,让你到老地方去一趟儿。白顺阳什么也没说,只是皱了皱眉头,便跟着那个小混混儿一起走了。我知道,老大就是毕国宝,毕国宝找白顺阳,准没有好事儿。我暗暗地跟在了白顺阳的身后。
白顺阳跟着小混混儿来到城东门外的西河摊上。西河滩是淅川县枪杀犯人的地方,平时没有人。白顺阳跟着那个小混混儿一起来到西河滩的时候,毕国宝跟其他几个小混混儿正在听歌。邓丽君还在毕国宝的收音机唱。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在那里在那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邓丽君的歌声很甜。毕国宝摇着头,小混混儿们也跟着摇头。毕国宝扭**。小混混儿们也跟着扭**。那种傻样,仿佛一个个都成了歌唱家。20世纪50年代末,收音机是一种非常贵重的东西。那东西,不亚于现在的家用小轿车。毕国宝的收音机还是毕国宝的父亲的老首长送的。毕国宝父亲曾救过老首长的命,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解放后,老首长调到上海工作,听说是一个很大的官。究竟是多大的官儿?不知道。这事儿,就连毕国宝自己也说不清楚。白顺阳过来后,毕国宝就把收音机关了。毕国宝的收音机一关,河滩上的气氛马上就凝重起来了。
毕国宝走上前,看着白顺阳,说,白顺阳,你个龟儿子行呀,还真勾引我老婆呢!你的干粮丢了,我老婆恰好就捡到了,还换给了你,你好大的面子啊!
白顺阳也瞪大眼睛,说,毕国宝,我的干粮丢了,谁拣去,这是我能操纵的?李丹花捡到干粮交给班长,班长又把它物归原主,这又有那点不对?
毕国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毕国宝用手捧着白顺阳的脸,狠狠地说,你个龟儿子,我告诉过你,要你离李丹花远些,她是我老婆,你不能碰!
白顺阳说,我没有碰她,今天,我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咋能说我碰了她呢?
毕国宝说,你说得对,今天,你是没有碰她,可是,她,李丹花,我老婆,她碰你了。这比你碰她更可怕!你知道吗?她今天捡的那个玉米面馍,是她自己的。她今天中午,只吃了两个蒸红薯,而她却把馍给了你。你说,我能饶过你吗?至于你的干粮,哈哈,那是我故意派人干的!哈哈……
呸!白顺阳朝着毕国宝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说,毕国宝,你是一个无耻的家伙,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对付我。我告诉你,我虽然也喜欢李丹花,但是,我并没有打算与你争的。现在,我决定了,我要与你争个高低。李丹花在没有嫁给你之前,他不是你老婆。任何人在爱情面前,都是平等的。谁能把李丹花追到手,这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这事儿,只能有李丹花自己来决定!
毕国宝的鼻子都气歪了。他大声说,打!打!给我打!这一次,没有像以前那么文明,每次只选择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只打一下,留一个标记。小混混儿们一拥而上,把白顺阳推在地上,用拳,用脚,朝着白顺阳的身上,头上,使劲儿地打!只听到打的声音,听不到白顺阳的叫喊声。
我不能看着毕国宝把人打死。这个龟儿子,竟然说我是他老婆。我啥时间答应嫁给他了?我朝着毕国宝他们跑过来。我边跑边喊,班主任来了,老师来了!毕国宝和他的小混混们一听,丢下白顺阳,一溜烟儿地跑了。
白顺阳躺在地上,鼻子里留着血。我把白顺阳扶起来,用手帕给他擦脸上的血。白顺阳没有哭,反而笑了。他看着我,盈盈地笑。白顺阳看着我的脸,说,丹花,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我说,白顺阳,有啥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你!
白顺阳说,我想摸一下你的**!
我的脸红了。我往四周看了看,白花花的河滩上,除了我们两个,没有一个人。白顺阳的头就在我的怀里。我的两个饱满的**,就在他的嘴边儿。我闭上了眼,低低说,你摸吧,只一下。
白顺阳很听话,他真的只摸了一下。他的手摸到了我的胸上,摸到了我的*上。其实,那时候,我还没有*。我的*只是红萱萱的一个圆圈,贴在**上,平平的。而整个**,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梨子。虽然,我当时穿了一件花格格布衫。布衫里面是一件夹袄,夹袄里面是一件衬衫,衬衫里面是一个红兜兜儿。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白顺阳那一摸,就像是一道闪电,把我的身子电得一阵颤抖。白顺阳放下他的手,从我的怀里站了起来。
第二天,白顺阳趾高气昂地走进了教室。虽然,他的鼻子里还塞着纸团,他的头上还有5个包,他的两个眼窝还是青的。但是,他很精神,很兴奋,就像是一个得胜的骑士。接着,班上就有人传闻,说我跟白顺阳好上了,还说,白顺阳真的摸了我的**。
班长黑茶花找我了。黑茶花说,丹花,你是不是真的跟白顺阳好上了?我说,没有!黑茶花又问,白顺阳是不是真的摸你了?黑茶花虽然说得很含蓄,没有说摸啥,但是,我知道黑茶花指的是啥!我说,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我怎么能随便让人摸呢?黑茶花说,没有就好。丹花呀,咱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姐跟你说句真心话。咱女人在没有看准人之前,绝不能让男人碰咱们的身体!我说,班长,你就放心好了。我李丹花是谁?就是让那些龟儿子们摸,他们敢吗?黑茶花笑了。
说归说。但是,我还是在心里埋怨道,白顺阳,你这个傻子,这事儿咋能随便说出来呢?(请看第三章救救国宝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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