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 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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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规模不大,但档次不低,服务小姐穿着短袖旗袍,身材个个挺拔饱满,凹凸有致,旗袍开叉很高,恨不得一直晾到胳肢窝,惹得梅丘华两只贼眼从进了包房就没闲着。
谭盾将手里拎着的塑料马夹袋随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搁,便掏出烟来扔给梅丘华一支,丝毫也没在意自己的这盒红双喜八盒也抵不上梅丘华那一包软中华。
梅丘华拿起烟看了看,说道:“兄弟,你咋就抽这个?”
谭盾笑了笑:“烟嘛,抽得越贵越没意思。”说着便掏出火机给自己点上。
抽了没两口,便听见一串得得得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一袭黑色长裙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了包房门口。女人的头发挽在脑后,耳边垂着两缕青丝,衬在白皙的脸颊旁边,说不出的别致。衣裙裁剪得很得体,胸口处开得不高不低,使得雪白的脖颈越发显得笔直。
女人的眼睛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停在了谭盾的身上,弯弯的睫毛下,一阵复杂的神色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宛如投入一颗石子后的清泓,涟漪荡漾,百转千回。
谭盾一愣神儿,此时梅丘华已经随手将剩了一大截的香烟随手在烟缸里按灭,站起身来笑盈盈地大声说道:“哎呀,林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快,里边坐,里边坐!”
梅丘华站起身的时候,谭盾已经认出这个女人就是林露,他初中时的同桌、高中时的同班同学。
但此时的林露,身上已经找不出一丝当年那个土里土气的北方女孩的影子了。岁月在女人身上的雕琢总是比在男人身上更加深刻,更加放肆,尤其是在林露这样的女人身上。
谭盾把香烟架在烟缸上,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林露面前,伸出手去说道:“林露,很久没见了!”
林露伸出柔若无骨的手让谭盾轻轻握住,平静地说道:“谭盾,真是你呀!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林露的声音依旧很动听,是谭盾中学时就很喜欢的那种。
谭盾笑了笑,轻轻放开了林露的手。
站在一旁的梅丘华也笑着说道:“就是就是,这小子现在真是比我还黑,我一见也差点儿没认出来。”
林露马上说道:“比你还黑?煤球你也太夸张了吧,那他是什么?”
“炭条儿呗。”谭盾说道。
林露听罢扑哧乐了,谭盾随即拉开椅子说道:“请坐吧。”说着把林露让进里面的座位,又拿起放在座位上的塑料马夹袋,替她拉开椅子。
“谢谢!”林露款身坐下,扭头冲谭盾笑着轻声说道。
梅丘华站在一边看着,心中不禁闪过一阵酸楚,暗自记住下次再跟漂亮女人吃饭的时候一定得记着帮人拉凳子。随即大手一挥,冲站在一旁的小姐说道:“那啥,来,点菜!”
林露坐在两人中间,虽然对谭盾的忽然出现有些百感交集,但情绪依旧很高,三人兴致勃勃却又小心翼翼地谈起了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一个接一个地回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以及一个又一个老同学的过去和现在。
北方人吃酒席没有喝干红喝啤酒的习惯,林露喝起酒来也是不让须眉,走了几圈之后竟把外面的罩衫脱了下来,只穿了件短袖及肩的黑色真丝衬衣,一双白皙秀美的胳膊在黑色衬衣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显眼,谈笑间两颊也不知不觉飞起了一抹红晕。
两瓶茅台不知不觉地在三人海阔天空之间被瓜分的一滴不剩,谭盾看看时间不早,便问道:“怎么样,林露,太晚了回去你没事儿吧?”
林露抬起皓腕看表,惊叫一声:“啊,都快十点了?是得回去了。”
梅丘华说道:“嗨,你反正回去又没事,大伙儿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再多唠唠呗!”说着又冲小姐招手道:“来,小姐,再给拿瓶茅台!”
林露赶紧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喝了,明天公司里还有事呢。”
谭盾见状也对梅丘华说道:“煤球,算了,改天吧,反正大家都在临海,想吃饭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儿。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
梅丘华看看也只好作罢,便吩咐小姐买单。
谭盾说:“还是我来吧。”说着便掏出一个陈旧的皮夹。
林露眼睛一瞟,以她常年选购奢侈品的经验,立刻便认出皮夹上镶着一朵精致的小白花的MONT_BLANC标志,而且肯定是正品。

梅丘华连忙摆手,正色说道:“兄弟,你别跟我争,今个儿说好了是我请,你要是愿意,下次单独请林露!”
谭盾笑着说道:“行行,那你来你来。下次有机会我来请。”
林露听了梅丘华的话不禁垂下了眼帘。
小姐把找零拿过来递给梅丘华,梅丘华接过之后便说:“行,那走吧。”
谭盾便站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给林露让道。林露随即也站起身来,此时谭盾在她身后把椅子轻轻挪开,顺手拿起椅背上外套,替林露在身后打开,说道:“穿上吧,外面还是有点儿凉。”
林露扭头甜甜地笑了一下,轻轻说声“谢谢”,便伸出胳膊把外套穿上,脸上的红晕却又多了几分。
梅丘华再次酸楚,心里又加上一条:下回再跟美女吃饭,除了记住拉凳子,还得记着帮人穿衣服!
下楼时,林露走在谭盾身边,谭盾发觉她似乎微微有些晃悠,便小声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林露看着谭盾,说道:“我……怕是不能开车了,你送我回去好吗?”
谭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行。”
三人走到停车场分道扬镳,梅丘华一脸遗憾满怀感叹地钻进了宝马车,看着站在车外冲他挥手告别的这对佳人,心想早知道俺当初也混个劳动委员啥的干干,不就是拉拉凳子么,俺要多练练也会!
两人走到林露的车旁,林露从手包里拿出钥匙,按开门锁,然后把钥匙塞到谭盾手里,随后便低着头绕过去走到另外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谭盾坐进车里打着火之后,问道:“去哪里?”
“衡山路。”林露眼睛正视着前方,说道。
“衡山路?”谭盾说道,“好地方,闹中取静,是个好住处。”
“不是去我家,去VANLUNI酒吧。”
“去酒吧?你不回家吗?”谭盾有些担心后面将发生的事情了。
林露扭过头,轻声说道:“时间还早,我想去坐坐。”
谭盾略一沉吟,便启动了车子。
……
VANLUNI是间很有特色的酒吧,忧郁的布鲁斯,浓郁的马提尼酒,引人深思的现代主义雕塑,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紫罗兰蜡烛,这里的调子不是那些年轻的“非主流”们所追求的,但对经历过一些东西、得到并且失去过什么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地方,比如谭盾和林露,就是这样。
摇曳的烛光下,林露垂着眼睛,一只手托着下巴,轻轻地转动着面前的一杯马提尼,默不作声。
“你……经常来这里?”谭盾随意找了个话题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
林露点点头:“没事的时候,一个人想起来就过来坐坐。”
“嗯,这地方确实不错。”谭盾点起一根烟,说道。
“你经常泡吧吗?”林露抬起眼睛,问道。
谭盾摇摇头:“不经常,很少。”
林露紧盯了他一会儿,又垂下眼睛,说道:“你骗人!”
谭盾微微一笑,习惯性地耸耸肩:“我干吗要骗你?你觉得我是那种有能力整天泡在这种地方的人吗?”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煤球可以,他有钱。”
“煤球?”林露轻声说道,“他一辈子也不会坐在这里。这种地方对他不合适。”
谭盾淡然一笑:“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有钱哪里都可以去。”
“你……还是老样子。”林露眼睛低垂,端起酒杯轻声说道。
“什么?”
“拿什么都不当回事。好像在你眼里,什么都无所谓。”
“哼哼。”谭盾不置可否地从鼻子里哼了两声。
“你笑什么?”林露抬起眼睛,问道。
“如果什么都在乎,那活得也太累了,不是吗?”
“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林露小心翼翼地问道。
谭盾沉默了片刻,吸了一口烟,说道:“我到新加坡做了几年劳工,刚回来不久,还没找到工作。”
“你去新加坡做劳工?”林露有些惊讶。
“怎么,不好吗?每月一千多美元呢!”谭盾平静地说道。
“那你现在还没工作?”
谭盾点点头,喝了一口,说道:“还没找到合适的,暂时在家待着。”
林露叹了口气,说道:“真没想到,华海四中唯一考上重点大学的尖子生,竟会是这样。你……真是太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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