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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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吞下嘴里的鸡蛋,一口喝完剩下的牛奶,乔呛咳着从座位上跳起来,喊着“我走啦!”,声音未落人已经跑掉了。
罗伊看看手表,正好七点半。他不慌不忙地吃完自己的早餐,站在原地想了两秒钟,还是决定把桌子留给佣人收拾,这让他在上楼的时候一直觉得耿耿于怀,好像有什么事没做完一样。
决定搬家之后,符远铭拿出首席执行官的气魄和行动力,在当晚就举办了告别宴,第二天早上十点就把罗伊一家带到了机场,全部的行李只有一个小手提箱。因此在坐上符远铭家里的沙发时,罗伊都还有强烈的不真实感,觉得不像搬了家,倒像是来做客。
符远铭的家并不怎么豪华,也就只比先前罗伊住过的肯那幢房子多一层楼,花园大上两倍而已。从家具到装潢都相当大方简洁,并不像罗伊想像中那样,有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花纹复杂到让人头晕的雕花銮金家具,地下铺着长毛地毯,天花板满满的全是小天使的浮雕,专在显眼处摆放类如明朝花瓶之类的值钱易碎品,连楼梯都挂着名画至少是名画的精美复制品。佣人连司机在内只有五名,因为很多工作都交给主电脑控制的机器完成。罗伊觉得自己又被影视节目误导了。
蒂蒂暂时休学养伤,乔转入当地一间著名中学,至于罗伊,符远铭说要做一次长期投资,为NASCA把他培养出来。烹饪课是不上了,后面排得满满的一堆不知必不必要的课程等着呢!历史、公关、哲学、政治、经济、礼仪、外语,另外符远铭每天还会抽一个小时时间,亲自为他做时事分析,教他怎么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东西里理出头绪,再总结出结果来。
每次看着符远铭一本正经地给出很多奇怪有趣的情报,然后再讲出一个极为正式堂皇的结论,罗伊都觉得他是在信口开河,但一经符远铭详细讲解后,还真是那么回事,这让罗伊不能不以前所未有的崇拜眼光看待符远铭,他现在终于理解,符远铭为什么如此年轻便能成为NASCA的首席执行官了。
多年的艰难生活充分培养了罗伊的忧患意识,虽然现在一切顺利,他可是做好了随时会被抛弃的心理准备的。若能趁这个不用自己交学费的机会多学点东西,对将来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加上因为高中毕业就不得已放弃学业的遗憾,罗伊对所有知识来者不拒,认真的态度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成为学生楷模。
“符,起来了!”
符远铭的上班时间很自由,他的任务是制定整个公司的发展思想和方针战略。其余一概交由下面执行,因此如果不用开会也不用考虑自己的良心,符远铭完全可以成天待在家里。
“符,起来了。你没忘记十点要开会吧?”罗伊凑到符远铭耳朵边大吼。
符远铭闭着眼睛,伸手把罗伊拉下来,胡乱地吻了一下,“几点了?”
“八点四十。”
符远铭坐了起来,揉揉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想了三分钟以后,他说,“今天那个会好像取消了呀!”
“真的吗?”
“嗯,延到后天了。”符远铭伸手按亮床头柜上的小型终端确认。
“啊……反正你也醒了,干脆起来陪我好了。”罗伊一**坐在符远铭怀里。
“你又不能陪我,不是马上要上课了吗?”
“还有二十分钟老师才来啊。”
“对啊!做快点的话,我们可以做一次晨间运动。”符远铭把罗伊拉倒在床上。
“昨天不是才做了吗?”罗伊脸有点红。
“我喜欢。”符远铭把罗伊抱在怀里亲吻,但也只是温柔甜蜜的轻吻而已,虽然嘴上说得任性,他还是顾虑到马上要上课的罗伊。
“哎呀!不要闹了,起来啦!”
“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差好多,以前随便我说什么你都听。”符远铭咬着罗伊的耳垂,吹着热气控诉。罗伊抱住他的头回吻他,要说一句什么,歪着头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哎,符,中文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哪一句?”
“就是那一句啊。”
“你这么讲我怎么可能知道。”
罗伊从符远铭手中勉强挣扎起来,斜靠在他身上,费力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哗哗地翻,然后用发音相当纯正的中文说,“……些时,彼一时也。”那是他学中文时的笔记。
“哈哈,这句话用得好,奖励你!”符远铭飞快地亲一下罗伊,然后爬起来换衣服。
隐藏的扬声器奏出唐怀瑟序曲,这标志着是肯·迈尔斯的电话。符远铭大声说,“接电话。”
主电脑遵从指令把电话接了进来,肯气急败坏的脸瞬间被放大在墙上的挂屏显示器里。
“符!”
“干嘛,一大早的就是那种脸,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吗?”
“符,薇薇安去找你了!还有她父亲!大概马上就到了。”
符远铭顿时脸上变色,“你怎么不早说!”
“我被打晕了绑在床上,刚刚才被佣人放出来!这回可惨了,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拉莉娅,天哪,她也许再也不会理我了!她和我一起被绑了两个小时!”
符远铭没有听肯的哭诉,他直接切掉电话,让主电脑叫司机备车,同时飞速往外冲,“罗伊!我现在就去上班,你也赶紧走!”
罗伊跟在符远铭后面跑到楼下,“早餐。”
“别管那个了!”符远铭一边跑一边把领带塞在口袋里。
没来得及走出门,门铃就响了起来,符远铭脸色大变,四处张望着,想看能不能从窗子逃跑,这时候他才后悔设计房子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会有偷偷逃跑的时候。从窗子跳出去并不难,问题是房子周围都很开阔,没有可隐藏之处,跳出去也会被此刻按着门铃的不速之客逮个正着。
“符,怎么啦?”罗伊头一次看见符远铭穷途末路的表情。
“薇薇安的父亲来了!该死的!”符远铭咬牙切齿。
“你欠他钱?”
“如果我是欠他钱就好了!那老头偏听偏信,个性冲动,一定是我上次拒绝了薇薇安,不知她回去哭诉了什么,找我算帐来了。”薇薇安的事符远铭告诉过罗伊,为的是不引起误会。
“那大概是有误会吧!讲清楚就好了嘛!而且也不一定就是他们。”
“如果跟他讲得清楚我还怕什么!”符远铭大声喊道,“丁一!确认客人!通知佣人避难,准备打扫工具和灭火装置!”
被不负责任的主人叫做丁一的主电脑回以悦耳的一声轻响,表示收到命令,接着两声鸟呜表示任务执行完毕,华格纳的《飞驰的女武神》响了起来。
“果然是薇薇安!”以不同的名曲代表不同的人是符远铭的主电脑特色,和喜欢把电脑塑造成喜欢的女性的肯不一样,符远铭坚持电脑就是电脑,所以他的主电脑除非绝对必要,否则是不会发出拟人的声音的。
大门开始发出砰砰的巨响,不耐的客人正猛力撞击着可怜的阻碍物。
“死了!要是那老头拿着猎枪逼我上结婚礼堂怎么办?”符远铭一脸绝望。
罗伊决定挺身而出捍卫自己的领地,“符,你回卧室躺着,等他们进来我就跟他们说你生病了。”
“那老头可不好骗!”
“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交给你了!见势不妙就赶紧躲开,他可是有名的行动派!”丢下一句叮嘱,符远铭跑回了楼上。
罗伊镇定一下,说,“丁一,开门。”
门突然打开,正一脚踢出的客人收势不住,跟跟跄跄地冲了进来,下一秒他就把猎枪顶在了罗伊的脑门上,“结婚,或者死!任选一样!”

“爸!弄错人了。”薇薇安从后面钻出来,着急地拉着父亲的衣袖。
有一把黄中带红的胡子的老头这时候才注意看了一下枪口下的猎物,“……哦,不是那小子。”
他收回了猎枪,罗伊这才敢站直身体,心想符远铭的猜测还真是一点没错,不知道是凭经验还是首席执政官的本领知道的。
“请问您……”
“小子!符远铭在哪,赶快把他给我叫出来,不然我拆了这儿!”老头根本不听罗伊说话。
“符今天不太舒服,所以还在休息。”罗伊刻意用很亲密的语气回答,向对手暗示他和符远铭的关系。
薇薇安拖住冲动的父亲,向罗伊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薇薇安·帕拉罗斯,这是我父亲巴布洛·帕拉罗斯。”料想着面前的年轻男孩就是符远铭的现任情人,薇薇安勉强在醋海中保持着理智,准备向情敌展示一下自己的风采。
罗伊暗吸一口冷气,巴布洛·帕拉罗斯这名字他并不陌生,财产排名世界前十位的人物他个个记得,“您们好,帕拉罗斯先生,帕拉罗斯小姐。我是罗伊·奈尔。”两个情敌互相打量着,盘算着应付对方的方法。
“你就是符目前的情人吗?”薇薇安特意在“目击者前”这个词上加上重音。这果然正中罗伊的弱点,他差点没当场倒下来。
“对,我和符是情人。”他去掉了“目前”这个字眼,“帕拉罗斯小姐是符的朋友吗?”
“也会是未来的符夫人。”
“有多大的可能性呢?”
“只要你不在,我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像变魔术一样,薇薇安手中突然出现一张支票,“五百万。”
罗伊的意志力差一点就败在摇晃着的支票之下。想一想,五百万!不是五块钱,也不是五百块,是五百万!罗伊这一辈子,别说五百万,连五万也没见过,一瞬间他眼里只有支票上的一串零,大脑里的血液都转到眼睛里去了。
“你以为钱就能收买我吗?”罗伊的语气非常软弱。
“再加五百万!”又变出一张支票,这次不仅导致罗伊再次大脑缺血,还诱发了心动过速、呼吸暂时停止等并发症。
薇薇安晃动着两张支票,得意地看着情敌跟着支票转动的目光,估计着这个男孩什么时候会抢走支票扬长而去。
在卧室里通过监视器观察战况的符远铭已经急得头上冒火,他不怀疑罗伊的爱,但他也知道罗伊在金钱方面极度缺乏抵抗力,有可能一听到五百万,脑子就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然后本能地接受支票。
早知道就该每天都让他观赏数百万的现金和金额过千万的支票,那样多少会有助于他的免疫力。但现在再说什么也为时已晚,符远铭只能祈求罗伊能及时清醒过来。他指示主电脑放出一段音乐。
听了半个月的起床音乐轻快地奏响,是柴可夫斯基的睡美人选段。罗伊费力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又咽了口唾沫,终于从一堆符号里爬了出来,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起了在楼上的爱人。还有自己在这里是要做什么的。
“对不起,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薇薇安怀疑地看着男孩,男孩的眼睛还在支票上,“两千万。”
罗伊心想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当场昏倒,“爱并不是钱所能代替的!”他大声喊着,以给自己增加一些抵抗诱惑的力量。
在一旁静观女儿的谈判过程的巴布洛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把把女儿拉到旁边,“要么拿着钱滚蛋,要么就留下你的命!”他举起了猎枪。
支票从眼前消失,罗伊反倒松了口气,相比之下猎枪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威胁,他从容地打量着面前资产排名世界第四位的富豪,心想难怪这位富翁外号“牛仔巴布洛”,有钱人大概都有些怪癖。
巴布洛戴着一顶边缘破烂跑卷边牛仔帽,留一把黄中带红的大胡子,嘴里咬着雪茄——没有点燃,棉布衬衫外套着棕黄色的牛皮背心,褪色发白的牛仔裤再加上短马靴,如果在胸前挂上六角徽章的话,活脱就是西部牛仔片里身手非凡、嫉恶如仇的小镇警长。罗伊脑子里立刻有了个主意。
“我不能丢下符,他没有我不行。”
父女俩对他投以怀疑的眼光。
“只有我能满足符,”罗伊发挥出当推销员时的本事,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瞎话,“他在我下面哭泣的样子还真是诱人,害得我控制不了。所以今天早上他起不来,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薇薇安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罗伊真怕她的眼睛掉出来。
“我不信!怎么可能,符怎么可能是……”
巴布洛的枪管示威性地往前移了一公分,“小子!在淑女面前你最好注意一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罗伊对巴布洛置之不理,抓紧时间对薇薇安实施最后的打击,“不信的话,要不要上去看看?昨晚制造的痕迹一定还没退,还有绳子蜡烛什么的也都在。告诉你,符最喜欢紫红色的腊烛……”
巴布洛收回枪,抓住女儿就往外带,“薇儿,以后不准再来找这种男人!我替你找个更有男子气概的!就像《荒漠骑士》里的独行侠一样的男子汉!”薇薇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但是没有反抗,一边哭一边被父亲带了出去。
罗伊用颤抖的手拣起薇薇安掉在地上的两张支票,惋惜地看了一会。虽然不能兑现,但是,拿回去裱起来做纪念总可以吧?
符远铭抱着脑袋瘫坐在床上,听见罗伊进来也一动不动。
“符,你怎么啦?生病了?”罗伊忘掉了一千万的遗撼。
符远铭呻吟了一声,“我要死了。”
“为什么?我已经帮你把他们打发走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了。”
符远铭欲哭无泪,通过监视器他看到了一切,“我的名声全毁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
“我不过就是把咱们换了个位置……”
“是吗?”
“顶多是虚构了点绳子蜡烛之类的……”
“哼哼。”符远铭有气无力地哼了两声。
“这个办法不是很有效吗?”
“我的名声……”
“可是一劳永逸……”
“薇薇安是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守口如瓶的,你看着吧!不出两个小时,这件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了。”
罗伊口气越来越内疚,“……那怎么办?”
“符,你别生气啊……”罗伊开始想哭了,他抓着符远铭的胳膊摇晃着,“你骂我吧!要不就打我,可是不要不理我……”
“符……”罗伊真的要哭了。
符远铭突然跳起来,把罗伊扑到床上。
“可——恶!不证明一下我的雄风此恨难消。亲爱的罗伊,咱们是不是来试用一下绳子和蜡烛呢?你不是说我喜欢紫红色的蜡烛吗?反正你上次推销的东西也全在这里,总不能就这样浪费了,对不对?”他笑得很扭曲。
罗伊没有答话,应该说是无法答话,他的嘴被堵住了。
“唔……”
然后是两人急促的喘息和脱去衣物的声音。
“嗯……唔……”
“别乱动……”
“啊……那里…………”
“腿……”
“嗯……你不是说要用蜡烛……”
“你喜欢蜡烛?”
“不,可是……”
“下次吧……现在没空管蜡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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