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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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仿佛晴天霹雳,她瞬间铁青了脸色,颤抖着肩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的不对么!”我又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
早在我进门之前,殷家老爷曾娶过七房夫人,大少爷也娶过三个,殷家可以算得上人气兴旺。

可是,自从三年前二夫人离奇中毒身亡,殷老爷的妻室就开始相继染病离世,只剩下一个相濡以沫的原配张氏;而大少爷身边也独留下出身寒微的填方唐氏。

短短的三年,竟死了八人之多,总不成真是这爷俩儿命硬克妻吧!

“殷家曾是如此的人气富足,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频繁的办起丧事呢?”看着她,我哂然,“算来算去,就是从你这第七房夫人进门开始的!”

“当然,你很聪明,懂得李代桃僵,杀了大夫人之后让她以你的名义出葬,自己则堂而皇之的作起殷家的当家人!”起初,我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殷家的大夫人竟是假冒的。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芦玉秋颤抖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那上面已不复昔日的年轻韶华,有的只是服毒后引起的衰老皱纹,原本正当妙龄的青春,却已是老了二十年。

毒药催人老,可殊不知,伴随那容貌一起老去的,是那原本风华正茂的身体!
“你抛弃了如花的娇颜,扔掉了女子最引以为傲的那二十年青春,身上却依旧保留着它,”我缓缓地伸出手,从她的脖颈深处扯出一样东西,“那天无意中见到,我就都明白了!”

如此的费尽心思,如此的心狠手辣,想来,竟只是为了一个“情”字。

芦玉秋惊讶地看着我的手上,泪渐渐地布满脸颊,“我只是因为爱,只是因为爱他!”

“以爱之名做的一切,就都是对的吗?”我看着眼前依旧不知悔改的人,有些气节。
“以爱之名,你就可以用毒害死殷家那么多人;以爱之名,你就可以派人放火烧了醉芙蓉阁,里面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一概不留!”

当初我还不明白,为何每逢提亲大少爷就往醉芙蓉躲,原是早已遭到不测。这次若不是宰相以身份相压,恐怕事情会一直拖下去。偏偏这时“相府千金”进了门,不交人又说不过去,所以干脆一把火烧了醉芙蓉阁,来个死无对证。

说什么以爱之名,已经到手的权力,已经得到的万贯家财,恐怕已再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初衷可以一语道明的了。
“你究竟是么人?”

我抬起头,正对上她那愤恨的目光。

“这个你应该认识吧,”从腰间摘下令牌,我对着她举起,“在下并不是什么相府千金,只是奉命于宰相大人,专程为调查殷家命案而来!”

“追缉令,你是六扇门的人?”芦玉秋一脸难以置信,“可是……你中了我的毒了啊!”

“若没有这苦肉戏,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露出狐狸尾巴呢!”喘了几口气,我捂着心口,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想必,外面应该已经被莲心收拾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对着芦玉秋,再次将追缉令举起。

“因你杀害殷家十口,派人烧死醉芙蓉阁上下七十八条人命,我现以杀人罪将你逮捕……”

“留着这些话去跟阎王说吧!”忽然,寒光乍现,一股杀气直逼我的胸口而来。

“你……”来没等我说完,殷夫人就已经拿着刀扑到我身前,我慌忙飞身而起,向门外掠去。

现在的我无法运功,只能靠体术。只是尚可避开那一刀,却会摔得不轻。

就在我闭着眼睛准备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却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一个怀抱里。嘤咛了一声,我瘫在来人的身上。
抬起头,我撞进了一双幽深平静的眸里,深褐色的双眸仿佛泛着雾气的深潭,神秘中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却又充满了诱惑,让人不能自拔地深陷。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檀香木的味道,淡雅而宁静,充斥着我的呼吸,让人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了!

“快,快带我去寒雨轩,”眼见莲心将芦玉秋逮捕,我扶着来人慌忙地往殷若寒住的地方跑。我想挽回他,如果,还来得及。
如若可能,我想挽回他。如果,还来得及。

“你终究还是来了!”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殷若寒抬起头,冲着我苦涩一笑。

“芦玉秋已经伏法,你也……”

“伏法?”他的嘴角单挑,轻蔑而不屑,“若不是丞相大人看上这富可敌国的家产,殷府绝不会遭来此灭顶之灾。”

“这……”我略微迟疑。
“你并不是丞相的女儿,是么!”他目光灼灼。
“是的,只是负责来查案的捕快!”

我只能说这些,聪明如他,我并不用去否认什么。

为什么丞相别的不问,只关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殷家,只能怪这殷家富可敌国招人觊觎,只能怪他掌握了全国一半的经济命脉,深得皇上“挂心”。

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管不着也管不起那么多,除了按本分做事,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你是怎么知道的?”殷若寒神色黯然。


“这个!”我从袖中拿出玉坠,举起。

泪滴莹白通透,尖翘的泪间儿上镶着一颗刺眼夺目红宝石,宛若当年刻骨铭心的爱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殷若寒恍若隔世般,久久地凝望着玉坠,缓缓从内衫深处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坠子来,两个玉坠合在一起,恰好是一颗心。

“所以我说,女人真的不要那么聪明,你如是,小秋亦如是!”殷若寒哽咽了一下,“扑”的吐了一大口鲜血,“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这又是何必,”扶起他,我叹了口气,始终是晚了一步。
“司空绯,我叫司空绯!”握着他冰凉的手,我有些凄然,“若有来世,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谢谢你!”他看着我,淡淡地笑了……

“小姐,其实殷二少爷挺可怜的,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自始自终都没做过什么,即使朝廷追究,也不会牵连到他的!”莲心看着服毒自尽的殷若寒,有些惋惜。

“自始自终什么都没做么!”喃喃着重复着,我笑。

若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过,那一直在醉芙蓉阁里假冒大少爷的是谁;若什么都没做过,那他何必在给我送药时,在身上涂了可以加重荼蘼发作的月兰草香,以致令我如现在这般虚弱,险些命丧芦玉秋之手;若真是什么都没做过,当初的桃花树下,他就不会眼看着唐馨兰被杀而不出手相救,还那么精心的去善后。

若是没有他的默许,芦玉秋怎么会在相继害死了六位夫人之后,又打起了长房的主意。除去碍事的大少爷,除去两位少夫人,只剩下有名无实的老爷,财产自然都落到了他手里。

而我也常常在想,若当时我不是可以平息大少爷婚事的摆设,桃花树下的那晚,他会不会立即就杀了我。

嗅着空气里淡淡的桃花香,我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里回味着殷府发生的一切。

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也许其它地方也曾经发生过。

那一年,她十六岁,遇上了十八岁的他。
他是富家的公子,她是醉芙蓉阁的小花妓。
若不是那天的雨,他们就不会在湖畔的长亭下相识。
相识,相知。
她回眸时的嫣然一笑,他的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女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可是后来,她阴差阳错,嫁给了心上人的父亲,做了他第七房夫人。
她爱桃花,于是他就在府里栽满桃树,每种一棵便埋下心中的爱恋。
但这可望不可即的深情,不但不会令她甘之如饴,反而会加剧她的恨,让她更加义无反顾。
“如果老爷不在了,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若是我坐上殷家夫人的位子,我们就能没有顾及的在一起了!”
于是,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心机深重的蛇蝎女人。
只是,远方那若有若无的面容,却依旧在她的记忆里,在梦中,如海市蜃楼般浮现。
只有他,皓首明目,朗朗丰姿,一如初见时的样子。
于是,她要为他争取一切。
“如果没有了大少爷,那他就是第一继承人,到时我们就能……”
爱,真的可以让人如此的义无反顾?我浅笑。

再深重的感情也禁不起时间的淬炼,当爱已成往事,什么又是值得人去争取的?
金钱,名誉,地位,还是权力?

“我只有一点不明白,殷家大少爷真的死了吗!”莲心忽然很煞风景地问。

“你废话,如果他没死,那眠花阁里的第九块……”正准备狠狠地敲莲心的头,忽然背后传来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其实,我就是殷家大少爷!”

“殷老爷?”我跟莲心同时大叫。

他就是人称貌比潘安风流倜傥风流潇洒的殷家大少爷,殷若轩?!

看着他满脸的皱纹,花白的头发,我的心里恶寒。

“真正的殷老爷早就和我娘一块被芦玉秋那贱人给毒死了,她为了家产,用毒药控制我,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恍然明白了。怪不得这“殷老爷”当初死命想要让我进门,原来他是想要依靠宰相的力量来扳道芦玉秋!那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怕是任何的机会都会去尝试吧!

“知道么,唐馨岚是真心爱你的!”凝视了他片刻,我幽幽地说。

只是因为真心爱他,所以唐馨岚才会不顾一切的去所谓的老爷面前告发;只是因为真心爱他,她才会不顾生死的去威胁芦玉秋。可是,他却因为不信任,以为她是故意试探,将事情抖了出去,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怪不得,芦玉秋口口声声说她是傻女人;怪不得,她临死之前,会那样的笑……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应了那一句——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春日的阳光微暖,洒在嫩绿的新叶上,宛若碎碎的金,灿烂夺目,荷花池中漾起涟漪,金波离合,荡开一圈圈揉碎的梦。
我对着晴空万里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原来这殷家的宅子里,也有如此生机盎然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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