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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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焚的银子没有送错人,这个白面太监高起潜回到京师以后不久,朝庭就送来了内廷安民厂制造的中型佛朗机大炮三十门,虽然在数目上再次打了折扣,风焚仍然觉得这一千两银子送得物超所值。
佛郞机看起来就象是那么回事了,母铳差不多有两米长,炮体前细后粗,可以在炮架上调整高低左右各种射击角度。它分为母铳和子铳两部分,都是用铜铸成。母铳末端开了一个长约一尺,与炮内径同宽的大口子。配有五个长约一尺来长的子铳,发射时可将子铳装好弹药,从母炮末端的缺口放进去即可发射。战时五个子铳轮流放入主铳内发射,不需临时加药上弹,也不要对炮膛进行清理、灭火,这样临阵射速极快,看起来有点象打定装弹的后膛炮的意思了。
只是这种炮的重大缺陷是,子铳直接放入主铳内,没有任何密封措施,发射时高压燃气会从子、母铳的结合部大量漏出,减低了膛压,使射程大受影响,不能远射。风焚请跑火炮一起过来的教习试了几发,发现射程达二百步,己经超越了一般强弩射程,才算是吁了一口长气——不管以后能不能打赢骑兵,但以后若碰到弓兵,还是可以压制住的。
于是他再一问教习关于瞄准射击的问题,却被教习抢白了一顿,打么点远,还是用霰弹,哪里用得着瞄准的。如此一来,这教习的用处实在有限,风焚于是包了点银子就打发他们回京城了,然后就开始组建自己的炮队,佛朗机每门六人,三十门佛朗机一共调人两百,没有合适的炮兵统领人选,就由周二虎兼着,每日训练不止。
过没多久,卢象升的书信也送到了,责问风焚为何还没有到陨阳来,并告诉风焚,他从兵部要来了几十门佛朗机,准备借二十门给他剿贼,风焚见了书信,觉得炮兵也都能够熟练发炮了,就拖着几十门大炮,向西南经过河南北部,前往位于陕西、湖广、四川、河南交接之地的郧阳。
中原板荡,在五省兵马总督陈奇俞临危受命,显示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
在他的调度下,各路官军通力协作,共同追剿下,李自成、张献忠、革里眼、闯塌天等流贼被迫从河南转战入四川,在川边他们遭到了著名女将军,石柱总兵秦良玉的阻击。秦良玉带领她那支打败过女真人的、闻名天下的白杆兵,利用有利地形多次成攻阻击流贼,流贼不能西进,一部分回到陕西,另一部分转东南而入湖广,回到了陨阳附近。
面对回到郧阳附近的革里眼、闯塌天等部流贼,陈奇瑜实行“四面围堵、精兵进剿”的战争策略,布置了一个口袋阵:陕西巡抚练国事驻商南,遏其西北;郧阳巡抚卢象升驻房、竹,遏其西;河南巡抚玄默驻卢氏,遏其东北;湖广巡抚唐晖驻南漳,遏其东南。
四大巡抚各领兵马从西面铁壁合围,然后陈奇瑜引领四路军中最为精锐的卢象升部及参将风焚麾下天雄军自西向东,慢慢压缩包围。卢象升和风焚再一次来到战争的风口浪尖。
卢象升并天雄军经郧阳,过竹溪,入平利。流贼的部众极多,彼此互不统率,都不愿意出头和官军一战,往往妄图冲阵的流贼冲上来,一排排枪打过去,流贼便作鸟兽散,到了三月,风焚带着他的士兵连战连捷,逼近流贼的最后关卡——乌林关。
卢象升和风焚肩站在山坡上,山风凛冽,吹得身后的大旗烈烈作响。
山坡下,数十门佛朗机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着乌林关的寨墙,周二虎指挥士兵调整着炮口,将一门佛郎机调整好炮口,对着寨墙射出一颗实心铁弹。
炮声如同惊雷,在晴空下炸响,炮口烟火迸射,巨大的铁球从寨墙上方掠过。毫发无损的守军在一阵惊吓之后,突然发出一声欢呼,直压过开始的炮声。
“娘的,放高了。”周二虎移动着炮车,调整着卡位的铁栓,将炮口压低,又是一炮,炮弹高速撞上寨墙,发出一声闷响,这回炮兵阵中发出一阵欢呼,跟着所有的炮口都跟着调整,沉重的炮口缓缓下移,展示着无言的威慑。
“放箭!放箭!”刘朝栋站在用木料筑成的寨墙上,用力嘶喊起来,他知道这样的临时筑成的墙体根本经不了几轮轰击。
城头担负压制任务的弓箭兵整齐地拉开他们手中形形色色的弯弓,对着天空抛射出一轮箭雨,箭雨密集地冲上天空,落下来时就变得参差不齐了,大多都插在了两阵中间,少数几支落到了阵前,已经失去了力量,炮手们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将放有火药和实心独弹的子铳放进母铳腹内,在周二虎的口令下统一点燃引线。
群炮轰鸣,大地震动,五十门火炮一齐喷射出弹丸,重击寨墙。弥漫在阵地上的硝烟慢慢散去,寨墙晃动了几下,依然矗立不动。
“换子铳,——放!手中的红旗,早己装好药的子铳塞入母铳炮腹,再次点燃,寨墙再次摇动,糊着泥土的木墙被打出了白森森的木头荐子,却还是顽强立在那儿。
“三轮射,——放!”周二虎瞪着寨墙发出命令。三轮齐射过后,寨墙被打得千疮百孔,摇晃着成一整体慢慢地倒了下去,象是一扇门板失去了支撑扑倒在地,激起地上的尘土,四处弥漫,炮兵们齐声欢呼。

这墙竟整体倾倒了,显然有点奇怪,风焚心里这样想着,凝目前视;寨墙倒下的地方尘土飞扬,影响了视线,---这灰也太多了一点吧,风焚心中有点不安起来。
轰隆隆的声音从黄尘后面传了出来,声音轻捷而齐整,大地却在这轻捷的声音中颤动起来。
是骑兵!是训练有素的骑兵!
风焚脸色大变,这才是流贼真正的杀着!
他们正在寨墙后进行冲阵前的小跑,以接近目标,并逐渐加速,接下他们就会尽力加速,全力一击,雷霆万钧!
他们巧妙地利用寨墙的掩护,忍受着攻城流弹的误伤,成功地将骑兵冒着弹雨冲阵的距离缩至两百步内。他们抓住风焚完全没有预料的时机转守为攻,奇异快捷的攻防转换完全打乱了风焚的阵地部置,此时,本来应该布置在两侧的炮兵排满了整个阵地的前沿,火枪兵和披甲长枪兵却还在阵后,一切全乱了!
“上霰弹------。”风焚同时抽出弯刀,他来不及调整阵列,只得将炮兵迎头撞上。
“大人!先要检查炮膛!”周二虎压低声音,在风焚的耳边急道。
“没时间了!”风焚回应道,这时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冲出了那片尘埃,前锋军士的长枪在利芒在阳光下闪烁。
周二虎转瞬间明白了风焚的命令,大喊道:“压平炮口,放!”
五十门火炮再次喷射硝烟,密如冰雹的霰弹打出一道弹幕,狠狠地和迎面而来的骑兵撞到一起。这些骑兵没有披挂任何盔甲,以身体勇敢地承受着弹雨的迎头痛击。身体被打得血肉模糊和他们的坐骑一起,四肢零落,倒在地上。受到他们身体掩护的后排骑兵毫不犹豫地策动着疯跑的战马,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踏过去,将肢体踩成肉泥。
“加速!”闯塌天在如雷的蹄声中大吼。他踩在马蹬上,半蹲着身体,弯腰弓背,身体随着战马的跃动而起伏,弯曲下垂的右手紧握长枪。两个亲卫从在他的前面倒了下去,后面的亲卫随之填了上去
“自由射击!放!”周二虎在越来越近的蹄声中大呼。
“炮兵后撤!火枪兵——两列准备!”风焚立马在山坡上大吼。
“放炮,快!”周二虎对风焚的命令充耳不闻,口中大喊。
炮兵没有后撤,炮声再一次在阵中响起,将周二虎的声音淹没,密集的弹雨攒射而出,将楔形大阵的前锋射成一堆烂肉,后面的骑兵仍舍死忘生地向前冲。
周二虎嘶声大喊:“全体炮兵蹲下,弟兄们,放枪啊!”
“第一排,放!”风焚看着倒下去的、蹲着的、还有站着的炮兵,两眼发红,发令声如同狼嗥。
半蹲着一排密集的枪声响过,二百五十颗弹丸怒射而出,冲阵的骑兵又倒下了一大片,第二排不再需要命令,跟着将第二轮子弹射出,**的血沫在空中喷洒,高速冲锋的骑兵连人带马一齐倒下,象炮弹一样撞在地上,激起的沙土将火枪兵喷了一头一脸。
“加速!”闯塌天大吼着,坐骑踩在同袍的尸体上,脚步歪斜,他猛然坐直身体,长枪顺势刺出,大喝道:“杀官——!”
锋利的长枪带着战马的冲力,雷霆万钧,刺在一个炮兵身上,如击纸人,刺破了炮兵的胸膛,将其高高挑起。闯塌天长枪一甩将尸体振开,长枪顺势横扫,扫在另一个炮兵的头上。头碎!枪断!
“杀官——!”闯塌天双眼血红,丢开断枪,抽出腰刀,马刺猛磕马肚,纵马狂奔。
“杀官——!”骑兵蹄声如雷,吼声如雷。
“加速!不要恋战!”闯塌天对着身后的骑兵大喊。
长刀探出,将一柄刺刀磕开,刀锋斜掠而过,将那个士兵的脑袋割了下来,脚下却依然用力夹着马肚,如同狂风掠过;骑兵虽然损失过半的,却依然挟带着惊人的速度,战力不减。
“分开阵形,让骑兵过去,举起刺刀!”杨洪指挥着火枪兵从中让出一条通道,架起刺刀吓阻骑兵冲击,骑兵象是归入河道的洪流,波涛汹涌,笔直向前。行动迟缓的披甲长枪兵此时才冲了上来,迎着骑兵排出方阵,移动的雷霆终于撞上了钢铁森林,发出轰然巨响,翻起一排血浪!
“操他娘的骑兵!把老子的阵容都倒过来了!”风焚看得目眦欲裂。
他看到炮兵阵地一片狼藉,死伤惨重。
他看到火枪兵阵列被击穿,尸体枕藉,从整齐的两横列变成了两条混乱的纵列。
他看到新编的长枪兵方阵被迅速冲击成漏斗形,随时会被击穿。
火枪兵骄傲的眼睛中头一次闪着茫然失措的光芒,敌人就在眼前,他们没有办法,他们虽然高举枪刺,却只能保护自己免受骑兵的横向冲击,他们溃退出一条通道,将灾难推给了披甲长枪兵。骑兵持续冲击着披甲长枪兵,长枪兵方阵危如累卵!
风焚转头看向山坡,卢象升已经不见了,他带领着大部分军队从两翼**阵中迎击跟在骑兵后面的流贼的步兵主力了,军中已没有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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