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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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乌兰扶着坐回炕,不曾想永福宫主子庄妃便来了。两人默默行了礼,便双双捧茶对坐。海兰珠已经不像刚入宫那两年一般与妹妹热乎了,经历太多事情,人都要学会荣辱不惊。
布木布泰先开了口。“我瞧见姐姐一大早就精神很好,很是欣慰。只是来时看到姐姐辛苦怀着身子还送客人,真是太辛苦了。你如今是大清国的东宫大福晋,这样身份也要屈礼下送,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海兰珠勾起抹很淡的笑容,“不过是个故人。”庄妃很聪明的不再问下去,朝身后招招手,便见苏茉儿恭敬走上前。只见一只葱管般罩着玳瑁嵌珠宝翠玉葵花指甲套的玉指抬了起来,指着说:“这些个都是小阿哥和小格格穿戴的玩意儿,也不甚贵重,全都是我和姑姑的心意。”“回去替我谢谢姑姑,也谢谢你。”海兰珠抚摸着肚腹说,“我是初次有孕,什么也不懂,还多亏了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姑姑没能耐,嫁来这许多年没能给皇上生下一个阿哥,现在咱们科尔沁可全都指望着姐姐你一人了。”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海兰珠用过膳后习了一下午的字。乌兰瞧着她神色愉悦,没有了昨天前的那种忧郁便暗自开心起来。海兰珠反复写着一个字,腻烦的时候便躺下睡觉,日子过得也很舒适。三日很快就过去,这一天穿着大红底双喜百蝶纹五彩平金绣的舒袖髦衣本坐在炕椅上忙着绣活,不知不觉困倦便歪着身子睡沉。醒来时皇太极已经坐在了身边注视着自己,她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不妥,下意思摸摸嘴角。
“怎么了?”难道她睡着的时候流口水?“你刚刚做了什么梦?怎么还说这种梦话?”“我…我说了什么?”她睁大眼,莫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真的不知?”“真…真不知。”“你说,我真的好喜欢皇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谁知皇太极本是紧绷的脸已经笑了出来。“你!”海兰珠脸“刷”下红了,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又戏弄人。”说罢转过身不理会他。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小熬登”不理他。便忙不迭讨好道:“我不过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三天不见,一回来就直奔你这儿来了,可知你却没事人似自睡的香甜——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鬼话。”她忍不住嗔了眼。“唉。”他佯装叹气,随手捡起身旁的一件物什。“这是什么?”“拿来。”她故作凶恶地伸手。“反正不是绣给你的。”“不是给朕的,也是给朕的小八阿哥的。”他手里正是一件绣得精致的布老虎。只见巴掌大小的老虎黄皮布包,大大的嘴眼和翘天的小尾巴,很是可爱。“你怎么知道是个阿哥?”她不依不饶。“就不成是个格格?”“格格当然好,将来就是个小‘海兰珠’。不过要是个哈哈珠子更好,他排行第八,和他阿玛正赶巧一个兄弟排行。将来我带着他上沙场,教他治国谋略,怎么做一个旷古烁今的好皇帝。”

她吓了一跳,“皇帝……”“当然是皇帝,咱们的儿子,一定要当储君,将来我的这些,必然全部都是他的。”
她皱着眉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他,令他一瞬间错觉明明这么近,却与她仿佛隔了很远。
“怎么了,兰儿,你不高兴?”她的嘴唇苍白的不像话,好半晌才顺势依入他怀中。“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
“海兰珠?”
“皇上,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么?”他带着厚茧的古铜色大掌覆在她柔软的腹上,轻声说:“我全听你的。”
她抬起头,好半晌才说。“这孩子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爱新觉罗的意思是‘地上的金子’,他还没有出生就受尽这么多得天独厚的宠爱,我怕天神会生气。”“又说傻话。”“那么,就叫他‘小金子’吧,无论是男孩女孩都合适。”他低头深深地注视她,“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她突然正色说。“是你找到齐兰,了却了我一件多年的心事。”
皇太极没说话,随即拍拍手。一个镶黄旗戎装的年轻侍卫便走了进来。“给皇上、宸妃娘娘请安。”“安达礼,抬起头。”海兰珠借着屋里的日光才看清那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侍卫,腰间别着把长刀,看来英姿挺拔,很是精神。
“真是好样貌。”她赞道。“看来皇上这次出猎又有了新的侍卫。”“安达礼年少立功,沙场上弓马本事了得,鄂硕家出的人才我是不怀疑的。”
“谢皇上称赞。”那青年不卑不亢,宠辱不惊。“鄂硕家的?莫非他就是鄂硕的弟弟?”她是记得齐兰曾对自己说过皇太极提拔鄂硕的弟弟为御前走马。
“海兰珠,以后安达礼就留在关雎宫当值,论本事和伶俐,安达礼都是上上之选。而且我也安心。”
海兰珠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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