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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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飘,塑风凛凛,鲁郡城的雪经过三日来的堆积,更厚了。
舆剑阁阁主府中,一个六角亭在院内西首,亭里石石凳,摆得幽雅宜人。
此刻,在假山旁,一个一身红袄,脚穿蛮靴,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女蹲着身平视前方,一双乌亮的双眸甚是水灵,长发披肩,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半晌,伸出雪白的双手,在一块沙盘上,用双手轻画着一条条纹路,左手握着一把竹签,一根根往沙盘插去,斜阳自西边投射而来,映在她脸上,只见红润的脸庞仿佛擦过胭脂一样可爱。
她双目斜视,嘴唇紧抿,目中闪出智慧的光芒,紧紧注视着沙盘里的竹签与纹路,仿佛将她的全副心力都贯注在那沙盘里。
没过多就,她已将手中的竹签插完,拍拍手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抬起头望了望苍穹,自言自语道:“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她语音方完,便听见一声咳嗽,自走廊间走来一个头戴文生头巾,身着一身避风长袍,清秀文雅的男子,他面带微笑,朝院里走来,道:“琳儿,天绝阵法,是否研算完了,能不能排出来?”
那少女回过头来,一见到他,忙叫道:“爹!这天绝阵好难哟!一个下午的功夫才学会了前面的五个变化。”
她话未说完,那男子大惊的叫道:“什么!你已经排出五个变化了?真的?”
那少女一愣,道:“爹,有什么不对吗?”她摸了摸肚子道:“这只怪我上午练功练的太久,肚子都饿坏了,中午又没吃饱,所以才老是想着吃饭,没有专心贯注在沙盘上,所以才只排出五个变化来……”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琳儿,你肚子饿也不到前面说一声,这天绝阵的阵法千变万化,神妙无比,当年我自青海海心得到这残谱时,费了六年的工夫才弄通,我昨天与你说过,这天绝阵阵法为天下阵法之最,整个阵谱可说天下无人可知,亏你在两日之中便已能领悟五个变化……”
他点点了少女的额头,道:“吃完饭后,我们下一盘棋,这回你不要让我三子,免得我老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完苦笑摇了摇头。
那少女笑道;“爹爹你的精力都放在专研剑法上,当然不能样样天下第一。”
那男子苦笑一下道:“什么天下第一,当今天下谁敢说自己天下第一,何况我这点微末的功夫。”男子顿了顿道:“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千绝郎君,他以有生之涯钻研典籍,将琴,棋,剑,拳,内家先天真气及阵法方面研究个透彻,他亦不敢妄称天下第一。”
那少女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父亲,这时一听天下竟有如此一人。不由得问道:“爹,人的智慧怎么能够将每一样都练成天下称绝?我想每一样功夫,天下定有比他更好的人。”少女略一忖想道:“何况他怎能一生毫无挂虑分心之事,真正能专心学习这些绝学么?”
那男子点头道;“你这话问得对,他曾因一件失意之事故而奋发习剑,待他学成绝艺而有杀尽天下和尚之誓,故此五台,少林,峨嵋三派遭他杀死不少子弟,后来亏得昆仑藏空大师出手,与他比试三桩绝艺,才止住他杀尽天下和尚之举。”
少女咬了咬嘴唇道;“若我有一天碰到千绝郎君,定要跟他比比阵法和围棋……”
正说话间,两人身后走来一箩衫妇人,微笑道:“天哥,琳儿,你们两个又在钻研阵法了,瞧你们,都什么时辰了,晚膳都热了好几道了,快进去用膳吧。”说完慈祥地抚摸着周琳的长发。
“娘!爹爹刚才说千绝郎君样样功夫天下一绝,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若是有一天遇到他,琳儿定要拜他为师。”少女眨了眨双眸,天真的对娘亲问道。
“你的师父还不够多吗,练剑的,琴棋书画的,哪个不是这方面的宗师,一个女孩子家的,哪有喜好学武,钻研阵法一道的,都是你爹爹给你惯坏了,再说那千绝郎君二十年前便消声觅迹,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岂是你想见便能见到的,就算见到,她又岂会收你个小丫头片子为徒。”柳梦竹轻嗔了她一眼,笑道。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周天哈哈一笑,与她们母女二人一同走进房去……

…………
晚膳过后,周天在书房里端坐着,盯着手中的半卷羊皮纸发愣,神色又惊又喜,良久,缓过神来,对着坐在前面的黑衣中年人惊讶的道:“姚震,这…这真是天心阁宝藏地图?”
“绝对错不了,属下这些年来一直在申王爷原来封地一带打探,那申王府旧址早被翻了个遍,直到最近,才从一个王府老家丁那里得知柳家两兄妹在乡下的居住之处,果不其然,属下在那片枯井里的泥层中搜到一个锦缎包起的铁木盒子,心疑之下打开一看,着宝图竟就藏在这盒子之中,真是贺喜督主了。”
贺喜个屁,光有半卷如何能找到宝藏所在,周天心里骂道,嘴上却说:“姚寨主劳苦功高,为这找寻宝图一事着实费心不少。”说罢自怀掏出一块磬姿白玉,塞到姚震手中,又道:“你先下去吧,另外半卷,定要集其各方全力追查,行事切记谨慎,断不可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姚震看着手中白玉,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只见那玉石成色极佳,正背两面皆雕有双龙抢珠图案,光这玉石,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他却明白,这玉石除了值钱,另一个作用便是持有此玉者就可号令舆剑阁各分舵,如今周天赐他如此贵重之物,怎能不叫心里乐开了花,当下急急跪下行礼:“谢督主赏赐!”便起身出门而去,边走还打量着那玉。
此时柳梦竹正端着一盏茶往周天书房而来,老远便看见姚震自门口出来,心中一紧,急忙躲藏到假山后面,心忖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待姚震走远了,才缓过神来朝书房走去,走到门口时,只听屋内传来一阵笑声,边笑边说道:“哈哈,天心阁,如今我已有半卷地图,想必找到你之日必然不远了……”
“砰!!”周天话未说完,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清响,急忙道:“谁,谁在外面!”说罢将那羊皮纸揣入怀中,急急向门外走来。
周天推门一看,四周寂静无人,地上一堆青瓷碎片,心中已有思索。
柳梦竹惶恐地走到周琳房内,见到周琳,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周琳见到她神情,忙问道:“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柳梦竹也不待解释,急忙自怀中一个掏出锦帕包着的小盒子,塞入周琳怀中,耳语道:“琳儿,这里面我家族前辈历代相传之物,传说那天心阁之中有着数不尽的珍奇异宝,世人皆为它而痴迷,甚至于不惜浴血拼杀,传说很久以前我族濒临灭亡之时,便是那天心阁的首领救我家前辈于水火,我家族自古便有遗训,我族中人有生之年,必要监守这个秘密,且族人有生之年不得踏入天心阁半步,如果有人破坏了这个规矩,我族族人定会群起而讨之,而今,柳家只剩下我一人苟活于世,娘恐怕再也不能保全家族前辈的遗诏了,你切记要收好,万万不可叫你爹发现了。”说完,她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想不到他就是夺我家族地图的幕后主使…”
周琳小心将那锦盒揣入衣袖之中,呆呆的望着柳梦竹,她毕竟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对于这些纷争之事,多少有些迷茫。
柳梦竹深吸了口气,压着声,一字一字道:“琳儿,如果有一天,爹一气之下要杀了娘,你会怎么做?”
周琳不解其意,不假思索的答道:“我绝对不允许,不管是爹也好,娘也好,都是琳儿最亲最近的人。”
“啪!”房门被打开,一袭长袍的周天面带煞气走了进来;柳梦竹惊了一跳,眼睛直直盯着他,双手紧紧抱着周琳。
周天冷哼一声,徐徐道:“梦竹,你都听到了?”
柳梦竹撅着嘴唇,良久,脱口而出:“周天,想不到当年追杀我兄妹的人真的是你,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骗自己,我的夫君绝对不会是那个人,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错了!我真傻,悔当初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住口!”周天怒吼一声,冷冷道:“梦竹,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十年了,我从未对你提起此事,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而现在,你都知道了,快把那把快地图给我,你我便如往常一样,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念夫妻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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