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渭水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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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声嗷啕,激流翻滚,一望无际的江水,茫然的人儿。
江中的激流自上游澎湃地向下岸驰去,湍急的水波撞击在凸起的礁岩上,激起一道长长的水幕,随之发出一声剧烈的脆响。
周琳迷惘地站在江边上,经过数天马不停蹄的奔驰,她终于又回到了当初曾经来过的渭水江边,只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所不变的仅是那一片浑浊一片的江水,以及在她内心深处留下的一幕幕记忆而已。
她凝视着汹涌泛滥的水坡,只见江中一片水流在岸旁急速的打了一个旋转,继而旋起一片大弧,缓缓地往水低深处卷去。
她心中突的生起一种低落的情绪,喃喃道:“江湖就象一个大旋涡,只要踏错一步,便会被牵制在里面,想要再全身而退,却已是不可能了。”
她缓缓蹲下身来,伸出玉手轻轻地往江水里一撩,刹时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片涟漪,一片水晕缓缓地向四外扩散开来,逾去逾远。
“寻不回的记忆,就当作是一场梦幻吧!”她时常这样安慰自己,当她自白龙湖出来后,她的心已经变得冰冷地如同寒玉,对于世间的一切事物,她都尽量去看淡它,而她,却始终未能做到四大皆空。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双手平直抱在膝上,轻托下巴,迷茫地看向远方,而远处,仅是一望无垠的江水,以及水天相接的奇景,她却无暇顾及,只是呆呆地看着,心中有另有所思。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双目泛现泪影,望着满目的浩江,心中一片惆怅。
周琳正觉心中满腹忧愁无处可倾诉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瞥见江的彼岸当来的一片小舟,虽然隔地甚远,但依然清晰可见舟上载着两人,一个年纪约莫五旬的舟子,有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轻男子。
小舟渐渐泛近,映在她眼眸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那男子头上戴着一顶僧冠,痴目望望天边,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呆呆地站立在舟尖上,小船在激荡的江水中翻腾不已,而他却似一点没有察觉一样,仍然稳稳的站立着。
周琳的目光渐渐地凝聚在这船头的男子身上,眼睛不眨一下,她的心头忽的一震,心中泛起一层层狂澜。
她愕愕地望着驰来的扁舟,惊忖道:“是他!我要不要见他呢?”这个意念还没有消散,那片泛舟已经靠近了江边,只见那男子低垂着脑袋,双目无神地朝着周琳所在的地方行来。
这个男子头垂地很低,非常落寞地行走着,他只听到那年老的舟子划浆离去的声音,却不知道在他身前正有一个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他更不知道那人便是周琳……
周琳呆呆地看着他,心中忐忑不安,多次想起脚离去,但她却好象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似的,一直移不开步子,看到眼前人事,她的心中闪过无数的记忆,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泛上了她的脑海,使她沉沦在无止尽的追忆里。
而此时那男子已越走越近,她想回避他已经来不及,看到眼前人已靠近自己时,她的思绪蓦然被打断,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小半步,她赶忙定了定慌乱的神思,轻轻翕动嘴唇想要说出些什么,却始终发不出一丝声响来。
眼前男子双目低垂地行走着,脚步很是沉稳,似乎每走一步都带着一份忧愁,行走的也很缓慢,突的,他象是发现了什么,愕然地停住了步伐,鼻尖耸动,好象在寻闻着什么。
渐渐地,他好似找到了熟悉的芬香,不自觉地抬起首来,他的目光已落在周琳的脸靥上。
那男子浑身一震,瘦长的身躯一阵剧烈的颤抖,在他的双眸里,发出了异样的神采,渐渐地,已被那湿漉漉的泪水所覆盖,他茫然地望着周琳,心中却响起了惊天巨浪般的大响,那过去的种种记忆又浮现在了他的脑际。
半晌,他轻轻地抬起发颤的右手,朝前一指,急颤地道:“周琳,这不是梦吧?”

周琳尽量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她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梦,只是人们偶尔的相遇……”她话还未说完,却见到了司空项手中挂着的那串佛珠,顿时,她想起了他头上所戴的那顶僧冠,她怅惘的眼神不停地在他的面上的扫视着,好象要寻找些什么似的。
“你出家了?”周琳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司空项摇了摇头,道:“没有,师父说我与佛无缘,尘念太重,成不了佛门中人,所以一直没有为我剃度,只是我心念已死,一心向佛,可是……”
他的话声一顿,没有继续往下说去,他的双眉紧锁,似乎这时才看到了周琳满头的银丝,不禁惊声道:“你……你的头发,告诉我,这两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什么的!”周琳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颜未老头先白,这本是很正常之事,所以你也不用问太多了……”她说完这些,面上闪现出黯然的神色,缓缓地垂下头去。
见她目中闪现泪影,愁眉深锁,司空项心中一阵难过,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又无从说起,毕竟,他也是一个伤心的人。
“我怎么哭了,呵呵……”周琳缓缓抬起头来,破颜微微一笑,看到此刻司空项那满面忧虑的神情,不禁脱口道:“司空项,你本是一个天生无忧无虑的人,却又为何要出家呢?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父亲一直都在找寻着你,前些日子我还……”
司空项摆了摆手,周琳停住了话声,只见他轻轻地捻了一下手中的挂珠,嘴里喃喃道:“人的心是最难以捉摸的,而我却想那春蚕作茧般,将自己束缚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平静地看待世间……”
他的话声清淡,周琳不禁皱了皱眉头,想起当初自己所认识的那年少气傲的少年,与眼前人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还未说话,司空项已接口道:“当你脱离人群而成为隐士之后,在冷僻无人的地方,你又会思索过去的一切,忏悔你在人生旅途上所做的每一件错事……”
周琳只觉司空项所说的话语具有颇多佛理,她点了点头道:“你好象对人生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司空项凄笑道:“每当我站在佛龛之前,我首先想到的是你,如果不是命运的作弄,我相信我会得到你的,因此我憎恨命运之神,也永远遗憾我遭遇到的坎坷!”
周琳怕引起司空项太多的伤感,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再提了好吗?”
司空项轻闭双眼点了点头,他不想将自己这两年来苦苦寻找周琳的艰难困苦诉说给她听,在他的那伤感颇深的心灵里,只觉得自己为她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并且无怨无悔。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道:“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寺庙里,你若没事,我们可以去那里多谈一会儿的,因为这里……”他指着身旁汹涌的江水,继续道:“你还记得这渭水吗?我们曾在这里击杀过马匪,这是我记忆的源泉……”
周琳举目望江,曾经的一切往事霎时又浮现心头,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的经脉被殇龙大帝击伤,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曾在此处寻得了那本‘公孙纪事’才得以保存性命,而后司空项骑着白马不昔远途的送药前来……
她转过首来,见到司空项面上泛现出期盼的神情,她实在不忍心违背他的盛情,微微一笑道:“如此便打扰了……只是,不太方便吧!”
司空项摇摇头道:“没有关系的,庙里只有我和老师父两人,他出去化缘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不过她……”他好象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皱了皱眉,也未继续说下去,移开步子,领着周琳往山坳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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