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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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我和拉古大叔马不停蹄的赶到禁河下游湖泊上废弃的水上寮屋,这里是附近唯一安全的宿营地。
简单收拾了一下,放好睡袋。看见拉古大叔在寮屋连接陆地之间的破旧木桥处撒了一些奇怪的粉末,不知道是不是防犯毒蛇那些东西?又在附近找到一棵树,掀起一块树皮,用里面的汁液浸泡随身带来的一种细长的小竹箭。
这时我早已筋疲力尽,勉强吃了些东西倒头就睡。可半夜里,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第一次在这种原始丛林里过夜的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虽然从小李翱他们都把我当作是假小子,可我毕竟是个女孩,应该有权利害怕吧。
但后来听那些声音,一直保持离我们栖身的屋子有一段距离。况且有拉古大叔这个本地猎人在身边,而我又实在太困,渐渐也就睡的很沉了。
一夜无话,到了天刚破晓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叫声惊醒!我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刚好看到不远处一头野猪正倒在河边抽搐着。
这野猪距离我们的屋子大概只有几十米,我感到一紧张,吓的浑身都哆嗦了,整个人马上清醒起来,一点睡意都没了。
赶紧下意识的抓紧身旁的枪站到门口瞄准了野猪。可是我根本没开过这种枪呀!更没和这种大型野兽如此近距离的亲密接触过,虽然端着枪,却只是楞在那里不敢动。
刚好拉古大叔从窗外的地上站起来,回头冲我比画了一通。看他那双手合十望天朝拜的样子还真好玩,表情超无辜超可怜,膝盖弯着就差跪下了。一个劲的指着我的枪告诉我不能用。
看他那意思我勉强只能理解为,在这附近遇到什么都只能用他们的方式解决,用枪是会惹怒什么的。
然后看那野猪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拉古大叔飞似的跑过去,别看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啦,那速度别提多快了,跳跃起来还跟一老猴子似的。
跑到野猪身边,掏出一根绳子把野猪四条腿捆了起来,拔除用来麻醉野猪的竹箭(就是用他随身背着的那根竹竿吹出去发射的)拔出腰刀三下两下先给血放光了。动作真叫一麻利,就是看着实在有点残忍。
这一路上他对我们这么照顾,我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位慈祥的老爷爷。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人比什么野兽都更可怕。
这头起早来河边喝水的野猪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它也许也有兄弟姐妹或是老婆孩子啥的。对了,那他老婆(或老公)会不会来报仇啊?想到这我就害怕,小时候看过一部非洲大象报仇的电影,印象太深刻了。野猪的记性说不定也好的很呢。
这时天刚蒙蒙亮,禁湖水面雾气缭绕,远处山崖盘岩饶峰。十丈以外都隐在晨雾中不能辨认,好似仙境一般。但却不知这里面隐藏着多少危险。
李翱他们怎么还没赶来汇合,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想到这不由替他担心起来。好在他们只是去取东西,也不是去打仗,应该不会有啥问题的。我安慰着自己。
李翱,你可千万别出啥事,要不我可咋跟你妈说呀?
突然水面一阵波动,并且越来越剧烈。没多大一会,整个湖面就好象开锅了一样。
那是什么?一缕缕光芒从水底射出来,刺破了湖面的水雾。象有什么东西要从水底冲出来,天啊,我吓得连滚带爬就往岸边跑,可完全顾不上形象了。
这时,一个东西突然出现在了水面上,被湖水荡着渐渐朝寮屋的方向飘来。
跑到一半的我,好奇的朝后面看了两眼。那怎么好象,好象是一具尸体。没错,看那东西越来越近,我断定那是一具尸体。眼看着那东西就要飘到寮屋啦,我顾不上害怕,壮着胆子凑近去想看看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的尸体。
是李翱!他怎么会,怎么会在湖底出现?难道他已经死啦!
怎么可能!
待我看清楚了真的是他,就不顾一切的跳到了水里,仗着自己水性不错,又搞过体育身体素质还可以,拼了命把他拖上岸。
我知道一般溺水的人,如果有人去救他,就会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不放手。如果施救人水性不行,搞不好会被一起拉下水去。
可李翱他,当我在水里拖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了。
李翱,你不能死,等到了岸上,我已经不能分辨脸上是泪水还是湖水.只是拼命叫着,救救他、救救他。
人工呼吸、胸外心脏按摩,我做了我所能做的,可一切都无济于事,他已经死了;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所有生命体征都没了。
拉古大叔这时也跑了过来,看到悲伤痛哭的我已经不知所措了。忙趴在李翱的胸口,听了一会,扛起他就跑,边跑还十分惋惜的回头看了眼刚刚的战利品‘野猪’。我急忙跟上,看他的样子,说不定还有救。
在路上我用带来的急救用品帮李翱包扎止血,拉古大叔还给他换敷了一种草药,这种草药大概有类似于人参回阳救逆的功效,虽说仍然不见醒转,但感觉得到有微弱的呼吸,只是仍然听不到他的心跳;
路上我二人换班背着他,连歇都不敢歇一下,等赶到村子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拉古大伯急忙先找来村里的巫医,而自己由于这么大的年纪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体力早已耗尽,一路上后半程根本完全是靠精神力量在强撑着,这时见人送到了,整个人一松懈下来,竟然口吐白沫虚脱昏死过去,他的族人家人帮着忙活了半天,才倒回一口气醒了过来。
当地的人对巫医虔信无比,并且巫医的身份是多重性的。在土著人的一生中,无论生老病死或婚丧嫁娶都少不了他们的参与。
这巫医说李翱染上了邪瘴,是死是活还很难说,要用一种驱魔舞帮李翱驱邪招魂。但也只是尽力而为,能不能救活要看神的旨意了。
现在如果用现代医学的标准来看,一个失去了生命体征那么长时间,大量失血远远超过正常人能承受的量,说白了已是个医学上可以宣布死亡的人,这时我已经不能用我那点医学常识去分析对待了。
况且我早就心神已乱,完全没了主意,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任由他们去摆弄了,或许真有假死的情况,还有一线生机。而我能做的只是守在他身边,等待奇迹的出现。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和痛苦煎熬,到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已经完全停止心跳,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的李翱居然又恢复了生命体征,并且开始在昏迷中不停的叫着‘赢小卿’这个名字,表情极为痛苦。
而他身上的多处伤口,也竟然在几乎没有接受什么象样的医疗救助的情况下,神奇的开始渐渐有愈合的迹象!到底是什么救了他,难道真的是神祗的怜悯庇佑了他?
而此刻仍然昏迷不醒的他,呓语中又多了一句“小红,快跑”?
现在我知道,必须马上把他送到设施完善的医院救助。我通过村里人联络到了当地警方,又通过警方电话联络到救援直升机,终于在当天下午将李翱转移到马晋最大的医院安顿下来。在重症病房的监护下,我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爬在他的身边闭上了眼睛。
可是我没想到,在他昏迷了整整近七十个小时后,终于醒过来的那一刻,他竟然……

……
那天早上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第一丝回到大脑的意识,竟然是一个富有哲学意义的彩色问号,我是谁?
然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还在昏睡的梦中,甚至怀疑自己根本就已经死去了。
就好象一个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新生命,一种人类原始的对时间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心灵。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用手臂撑着床沿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虚弱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谁,自己还活着,并且身在一家医院的病房里。
而且我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大部分竟都已经愈合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小红。她正趴在我的床边睡的很熟,睡梦中还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我张口想喊护士,声音却很无力。突然想起自己昏死过去之前是不能说话的。可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但我并没有服那棵暗红色的药丸?
此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那么久,想起在水里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看到一缕光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红又怎么会在我身边,是她救了我?难道她们也去了禁泉?
赢小卿!我脑海中一点点浮现出当时可怕的情景,想起她头部中了蒲月儿的暗算,倒在了禁泉里。可我现在竟然还活着,唯一的解释是,我当时看到那缕光的时候,大概是快浮到水面了。如果是这样,她也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想到这,我挣扎着支起上身,用力叫醒小红……
我只记得,当时我坚持要回去找到小卿,哪怕是尸体,可小红却阻止我。
于是,我们先是发生了争吵。接下来,被悲伤冲昏头脑的我,仿佛有意让大脑暂时抛开所有理智;疯狂、喊叫、无理取闹的埋怨……将压抑在心底的痛苦自责一股脑的对她倾泄,完全把她当作了发泄的对象.
我狂暴的态度让她既震惊又伤心,她拼命忍住马上就要决堤的泪水,悲怨的凝视着我;这时,我才突然注意到她由于疲劳而煞白的脸色和早已哭得通红的眼睛!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我的无故责难,屈辱和无辜的眼泪夺眶而出,转身跑出了病房。
我做了什么……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先是面对沙牢越警方无休止的盘问调查;而后被转送吉隆坡,在雪国机场降落后,等待迎接我的是武及安蓝总部盛大的押送仪式。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背上了一个天大的黑锅,而且这黑锅大到能盖住我的整个下半生,能把我这个没心没肺铁骨峥峥的愣头青压的喘不过气来。
其实,从那天我一冷静下来,就一直想找机会向小红道歉,可事情后来的发展完全不受控制,情势根本不给我们平心静气去谈的机会。
到达吉隆坡,小红在做了配合调查后,先行赶回国内向公司说明情况,(后来我才知道她也险些被连累)而后在得到公司搁置观望的态度后,又孤身一人飞回吉隆坡,在我一生中感情失意,痛悔交集,失去自由,最受打击的那一个月里,她不停奔走于安蓝总部驻马领事部和医院之间,联络一切法律力量为我分辨。
这期间见到她几次都只是匆匆一面。但此时此刻,每当再看到她越来越憔悴的面容,对我都不啻是一种严厉的惩罚!
我知道我已经永远欠下了一笔人情债,那是个一生中从没经历过大的挫折,事业学业一帆风顺,自信爽朗,充满阳光的女孩子。是我无情的在她灿烂的人生旅途上抹下了一笔灰色的记忆!
由于当时我正享受24小时全天候监视服务,不能保释,不能和人交谈。直到后来,在她的多方奔走下,同时警方也没有找到我同赢氏集团两位重要人物的死亡或失踪有直接责任的证据,(尤其是我后来才知道,这两人当中,有一个竟然是继承了赢利美这一支全部股份,在赢氏集团董事局内拥有唯一否决权的赢氏长女赢小卿!)我才被允许保释。
事情发生的突然,事情的解决同样不可思议!最后由于当初赢小卿为我们办理了以科学考察为名义的官方手续,警方只能以偷猎的罪名对我进行了处罚。原因是在调查中发现,我居然吃了一只保护动物(就是那只摸样奇怪的大鸟)。
但自从那以后,小红除了和我说过几句必要说的话,一直对我保持着冷漠。
而几乎不约而同的是,我们四人所在的公司选择了沉默;马来当地所有的媒体,对这起事件集体保持了沉默;最重要的是,连赢氏集团都对这起‘意外’保持了沉默!我才得以没有被陷入一起冤狱。
回国后好长时间,我还有死里逃生的感觉。这趟大马之行,留给我的除了伤痛和一笔不知从何算起的糊涂帐,就只剩下那支插进我左肾的断剑和一本已经残损的日记。越来越多的疑问让我难以释怀,而所有疑问的线索,又似乎都随着赢小卿而去了。
鬼知道,在经历了一连串打击和身受多处重创后仅仅一个月,我的身体竟然神奇般的几乎恢复如初了。
回国前,我到马力家医院复查的时候.医院给我安排了一位华人心理辅导医生(做病人愈后心理评估,相当科学和人性化)。
这位王博士也是在听医院的其他医生讲述了我的病情后,怎么也不肯相信我所有的伤是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痊愈的,即使是在接受最佳治疗方案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更别提是靠什么巫医草药啦。
所以才提出亲自为我做心理辅导,看他那意思,大有要拿我当研究对象解刨分析一下的想法。
他问了我很多关于我伤后出现的一些情况,可惜在我昏厥后最危险的那七十多个小时里,我自己完全不知道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因为我当时完全是处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只记得他最后对我说,“你这种情况,除非是出现所谓的‘心灵慰安剂效应’。
医学上这门学科的提出,最初只是为了帮助理解心智情绪是怎样影响人类的身体健康。
比如,慰安剂效应是一种不稳定状态,可以随病后的心理状态、不适的程度和自我评价,以及医务人员的言行和环境气氛的变化而变化。
人类的这种自愈能力是令人诧异的,远比现今为止发明的任何医药对人们生理产生的效应还要大。
而在研究过程中,美国一位心理学家在进行心理学实验时,偶然发现了她的一个研究对象能通过脑垂体释放某种特殊脑电波,在身体周围创造一种生理磁场,而感受到这种磁场的病人会被激发出顽强生命力和自愈能力。
而目前被发现拥有这种神奇治疗能力的人类,多为一些爱心泛滥的中年女性,这种人在医学界有一个称谓叫做“心灵静士”,本身就是一种极端情况下的特殊种治疗手段。
如果真有这种可能,你可以想想在你伤后谁是对你影响最大、距离你最近的人”?
关于他所说的这些,我只是一片茫然,只隐约有一丝印象,就是我昏厥后,意识还没有恢复的时候,总是感到有一种液体在空气中浮动,并顺着毛孔流入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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