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某人半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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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杰和张姗姗还有几个员工都没参加春游。中巴车上,许凌和导游做在头排,她跟大家介绍完导游,又看着坐在第二排的朱耀洪说都有谁没来,汇报工作似的。朱耀洪听完,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冲着大家说,发现没有,没来的女孩都是名花有主了,只有咱们这帮没着落的才有闲心出来玩。黄亚峰说,不对啊,周领男和钱伟不都来了吗?韩赛楠好像很了解内情一样,她说,钱伟是陪领导来玩的,周领男要来,他哪敢不听啊?车内除了韩赛楠和朱耀洪外,只有钱伟和周领男一对情侣,于是适时地成为热烈气氛的道具。俩人都不说话,本来拉在一起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分开了,直到导游开始介绍行程,话题转移之后,俩人才又粘乎起来。钱伟想,袁杰真够聪明,这么多人都去春游,那么多房间里只剩下他跟张姗姗两个人,还能干啥呢?想想心都痒痒,恨不得是自己和周领男独占了空荡荡的大房子。
汽车驶过房山区,逐渐进入山道。开始还都是些低矮起伏的丘陵,后来便真能称之为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了。为了防止晕车,卢晓晨一直开着窗户,后来半个脑袋干脆伸出了窗外,即使这样,有很多高耸入云的山峰还是看不到顶端。越是往前走,越是显得道路窄,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道路两边的直插云天的绝壁距离愈来愈近,汽车仿佛在幽深的峡谷中穿行一般。一只苍鹰在高高的峭壁之间盘旋着。许凌“哇噻”道,看那只老鹰,多自由啊!她的声音并无半点儿港台腔,仔细听却含着东北味儿。并无人答言,这群在水泥森林里呆久了的家伙都被自然美景深深吸引了。看着陶醉的卢晓晨,许凌挑衅道,怎么样,你不说是条破水沟吗?卢晓晨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皮落下来,于是看到了淡绿色的拒马河。雨季未到,水不多,但足够清澈,山水相映,蓝天白云,煞是好看,极有意境。导游适时地介绍了一下拒马河,原来这条河的源头竟是一处密集成群的泉眼。据说泉区林地手刨一坑即可成泉,泉水顶着细沙翻涌,奔流而下。
到达野三坡镇时已接近11点钟了,简单洗漱后便是午餐。一桌子农家菜,偶尔吃一顿也觉可口,油炸香椿芽和杏仁拌柳芽尤其抢手。长方形的大桌子,十几个人正好围了一圈,一盘菜刚端上来,每人一筷子就基本见了底儿,好在菜上得挺快,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这样,菜上完了,基本上也就吃完了。第一站是百里峡,饭后驱车半小时左右,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山中气候尚属早春,加之左右两边山崖极高,导致峡谷中很少见到阳光,而山坡上也并无半点儿绿色,只有几丛白色的野花点缀其间。卢晓晨走在最前面,回归大自然能让他忘记劳累和奔波,他很喜欢这里,只是觉得夏季来更好些。
开始,朱耀洪跟韩赛楠、导游以及许凌走在最后面,后来许凌丢下他们往前赶去。韩赛楠的心思也不在朱耀洪身上,她在想黄亚峰究竟在前面多远呢,于是趁朱耀洪和导游聊的兴起,她也丢下这俩人往前赶去。游玩的人还真不少,走了几百米,韩赛楠便感觉前后不着了。找不见“自己人”,她只能一直往前走,希望找得到黄亚峰。本想给他发个短信息的,可是在这深山之中,手机半点儿信号也没有,试了好多遍都是发送失败。
黄亚峰本来跟在卢晓晨后面,不过当许凌追上来以后,黄亚峰故意裹足不前,他对卢晓晨说,人家有话跟你说,我就不打扰了。许凌多半走在卢晓晨后面,偶尔超过他几步,看着他跟他说话。卢晓晨有些不自然,连看风景都有些别扭了,他是不喜欢这时候有人打扰的。虽然许凌不至于聒噪,可不时冒出几句话就能打断卢晓晨的思路,阻止他渐入佳境。如此几番,他干脆不想了,倒要看看许凌想说什么。
穿过狭窄的“一线天”,谈话也突然间变得豁然开朗,不再畏首畏尾。看来许凌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卢晓晨心里一直敲鼓,他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对自己表白的女孩子,哪怕连虚荣的情书都没收到过,更别说深谷中的直面表白了。许凌对自己的意思,他多少能看出一些,不过他觉得她对别人和对自己都差不多,根本比较不出哪里特殊,所以他一直不敢确定许凌对自己是否有意思。刚才俩人谈起了韩赛楠、钢铁时空、朱耀洪以及黄亚峰,差不多都是许凌在问,卢晓晨来答。说完黄亚峰的最后一个问题,许凌不好意思起来,她说,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老家那边的,本来是一起到北京的,不过后来还是分手了。卢晓晨认为她要抛砖引玉,便积极配合道,为什么?许凌仰着头,若有所思,又看看卢晓晨才答,其实我倒是很喜欢他,只是他妈中风后就一直瘫在床上,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只能回老家去工作,而我只想留在北京,所以最后还是分手了。卢晓晨噢了一声,没说什么。心想许凌还是不爱那个所谓的男友,或者说不想因为感情而放弃工作。老实说,他对这样的女孩没有多少好感。许凌继续说,其实——她迟疑着,害臊似的盯着卢晓晨。他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就和她对视着,等她说出口。她终于红着脸说出了——其实我那个男朋友和黄亚峰长得挺像。听了这句话,卢晓晨差不多猜到接下去她要说什么了,而她要说的与他原来所想的根本不搭界,他为自作多情感到无地自容,脸顿时比她的还红。果然,许凌坦白了自己对黄亚峰的眷恋之情,希望卢晓晨能帮她牵个线儿,转告黄亚峰一声儿。卢晓晨嘴上答应着,内心却由于羞愤生出几分嫉恨。他想,我才懒得管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凭什么一个个都以貌取人,全都(其实也就韩赛楠和许凌两个人)看上这个家伙。他除了长得帅还有什么好,怪不得有言论说未来的社会是漂亮者生存的社会,看来是退化到动物界的生存法则了,只有动物们选择配偶时才会注意鲜亮的羽毛和美丽的外表。他妈的,我就是不告诉他,凭啥让他心里美得不行,卢晓晨内心气咻咻的,仿佛在拉风箱。

心愿达成,许凌为了表示感激,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卢晓晨身上。但此时的卢晓晨已然看透许凌的用意,遂毫不领情,对她的问话和言不由衷的夸奖淡淡地回应。他想许凌应该能感觉出他态度的变化,他就是要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失落,然后看她会不会过河拆桥。这样的谈话索然无味,许凌终于提议停下来等等后面的人,卢晓晨答应了。他也不想再跟她走在一起,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给过自己耻辱的人他永远记得。在此之前,他还天真的认为心灵美很重要呢,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心灵不美可以变美,而容貌受之父母如何能变,看来这辈子都甭想受到女孩青睐了。他几乎有些绝望了,坚信多年的真理原是堂而皇之的善意谎言,而更令他痛苦的是自己一直在这种谎言的安慰中生活,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漂亮乃至丑陋。曾几何时,他一度为自己的内在美感到骄傲和自豪,现在他才明白,那些趾高气扬在别人眼里其实是恬不知耻和二皮脸,因为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到内在美。
一直勇往直前的韩赛楠终于赶上了慢悠悠往前溜达的黄亚峰。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兴奋是无法名状的,就跟小时候跟妈妈赶集走散了然后好不容易才找到妈妈,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可看见你了,她说。她的身体恨不得扑上去,就像魂魄终于附体一般,可到底忍住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也定定地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和由于气喘而起伏的胸脯,猛然亲了她一口,蜻蜓点水一样,而皮肤的接触却是实实在在的。她感觉被他亲到的那块脸颊突然疼了一下,像是刚刚拔了罐儿。虽然周围没有发现熟人,可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更有些后怕。她抓住他的手,俩人十指紧扣着往前走。走了一段,手便松开,再走一段,再拧螺丝一样合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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