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第三个周末，公司要组织一次春游。至于去哪里，朱耀洪懒得动脑筋，他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许凌，要求是地方不能太远，除了玩得尽兴外，最主要的目的是锻炼员工的团体协作精神，但不要搞拓展之类的东西，那太没情趣了。朱耀洪相信许凌的领导和总体策划能力，这次安排出游不过是让她小试身手，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她，那就是未来广告部的策划与管理。
这次去上海开会，着实让朱耀洪吓了一跳，深深感到自身以及钢铁时空的诸多不足。此次会议的主办方是上海“您的钢铁网”，以前朱耀洪还在这里工作时，当时的老板也想组织一次会议，但最终以失败告终。想想，已经快三年了，变化肯定是相当大的。尽管朱耀洪抱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心情去参加这次会议，但事实上，会议以及“您的钢铁网”的发展现状都带给了他想都想不到的震撼。“您的钢铁网”的业务范围不再是单纯的信息服务，还包括广告、短信息、期刊杂志、课题研究以及即将全面开展起来的期货交易；从辐射地区来看，除了华东四省外，武汉、广州、重庆、郑州等中（西）南部中心城市都成立了分公司，接下来的进攻目的地便是北方市场。想起这些，朱耀洪感到的不仅仅是一种紧迫感，甚至毛骨悚然。在“您的钢铁网”面前，自己的公司何止是小巫见大巫，简直就是一个刚入门的魔法学徒面对着资深的魔界首领，真让他汗颜。再看以前那些同事的收入，他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最多也就三千多块，现在连他最不看好的一个口吃者每个月都能拿到一万多块，更别说那些更加优秀和精明的人们了。
回来的路上，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有那么一忽儿，他甚至有些后悔，后悔离开了“您的钢铁网”，生出些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慨叹。不过，很快的，他便调整了心态，他清楚地了解到自己与对手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要想赶上对手，在短时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有些乱了方寸，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了，他需要回到北京和各位公司骨干商量一下。他把对手的情况毫不夸张地讲给大家以后，便征求他们的看法，反正公司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光靠着信息服务赚不了多少钱，如果不拓宽业务渠道，那和坐以待毙没什么区别，迟早都会被淘汰出局。
首先他想听听钱伟的设想。钱伟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认为咱们网站现在已经有了推行广告的资本，以前咱们没有名气，也没实力，更没有很好的宣传，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浏览量每天都在七千多以上，而且交费会员现也有几百个了，所以完全可以成立广告部，专门联络广告。我们缺少的可能是经验，因为以前注重的是信息，广告会员只有一两个，收的钱也不多，在这方面我看只能摸索着来。
对钱伟的建议和分析，朱耀洪点头表示赞同，补充道，刚开始我打算只要两三个人就够了，本钱也不算大，等有了门路和收入再进一步扩大。接着，他又提到了周边市场的开拓以及如何撰写和推销研究报告。周领男说，周围市场只能是到实地去跑，先在电话里联系几次，熟悉之后约个时间见见面，有必要的话可以吃上一顿饭，一来二往肯定能签成单子。朱耀洪说，这件事应该不难，我就先规定下来，周领男你就和钱伟一组，每周看情况而定，周几出去都行，如果效果显著咱们再做推广。
卢晓晨一直没发言，他并不赞成刚才的决定，而且他对跑市场也不看好，不看好是因为打心眼里不想这样做。朱耀洪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跑市场和广告的事情都没问他，而是让他谈谈对研究报告的看法，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思路。卢晓晨看过一些报告，无非是数据和走势图为主，文字说明为辅，两者穿插进行，将研究命题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累计起来，然后再对未来趋势做一个中庸的展望，像八股文一样有着固定的写作模式。他对这种文体样式比较熟悉，因此回答起朱耀洪的问题时颇为轻松，仿佛很有把握，像已经著书立说过的业内人士一般。朱耀洪说，那就好，以后研究报告还有网站的其他分析类栏目你就全权负责，不管是原创和摘要，你都得认真审查，得突出咱们网站的鲜明风格，而且在文章方面最好能按照系列来写。卢晓晨满口应承下来，又听朱耀洪提了一下年终办会的想法。
散会以后，三个人在回办公室的楼道里交流刚才的问题，一一说出了真实想法。周领男说，还没走稳倒想跑了，就等着栽跟头吧！她不满地看了钱伟一眼，责怪道，谁让你老是顺着他说，广告哪有那么好做？钱伟道，你不用说我，咱们仨都一样，从来都没人站出来反对他，广告不好做，那跑市场就能有效果吗，又不是没跑过。卢晓晨道，反对他也没用，朱总想做的事儿谁能拦得住，让他吃点儿苦头就好了。钱伟道，等吃了苦头再收手黄花菜都该凉了，你看现在咱们每个月都能收入十来万，可刨除开销，根本没有盈余，朱总那是有多少钱造多少钱的主儿！周领男说，朱总是想提拔新人，给许凌提供发展机会，广告部要是成立了，肯定让她管。钱伟露出不相信的目光，你怎么知道？周领男说，不告诉你，不信咱俩就打赌！钱伟用看情人的目光盯着周领男说，不跟你打，又算计我。此时，卢晓晨不仅插不上嘴，连眼睛和耳朵都不愿干涉其中，于是快走几步，与其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回到座位上，许凌正在打电话，一只手拿着笔在本上画着。听了几句，卢晓晨已经能够确定她不是打给业务客户的，好像在讨价还价，说什么一个人多少钱。问题好像终于谈妥了，许凌完成任务似的挂掉电话，对卢晓晨说，你看看，这地方好看吗？卢晓晨歪过头去看她的电脑屏幕，是几张风景图片，绿水青山，还有小竹排。他淡淡地说，嗯，不错！见他不是很热衷，许凌继续解释，这个周末咱们就去这儿玩，刚才我跟领队谈好了，每人两百二，最低价了，包括路费、景点费还有午餐两顿、早晚餐各一顿，怎么样，值不值？卢晓晨对“值不值”没有概念，但见许凌眼中闪烁着因占了便宜才有的光，便顺着她说，噢，真值，这是哪儿？许凌说，野三坡，那里有条河叫“拒马河”被称作北方漓江，非常美！卢晓晨最讨厌诸如“东方金字塔”、“中国的托尔斯泰”、“塞上江南”之类丧失自我的标榜和宣传，他不屑道，一条破水沟有啥好看的？许凌“嘿嘿”两声，扭过头看着他说，有本事你别去！俩人的距离很近，卢晓晨能看到许凌脸上淡淡的茸毛。他目光躲闪着，耍无赖道，又不是自个儿花钱，凭啥不去？许凌仿佛没有察觉出什么，抓起笔和本去统计参加春游的人数了。
韩赛楠的座位就在许凌后面，刚才的谈话她都听见了。等许凌离开座位，她拿卢晓晨开玩笑，听听，整个办公室就你们俩聊得热乎，发展到啥阶段了，透露一下？卢晓晨怕别人将韩赛楠的话当真，尤其是周领男，虽然她在另外的隔断里，但毕竟同处一室，说什么话还是都能听见的。于是连忙澄清道，你可别乱说！韩赛楠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警告味道，继续调侃，只是声音小了很多。她说，真的，我看你们挺合适。卢晓晨没看她，不冷不热道，得了吧，先管好你自己吧！他这句话让韩赛楠没了轻松的感觉，她想，过了五一就要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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