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门之老宅鬼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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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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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中心地带,要找一间即便宜又宽敞的房子租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位于崇文门新世界商场以北老旧胡同里的那间四合院老宅不甚令人满意,我还是努力想让自己去适应和接受。谁让咱是外地人呢?有个地方住,不用担心刮风下雨没处可躲就不错了。在北京许多马路的地下通道、车站广场和大小商场附近,还有不少无家可归的漂泊流浪人呢!
人比人,气死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者常乐吧!
我是个没有任何野心的人,对生活也不存在什么奢望。我希望自己的生活一天天地好起来。不品尝苦,怎么更深刻地体味甜呢?我更愿慢慢体验一个人由贫穷到富有的过程。享受过程比单纯享受结果更有味道!一个人,生下来就是富人,始终在富巢里长大,他(她)还真不一定知道什么是幸福哩!
一天,妻子下班回来,很生气地说:“门口那一家太过分了,刚来时就告诉我说,院子里太拥挤,不让咱们把自行车搬进来,这也就算了,我们可以把车停在四合院门外。现在又不让我一大清早去水池边提水,说是水笼头流水的声音吵得他们睡不着觉。这些北京人真是过份,仗着自己有北京户口,在这块土地上住的时间比较长,处处与外地人过不去。”
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妻子很委屈地说:“今天早上我去水池边提水,院门口那一家的女人走出来,指责我不懂规距,大清早地来提水,哗哗流水声防碍了他们家睡觉。我说现在已经七八点了,还防碍你们家人睡觉?水池在你家厨房边,离你们家卧室那么远,怎么就防碍你们休息了?”
这个老四合院里只有一个共用水笼头,位置在院门口那一家的厨房边。全院子住户要用水,必须得去那里提水。院门口住着那户人家,是一对夫妻,年纪都在三十多岁,没见过他们的孩子,自从我们搬进来那一天起,我就没有看到过他们的笑脸,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其他人都欠他们家二百黑馒头钱似的。在北京就有这么一部分北京人,在他们的头脑中认定外地人来抢了他们的饭碗,所以看到任何外地人眼睛都是黑的,恨不得拿起他们家的扫把将所有在北京的外地人都统统赶出北京去。
我的妻子性格不软弱,对于院门口那家女人霸道无理的指责,忍不住要理直气壮地回击,两人就叮当吵了几句。“咱来这里是打工的,不想惹事生非,说几句我就离开了。”妻子对我说:“只是我实在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的北京土著,好像北京城都是他们家似的。可恶!”
我安慰妻子:“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北京人大部分还是善良的,对于这种无知蛮横的北京人,咱不和她一般见识。你没有瞧见那家女人,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的,终日不曾上班,肯定是自己家的日子不好过,她有气儿没处撒,才来找你麻烦的。关住门各过各的日子。咱们就只当没有她们这一家,没有她这个人得了。以后咱晚上多蓄些水,早晨就不要去打扰人家的黄梁美梦了……”
听了我的一番劝慰,妻子的气色才渐渐好起来。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从此可以平安无事地度日,没想到过不到三天,我下班回家,发现门上贴一纸条,竟然是当地派出所留下来的,要我立即去派出所一趟。我是一个大大的良民,没有偷也没有抢,在东郊民巷派了所办过北京暂住证了。这时候崇文门派出所的同志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我立即打电话去问迅,民警同志还没有下班,在弄明白我是租房的外地人后,立即严厉地说:“你马上过来,我有重要问题要查问。”我不敢怠慢,立即骑自行车赶过去。派出所在崇文门新世界商场南面不远处。我赶到后,在一排森严的办公室中终于找到了刚才那位接电话的警察同志,巧得很,正是他在我的租房门外留的纸条。
这是一位丰满高大的人民警察,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铺着公务用稿纸,他手中执着笔,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问:“姓什么?叫什么?原籍何处?什么时候到的北京?有没有暂住证?”
我老老实实地一一交待。民警同志很严肃地问:“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一处民房是不能出租给外地人的?你为什么还要租?”
我吃了一惊,我从来没有听妻子说这个老宅不让租,当然,我推想:肯定是那个房东老太太根本就没有告诉妻子,她家的这一处民房是禁止出租的。“为,为什么不能出租啊?一直空着不是很可惜吗?这个世界上有人没房住,有人想出租,这不是有利双方的好事情吗?”我问。
“你懂什么?哪有房子想出租就出租的,还有没有法律了?这是北京,天子脚下。不像你们小地方不讲规距。再者说了,那一处房子曾私自租给一群民工住,弄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迹,他四周的居民纷纷向我反映过这个问题,问题很严重。对了,我还忘记问了,你在北京有没有工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我在一家报社工作,是一个文字记者。
“原来是记者!”民警原本严厉的口气立即来了一个一百九十度的转弯,上下打量我一眼说:“你不知道这房子不能出租,肯定是房东没有事先告诉你。那家房东老太太讨厌得很,总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耍花招。”
我问:“我看那院子里其他房子也有出租的,为什么惟独我们的这一间房不让租呢?是不是因为这房子里死过一个年轻的民工?”
“什么?不要胡说八道,没听说死过年轻的民工啊!”警察诧异地瞪大眼睛。片刻又低下眉眼说:“实话给你说吧,昨天你们院子里有人向我们反映你们,是他们不想让你们住那里,民不告官不究,我们也不想没事儿找事去。身为记者,你应该对社会有所了解,你知道民警就是为一方人民办事的,我们如果不处理,他们就天天打电话来反映,这事情如果再捅到上面,上面查下来我们就不好交差了。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里租了,还是到别的地方吧。”
我心中一惊,立即想到前两天妻子与院门口那家女房主的口舌之战,八成是他们那一家人在背后使的鬼。真是太卑鄙了。我暗暗地骂了一句,只能对民警同志点头说:“好,我尽快找房子搬走,不为你们添麻烦。”
从派出所出来,天色已很暗了,我一路感叹人性的丑陋。眼前时而闪现小院门口那家女主人阴森的毫无生气的一张死人脸。刚进胡同,差一点撞着暗影中的一位老头。“小伙子,在想什么心事呢?走路要操心一点儿啊。”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过来。我定睛看,是一个干巴瘦的老头,光秃秃的脑脑袋,佝偻着腰,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又记不起来。
“谢谢大爷提醒!”我说。
“怎么?警察找你了吧?”老头问。
我“嗯嗯”两声,并没有在意他,一门心思想如何尽快找到出租房,搬离这个事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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