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节 礼礼【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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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池盛宴始
【微池】
天城又名格子城,格子一词来源于天城的每件居房,每个商铺,每一个人,这一切都是早早规划在案的,每条街道都是格子一词的执行者,它们牢牢的将整个城市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格子。
天城是四方形的,四条主干道回环绕住城市的外围,它们依次是,北市街,东乘街,西直官道和南赢御道。从北市街的最西端连线至东乘街的最南端,一条直直的对角线将整个城市的贵族与贫民硬硬分开。西直官道和南赢御道回环的顾名思义即是整个官家与皇家的领地,平民是不得擅自跨入西城的,尤其是南赢御道正前的微池城,乃是整个幽国权利的中心,号令的发出点,更是不容亵渎。东城多半是还算富裕的平民,以市养身。天城是整个大幽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城市,如果说坐落着皇宫微池城的西城是大幽政治的中心,那么两街为市的东城就是大幽经济繁荣的象征。
微池宫又叫格子宫,它像牢笼一样囚禁着这儿的每一枚灵魂,这儿的宫殿也是规划好的,四四方方,毫无棱角,一如当年建城的前朝的十几任帝王,他们的一生多有如这样的格子宫,波澜不惊,平静至奇,前朝的每一个主事者都是锋芒敛然,如同早早时时被修剪的枝桠,既无大功,亦无大过。
礼礼扶着马车,抬头看着她将要生活三个月也可能更长的地方,它的一切都是那样圆润平和,如同一位从不偏心的祖母给予每个孩子的都一样,在这里连天上落下的雪分到每个宫,分量可能都是平等的,无处出彩,无处出错。
礼礼没想过有人会迎接自己,也没有人迎接自己,泯生撑了伞跟在她的身后,她却不要,只赌命的沿着宫墙一直在奔跑,一路寻找,她想要发现那亿万的墙砖能否有不一样的一块,终于她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连所有的墙砖都是一胎同生的,每一个花纹格路都是一模一样,它们所围砌的每一座宫殿亦是一样大小。
这样冰冷死板的城池,她实在难以喜欢。
过了很久,有位年老的宫女来领礼礼,当时的她已如枯叶薄薄的粘在了藏青色的宫墙上,泯生给她撑着伞,她一句也没有吩咐,只抚着青玉般的宫墙靡靡自语,方佛墙外正有人贴着耳朵,一般在倾听一样。
老宫女唤她娘娘,礼礼不再喃喃,平静的如同一个失聪者,而后任由她领着,穿过薄雪飞舞中厚重的宫宇,穿过看似宽阔其实狭窄的宫道,穿过忙碌不息的宦官队伍,穿过所有的记忆,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曾是采薇,也如此这般穿过这世间的种种,凡她经过的地方皆有人跪下叫她皇后娘娘,她被这样凝重整齐的声音震的飞去了魂魄。
那样曲曲折折,悠长漫远的宫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领路的宫女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全然不知,只是机械的跟着她走,义无反顾,如同自己一个人兑现自己当日的诺言,只是前行,无论前面是花海,还是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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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将要短暂生活的地方,不同于来时看见的衰颓的宫阁,它是这样的鲜活,又是这样的充满生命力。初冬的季节,依旧花潮如海,一株株雪梅顶着风雪,展姿摇曳迎接它们新的主人,三三两两的宫女已经迫不及待的收集着花瓣上坠上的新雪,这样满是生机的蔷薇宫,没有人发现它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人居。
早早有人传遍了宫女,旧的宫人们收整好衣饰,只等着皇后的到来。
蔷薇宫内果然温暖如春,宫人多半穿着单薄,彻夜的忙碌已让她们身体透支,但又没一个人敢停下来了,一丝丝清汗慢慢得从她们的身体里蒸发出来,骄傲的蔷薇宫此刻正向周围证明着它抗衡自然的能力。

微微香迷的浮香还在香炉中跳跃,四五个宫人正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件繁重的九凤衣,还在熏染。
有宫女慢慢的贴了过来,轻叩道,“娘娘,您回来了!”
她的语气如此轻松,没有人诧异礼礼并非真的上薇皇后,没有人用鄙夷的眼神妒羡她一朝登天的好运,她们的语气是这样的淡定,方佛上薇皇后仅仅只是刚刚从外散步回来,而不是已经整整消失了三年。
礼礼这才觉得有些微热,梳子依旧将她包裹密实得如同粽子,她微笑了下,轻解开了扣在胸前的衣结,有人过来接了她的外裘,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异常平静。
礼神在微池城的生活,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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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世终于提起了手中的笔,看着泯生呈上的布锦,照着浮荨的字迹随意临起来。泯生完全看不见那个低头圣上的神情,只恭敬的等着他的吩咐,然而整盒的恭春香烧尽,皇上依旧还是在临着那四个句子。
“浮荨,倒也沉得住气!”逐世甩开笔,捡了张薄绢擦掉了手中沾上的墨汁。
泯生没有像以往一样的发表意见,依旧毕恭毕敬的站着,等着圣上发出些有实质性内涵的内容。
逐世自移了龙椅,站起身来,拍拍泯生的肩,缓缓问道,“你说她要是真的成了皇后会不会欣喜若狂,毕竟前几个月可能还是司乐坊里的歌妓?”
泯生揪起了眉毛,恭问道,“李姑娘吗?”
逐世点头默认,还能有谁。
泯生立刻在头脑中探寻圣上所寻觅的答案,然而一无所寻,只好无奈道,“泯生哪会懂女人的心思,只瞧见李姑娘像人偶般的被张姑姑领去了蔷薇宫,便急着回来禀告了。”又觉得自己的回答实在太不负责任,只好又补充道,“常人家的女子一朝登上后位,自然会兴奋异常,这其中发了疯的都有,我看那位李姑娘倒有疯状!”
“她来之前浮荨肯定仔细吩咐过了,朕看她倒不是什么易疯之人,也不过是为势所逼罢了,只希望她别出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岔子!”她是前朝贱籍,自己不知道曾经处死过多少她的家人,仇恨已然结下,为了利用那张酷似采薇的面容,彻底粉碎朝中各势力的念头,才不得不让她顶上凤冠吧!逐世暗自告诫自己。
泯生早有主意,此刻只假装猛然想起,小声献计道,“即是贱籍若让她与马上进来的各位娘娘相处一会出漏子;二难免有辱了皇上的内妇,这些新娘娘不是封地的郡主,就是重臣千金,若让她们知道同一个贱籍女子共处微池,恐多有闲言闲语啊!”泯生倒作一番痛心疾首状,又继续小声道,“不如今天国宴过后就……”
“那药不会伤身子吧?”逐世回身继续坐在龙椅上,埋头考虑,“浮荨若知道了,免不得又……”
“自然是不会,奴才已嘱内医掌司亲配了方子,说起来皇后娘娘也只要在国宴上露个脸,在内宴当场给册封的新主子盖上后印,颁了金册,以后不出蔷薇宫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之后让娘娘病上三个月自动归天,也省的那些郡主小姐瞎起心思!”
“那好吧!”逐世拍板定案,“内宴过后就给她服下,让她好好休息三个月也好,你这也算是个办法!”一切似乎都已安排好,逐世这才定下心来,“国宴的事情下面都处置好了吧!”
泯生点头肯定了。
“那么备辇,朕要去神敬!”
泯生刚想继续承应了,逐世随即反悔道,“还是先去蔷薇宫瞧瞧新皇后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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