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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道:“是啊!但那里人品太杂,猜拳吐喝的,怎么能要公子爷在那里进用酒饭。”
王尚道:“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公子就是喜欢热闹,越吆喝利害的地方,他才能提起兴致,你把酒菜摆在大厅中,咱们在大厅中喝酒。”
目睹店小二去远之后,俞秀凡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兄弟,你把我形容的很怪啊!你怎么能想得出来?”
王尚道:“咱们既然是要惹事生非,自然是愈怪愈好。”
片刻之后,店小二急步行了过来,道:“公子爷,酒菜都给你预备好了,摆在大厅正中间一桌上。”
王尚伸手摸出一块二两重的银子,道:“伙计,赏给你,事情办的不错。”
店小二黑眼珠看到了白银子,连脸上那一股茫然之色,立刻一扫而空。
堆上一脸馅笑,道:“谢谢公子赏赐。”
王尚是诚心招摇,顺手抓起了俞秀凡放在旁侧的宝剑。
三人一进大厅,果然引得满厅中酒客注目。店小二引着二人,行到正中的桌位上,替俞秀凡拉好椅子,才一哈腰退了下去。桌子上己摆满了酒菜,大厅中也上了九成客人。
俞秀凡缓缓入座,王尚立时替俞秀凡斟满了酒杯。
王尚和王翔在后旁边一张方桌上坐下来,又叫店伙计,又点了几样酒莱。
这样一摆布,俞秀凡就显得有些特别的扎眼。
满厅酒客,挤满了人,独独中间一张大桌子上,只坐着一个人。
一桌佳肴,独斟独饮,确有点目空四海,鹤立鸡群的气派。
这时,正是晚餐时分,酒客纷纷拥来,很多人找不到一个坐位,但那张可坐十个人的大圆桌子,却只坐了个蓝衫方巾的年轻人。
那独居一桌,满席佳肴,身侧放剑,从人佩刀的形势,隐隐间造成了一股霸气,使得很多没有找到座位的人,脑筋都不敢动到那大圆桌上去。
这家兼营酒饭生意的大客栈,生意实在很好,酒客已然没有了位置,仍有不少人行人店中。
俞秀凡独坐中间,望着那些转去行来的食客,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我本知书达礼的俞秀凡,竟然会变成了这样一个嚣张、暴戾的人物,气势飞扬,使人望而生畏。
忖思之间,突有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大汉,行了过来,大马金刀的在俞秀凡对面坐下。
这一来,厅中大部酒客,都放下了筷子,转脸望了过来。
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好妒之心。
俞秀凡的霸道气势,使满楼的酒客,都有愤怒,但却又没有胆量去自找麻烦,总想有一个人看不惯,把那人教训一顿。果然有人行了过去,眼看一场纷争即将开始,大部分人,都放下了筷子,准备看场热闹。
俞秀凡看那坐在对面的人,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件侮青长衫,目中神光隐现,腰中微微隆起,不知道带的什么兵刃。
俞秀凡冷冷的望了那青衫人一眼,一语未发。
王尚却突然站了起来,大跨一步,人已到了那青衫人的身侧,冷冷说道:“站起来!”
青衫人望了王尚一眼,未予理会,却高声喝道:“店小二。”
一个店伙计应声行了过来,哈着腰,道“二爷,你老有什么吩咐?”
青衫人大声道:“给二爷来个下酒的菜,一斤二锅头。”
店小二应了一声,望望俞秀凡退了下去。
王尚心中暗道:“店小二称他二爷,自然是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了,咱们既然是诚心出风头,这等人自然是最好的对象。”
但他竞非是具有恶性之人,虽然有意布署,滋生事端,但要他横蛮的出手打入,出口伤人,却是难能办到。
就在王尚忖思着应该如何应付之际,那店小二已然提着一壶酒,端着一个冷盘,送了过来。店伙计目睹王尚气虎虎的站在一侧,生怕惹火上身,放下了酒莱,回头就走。
青衫人很沉着,提起酒壶,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王尚突然伸出手,按在酒杯上,冷冷说道:“咱们公子包下了这桌位置。”
青衫人冷哼一声,道:“满堂酒客,座无虚席,这地方却空了这多位置,在下不坐这里,又坐哪里呢?”
王尚冷笑一声,道:“朋友,咱们花了钱包下了这张桌子,阁下还是让让的好。”
青衫人哈哈一笑,道:“兄弟在长沙府住了几十年,还没有人敢叫我让个座位。”
王尚冷冷说道:“上得山多遇到虎,阁下今天遇上了。”缓暖收起了右手。
只见那个装满了酒的瓷杯,大半部陷于木桌之中。大厅中人大部都瞧的十分清楚,个个心头骇然。心中暗道:“这个瓷杯,竟然陷入了木桌之中,当真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那青衫人脸色一变,半晌说不出话。
王尚冷冷说道:“阁下如是能喝下这杯酒,在下愿向我们公子求个情,让你朋友坐在这位子上。”
青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颇有不知所措之感。他自己心中明白,凭自己这份功力,决无法取出这只瓷杯。但又不甘心站起来一走了之。那不但当场难看,也丢了他在长沙的名头。
一时间楞在当地。
王尚冷笑一声,道:“你朋友如是喝不下这杯酒,似乎是不用再待下去了。”
青衫人面红过耳,冷哼一声,右手抓住了半个瓷杯,左手用力在木桌下面拍了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木桌上十几个放菜的瓷盘子,突然一齐飞了起来。王尚双手齐出,接住了大部分瓷盘,还有几个,却被王翔急奔而至,伸手接住。俞秀凡不是不想出手,只因他不知是否能接得住,不敢轻易出手,心中无把握,只好藏拙。
青衫人震飞起满桌佳肴,但他仍然没有完整取出那嵌入桌子上的酒杯,瓷杯由中间折断。
王尚缓缓放下手中的菜盘,冷冷的望了那青衫人一眼,道:“阁下可以走了。”
人,就是那么奇怪,目睹王翔、王尚的身手之外,大家都忽然觉着那年轻人确有独霸一桌的能耐,只看那两个跟班的厉害,自为主人的自然是非同小可了。
青衫人面色惨白,回头向外行去,走到了店门口处,才回过头来,说道:“三位不知要在此停留几日?”
王尚道:“咱们准备明天就走。但为了等你的朋友,咱们多留一天也成。”
青衫人未再多言,大步出店而去。
王尚举手招过来一个店伙计,道:“刚才那位是什么人?”
店小二不敢说,但又不能不说,只好应道:“那位是朱二爷。”说完话,立刻转身而去。
像朱二爷那种脚色,并不是俞秀凡和王尚兄弟要找的人,他们要钓大鱼,那只是一只小虾。
王尚提高了声音,叫道:“店伙计。”
一个店伙计应声行了过来,一欠身,道:“管家,有什么吩咐?”
王尚笑一笑,道:“咱们公子已吃过了饭,不知道长沙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店小二道:“什么样的地方?”
王尚道:“好玩的地方一一赌场、妓院;不过,赌场要赌的大,妓院要天香国色的名妓。”
店小二为难的摇摇头,道:“这个么,小的就不太清楚了。”
突然间,一个人大步行了过来,直行到王尚的身前,道:“管家,贵公子可是想在长沙玩玩么?”
王尚转目望去,说话的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孩子,穿着一身上布衣服,就像在大街上到处打溜的小孩子一样。
他们不是叫化子,但能随遇而安。蓬乱的头发,脸上还带有一点污泥。
王尚仔细打量过那童子之后,缓缓说道:“你是什么人?”
蓬发童子笑一笑,道:“我能带你们去很好的地方玩,那里有长沙最大的豪赌,最美的女人。”
俞秀凡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孩子如此年轻,怎会知晓这多事情?”于是动了很大的好奇之心,当下淡淡一笑,道:“如是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咱们应该去见识一番才是。”
王尚望着那蓬发童子道:“什么时候动身?”
蓬发童子道:“现在。”
王尚道:“好,你带路吧!”
蓬发童子却摇摇头,道:“别慌,咱们先要谈好价钱。”
王尚道:“什么价钱?”
蓬发童子道:“我带你们前去,自然要一点带路费了。”
王尚道:“你要好多少钱?”
蓬发童子伸出五个指头,道:“这个数,你瞧怎么样?”
这三人都是全无江湖阅历的人,自己想出了这样一套笨办法,行起来倒也兴致勃勃。
王尚笑一笑,道:“五两银子?”
蓬发重子摇摇头道:“五两银子,诸位未免大过小气了。”
王尚道:“那你要多少?”
蓬发童子笑道:“你们公子不是有的是钱么,五两银子,你如何说的出口?”
王尚道:“那你是要五十两了?”
蓬发童子笑一笑,道:“以你们公子这身价气派,五十两银子,实在是够便宜了。”
王尚道:“好吧!咱们会多忖你点。”伸手摸出一锭金元宝,掂了掂道:“这里有十两黄金,先付给你,如果那地方真正是好玩,咱们公子另外有赏。”
蓬发童子接过金元宝,微微一笑,道:“多谢公子重赏。”
带路去玩玩,有十两黄金的重赏,折合白银一百两,实在是很惊人的手笔。只看的大厅中所有的人,既羡慕、又惊愕。
蓬发童子收好了黄金,微微一笑,道:“公子吃好饭了么?”
俞秀凡点点头道:“吃好了。”
蓬发童子道:“咱们可以上路了。”
王尚欠欠身,道:“请公子起驾。”
俞秀凡站起身子,大摇大摆的向前行去。
王尚伸手抓起长剑,紧随在俞秀凡的身后。
王翔却抢前一步,走在那蓬发童子的身后。
蓬发重子微微一笑,道:“咱们先到哪里去玩?”
王尚道:“是你带我们去玩的,为什么还要问我们呢?”
蓬发童子笑道:“我是问问你们,先到有女人的地方去玩呢,还是先到赌场里去玩?”
王尚对赌场、女人,全都没有经验,一时之间,愣在当地,不知如何回答。
俞秀凡对这方面的事情,亦是全无经验,只是缓缓说道:“久闻湘女多情,咱们先去见识见识此地的女人再说。”
有了俞秀凡这么一点,王尚的脑筋也活了起来,接道:“咱们公子的眼光很高,你带咱们公子去的地方,一定要有些姿色才行。”
蓬发童子微微一笑,道:“管家放心,如是我桃花童子,带你们去的地方,不能使你们满意,天下再没有一个人,能使你们玩的开心了。”
俞秀凡心中一动,微笑说道:“你这名字很怪,为什么叫桃花童子?”
桃花童子笑道:“因为我从小就流浪江湖,在花街柳巷中长大,对于玩道,不但十分熟悉,而且人缘也好,很多富商巨贾、王孙公子,都喜欢和我在一起玩乐,每次,都有很重的赏赐,久而久之,他们都称我桃花重子。有关女人的事情,都得向我请教,反而把我的真姓名给忘了。”
俞秀凡心中微生警觉,暗道:“这童子虽然带一身流气,但言谈气度,都不似平常人物,对此人,应该留心一些,多一些防范,免得着了他的道儿。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
“难得你这点年纪,竟有这么多经验。”
桃花童子笑道:“天生一种米,养出百样人。我桃花童子,生具了桃花命,一懂事就在女人群中打滚,我见的女人大多了,自然,对她们心理、性格,了解的多一些。”
俞秀凡道:“你读过书吗?”
桃花童子道:“不读不行啊!有些姑娘们喜欢吟诗作对,我总得应付她们才行,说不得只好读点书了。”
俞秀凡探着道:“这么说来,你还有点武功了?”
桃花童子道:“公子明察,这也得学一点。我这一行,虽然是不在三百六十行内,日子过的轻松,但偶而也有很苦的时间,要应付各种不同的巨贾王孙,日夜欢娱,纵情酒色,没有点武功基础,身子也支持不住。”
俞秀凡道:“桃花童子,你只在长沙府中这片地盘上混生活么?”
桃花童子笑道:“自然不止这地。我到的地方很多,秦淮河衅的画肪,西湖舟中的船像,我是无不熟悉。到长沙也不过半年左右。”
俞秀凡聪慧过人,又务杂学,和这桃花童子谈了一阵,心中已经有了点门路。
笑一笑,道:“你带我们去的地方,可也是花街柳巷中么?”
桃花童子道:“她们不算是花街柳巷中人,但也不能算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妇女。但她们却不会轻易接客,一般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她们搭上线。”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公子爷是大玩家了,正正经经的女人,那就谈不上玩字。小的先带你去一家瞧瞧,如是你公子不满意,咱们再想别的门路。”
几人边谈边走,已经穿过了几条街巷,到了一条幽静巷子里。
这里住的似都是有钱人家,高墙朱门。巨宅大院。
桃花重子行到左边第三家前面,停了下来,登上七层石级,叩动门环。
片刻间,木门大开,一个老苍头行了出来,和桃花童子低谈了数语。

老苍头转身人内,桃花童子却回头对俞秀凡道:“公子请进吧!”
俞秀凡心有些跳,但表面上倒还能装的若无其事,大步行入。
王翔、王尚,分随身后。
穿过一座遍植花树的庭院,才到正厅。庭中早已高燃四盏流苏宫灯,照的满室通明。
四个年轻秀美的少女,穿着一色的青缎子、长裙短衫,迎上来把俞秀凡让人上座,四婢轮流奉上香茗、热中、细点和银嘴金身的水烟袋。
俞秀凡接过茶,却摇摇头,推拒了水烟。原来他根本不会吸烟。
一番应酬过后,四婢退下,桃花童子才低声对俞秀凡道:“公子请稍侯片刻,玉姑娘在沐浴更衣。”
进了厅门之后,王翔、王尚就分左右站在俞秀凡的身后。
俞秀凡望望两人,才笑对桃花童子道:“不要紧,咱们等她一会。”四顾了一眼,俞秀凡又低声接道:“这座宅院很大,定然有不少姑琅吧?”
桃花童子摇头笑道:“这宅院里,有八个丫环,四个老岖,两个厨师,一个守门苍头,但主人么,就是玉姑娘一个。”
俞秀凡道:“奥!很大气派。”
两人谈话之间,忽闻玉佩叮哆,一个粉红衫儿、粉红裙的少女,莲步细碎的行了过来。
不知是天生的娇烧,还是后天的严格训练,走路时一步三摆,粉颊、朱唇、杨柳腰,有一股说不出的动人劲儿。
玉姑娘莲步微停,一只勾魂的秋波转动,扫了大厅一眼,嫣然一笑,摆着柳腰儿行到了俞秀凡的身前。轻提红罗裙,欠身一礼。
俞秀凡看到了一只好小的脚,粉红绣鞋儿。盈盈一握。这女人美的娇艳,美的动人,全身散发着娇媚气息。是那样动人情愫,是那样撩人崎念。
俞秀凡呆了一呆,才起身抱拳,道:“不敢当,姑娘请坐。”
姑娘笑一笑,紧傍着俞秀凡的身侧坐下。尽管她风情万种、小管她媚态撩人、尽管她笑意荡漾,但她似乎不愿说话,由内室行入厅中,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桃花童子欠身行了个礼,道:“玉姑娘,这位公子爷华衣骏马,到了长沙,腰缠万贯,身怀绝技,庸俗脂粉他看不上,所以我把他带到了你这里来了。”
玉姑娘点点头,又扬起玉手儿轻轻一挥。
桃花童子微微一笑,道:“小的告退了。”悄然退出了大厅。到了厅门外,突然举手对王氏兄弟一招。
王尚望了王翔一眼,低声道:“你守着公子,我出去瞧瞧。”举步行出大厅。
桃花童子皱了皱眉头,道:“咳,你轧出了苗头没有?”
王尚怔了一怔,道:“什么苗头?”
桃花童子道:“你们公子似乎是很欣赏玉姑娘,玉姑娘可也似乎挺喜欢你们公子,这就叫才子佳人,两人对了眼,你们两个跟班的,搅混在大厅里,算是那一颗葱啊?”
王尚道:“我们保护公子。”
桃花童子嗤的一笑,道:“管家,你们可是初离家门吧?”
王尚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被这小子瞧出什么毛病来了?只好应道:“不错,咱们是初次陪公子出来散心。”
桃花重子笑道:“这就难怪了。”
王尚呆了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桃花童子道:“招呼你那兄弟出来,我去找两个丫头,陪咱到后面喝酒。”
王尚心中暗道:“艾大侠肯放俞大哥出来,要他独闯江湖,自然是已有了足可自保的武功,反正我们就在这宅院中,也不会离开多远。”心中念转,举手对王翔一招。
王翔行出大厅,道:“干什么?”
桃花童子笑道:“玉姑娘陪你公子论诗喝酒,你们哥俩只好找两个丫头凑合一下了。”
工尚生恐王翔情绝,急急接道:“是啊!咱们不能留在厅中打扰公子。”
桃花童子道:“两位请跟我来吧。”一面举步而行,一面接道:“这叫做龙配龙,凤配凤、谁要你们命不好,作人的管家跟班呢。再说,玉姑娘的丫头,可也是挑的拣的,一个个貌美如花,也不合屈辱你们哥俩个。”
玉尚只觉这桃花童子,口若悬河,胸罗渊博,小小年纪,竟似无所不知。
再说玉姑娘目睹两个管家去后,抬手理一理鬓边插的王兰花。
级缓说道:“公子请入内室,容贱妾治酒款客。”
俞秀凡心头直跳,表面倒还算沉得住气,笑一笑,道:“在下的酒量不好。”
玉姑娘道:“那么,咱们吃些点心。”
俞秀凡道:“在下腹中不饿。”
王姑娘啊了一声,道:“公子喜欢什么呢?”
俞秀凡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好大的口气,待我刁难她一下。星目转顾了玉姑娘一眼,道:“在下性喜音律。”
王姑娘娇媚一笑,道:“好极啦!管弦两道,不知公子喜爱那样?”
俞秀凡愣住了,暗道:“难道这丫头真也能兼通管弦两道么?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在下喜品洞萧。”
俞秀凡暗暗忖道:此女娇嵋绝伦,又似具满腹才意,像这样一位姑娘,怎会沦落人风尘中呢?再说像这等闹中取静的深宅大院,仆从众多,每月必须要很大的开销,这丫头由那里弄来这么多的银子呢?
他出身贫苦之家,深知金钱得来不易,一个年纪不到二十的女孩子,能够维持这样庞大的开销,这其问实有着很大的可疑之处。
心念一转,顿时提高了警觉。
玉姑娘缀缓站了娇躯,道:“贱妾替公子带路。”
也不待俞秀凡答话,起身向前行去。
俞秀凡缓缓站起身子,随在玉姑娘身后行去。
绕过大厅后面的玉屏风,穿过一道木门,回廊曲折,到了一座小厅门前。
一个青衣女婢,及时打起了布帘儿。
玉姑娘停下脚步,回过头,理鬓浅笑,轻声说道:“公子请。”
俞秀凡经过这一段行程,早已定下心神,人也恢复了镇静,玉姑娘一让路,俞秀凡潇洒的行了进去。
这是一座布置雅致的小厅,紫绫馒壁,红毡铺地,厅中间摆了一张小圆桌子,小圆桌子两侧,摆了两张铺着红缎垫子的木椅。
玉姑娘欠欠身,把俞秀凡让上客位,自己坐了主位奉陪。另一个青衣女婢,端著一个银盘儿,献上香茗。
玉姑娘娇媚地笑一笑,道:“公子喜欢喝点什么样的酒?”
俞秀凡徽微一笑,道:“随便吧!”他根本不去喝酒,要他决定喝些什么酒,那是叫他作难了。刁钻的玉姑娘回顾了身侧的女婢一眼,笑道:“准备竹叶青。”
女婢一欠身,退了下去。
玉姑娘转眼间向另一个女婢道:“去取我的玉萧、琵琶。”
青衣女婢一欠身,回头而去。似乎是叮面随时准备着酒菜,女婢出去不过片刻已然俸着个大木盘行了进来。
四个精致的凉菜,一壶二斤装的竹叶青。另一个女婢捧着玉萧。琵琶行进来。
那送酒的女婢去而复返,送上了囚个瓷碗扣着的热炒。
玉姑娘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们。”
两个女婢对着俞秀凡欠身一礼,转身退下。
俞秀凡忽然间想到了这地方的高贵、豪华,如若不花点钱,还算什么贵公子。
伸手摸出了两片金叶子,道:“不成敬意,玉姑娘吩咐她们收下吧!”
那两片金叶子每一片都重二两左右,用来赏给两个丫头,应该算很大方了。
其实,俞秀凡出身贫寒,当年寒窗苦读,从未见过黄金,如今一出手赏人两片金叶子,实在心痛的很。
但玉姑娘望也未望两片金叶子一眼,低声喝道:“回来,谢过公子赏赐。”
两个青衣女婢应声回转来,谢过赏赐,脸上无有欣欣笑容,但也无鄙视之色。那证明了这赏赐不够大,但也不算太小气。
两个女婢退出雅致的小厅,玉姑娘才提起玉壶,斟满了两只酒杯,笑道:“公子,我敬你一杯。”一举杯,竟喝个点滴不剩。
俞秀凡愣住了,看姑娘娇弱不胜,竟然一口干杯,男于汉大丈夫,怎能示弱,只好也一口喝干。
阅人多矣的玉姑娘,眼睛里揉不下一粒砂子,虽然那俞秀凡表现的已够镇静,但玉姑娘冷眼观察下,仍然找出了很多破绽,所有的破绽中,以那俞秀凡赏赐两个女婢时的破绽最大。
玉姑娘暗自盘算一下,缓缓说道:“公子,贱妾有几句活,不知是当不当讲?”
俞秀凡不善于饮,猛灌一杯竹叶青这等烈酒,只觉脸上直发烧。但幸好他带着人皮面具,外面瞧不出来,暗自运气压制,口里应道:“姑饭只管请说。”
玉姑娘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公子腰缠万贯,天涯访美,可是只为了一遣情怀么?”
俞秀凡笑道:“周幽王宠褒蚁,为博一笑失江山,在下花点银子,又算得什么?”
谈到诗书一道,俞秀凡自是大大的行家,随手拈来皆文章,玉姑娘微微一笑,道:“公子满腹经纶,出口有章有典。”
俞秀凡道:“姑娘才气纵横,言来能歌能舞。”
笑一笑,玉姑娘又替俞秀凡斟了一杯酒,道:“公子论人,看贱妾是否风尘女子?”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千金买笑,只见天姿国色论什么张王李赵。”
玉姑娘突然有着被伤害的感觉,黯然一叹,道:“薄奴弱女、断肠花,自不配和公子煮酒论英雄了。”
俞秀凡道:“古往今来,大丈夫谁不儿女情长,姑娘想的太多了。”
玉姑娘有些失措,面对着才气不凡的俞秀凡,暗生出惊栗之心。忖道:“桃花童子说他身负绝技,论文才似乎学富五车,究竟是一个什么人物呢,难道他文武并具,深藏不露!心念转了转,举杯说道,”公子文才丰茂,贱妾何幸识荆,来,咱们再干一杯。“俞秀凡缓缓举起了酒杯,心中暗道:俞秀凡啊俞秀凡,你不能再喝了。但见玉姑娘举杯一饮而尽,怎能对一个弱女示弱,只好暗里咬牙,再干一杯。目睹俞秀凡举杯的赳趄神情,玉姑娘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他不善饮酒,倒得灌他一下。打定了坏主意,娇声说道:“公子才气折人,贱妾敬佩万分,千金买笑,豪情万斟,由来才子必善酒,贱妾舍命陪君子,愿为公子一醉,咱们先行各尽三杯。”
俞秀凡道:“使不得,在下酒量不好。”
玉姑娘的动作很快,说完两句话的工夫,已然斟好了酒杯,道:“那是公子一句谦虚话,如何能当得真,贱妾先干为敬。”仰首一杯,立刻又自斟满,就这样干了三个满杯。
俞秀凡虽然不甘示弱,但他心中明白,喝下两杯,已然全身发热,这三杯下去,非得当场出丑不可。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随手抓起洞萧,道:“姑娘好酒量,在下吹一曲为姑娘祝贺。”
举萧就唇,吹了起来。吹的是一曲合家欢。但闻萧声中散发出一片欢乐的音韵,有如身沐春风,令人舒畅。
昔年俞秀凡家中贫苦,一面读书,一面为人放牛;那牧牛时唯一的快乐,就是身骑牛背,一萧就唇,吹出,心中欢乐、悲伤。
但他吹的萧,都是一般圆竹随手作成,哪里像王姑娘这管洞萧,湘妃竹身,名匠精制,萧身有三道聚音金匝,音律极正。
俞秀凡别说吹了,见也没有见过这样好洞萧,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吹的十分有劲。
忽然间,萧声一变,声音高拔,响冲霄汉,余音袅袅,散入云际。
玉姑娘本来是心头有气,听完了一曲合家欢,闷气忽散,连连赞道:“好功夫。公子,贱妾妹妹中都是音律好手,但像公子这样,确还未闻。”
俞秀凡道:“近年未品,生疏多了。”
忽然间,两个人都发觉说露了嘴,不禁相视一笑,但却都未抓对方的小辫子追问下去。
玉姑娘取过琵琶,扶正弦音,道:“公子,贱妾献丑了。”
玉手拨弦,妙音应手而出。弹的是一曲金榜乐。
琵琶声忽转繁急,如高山流水般一泄而下,霍然静止。
俞秀凡低声道:“姑娘弹的一手好琵琶。”竟然自动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干了下去。
玉姑娘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脸上是一股很奇异的神色,望望俞秀凡。忽然低声说道:“公子,我陪你一壶。”挽起酒壶,喝了起来。
这是英雄豪客,大块肉、大口酒的吃法,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这样嘴对嘴的喝酒,倒少见,俞秀凡看的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玉姑娘一口气喝完了壶中的竹叶青,放下了酒壶,手扶着桌沿儿,笑道:“公子,你可是有些害怕了?”
俞秀凡道:“怕什么?”
玉姑娘道:“怕我这样疯疯颠颠的样子。”
俞秀凡微微一笑,道:“姑娘好酒量啊!”
玉姑娘不知是有点酒醉,还是有意卖俏,扭动一下腰儿,媚笑说道:“扶我上楼去。”
那样小的一双脚,又喝了那样多的酒,想象中,实在也是站立不稳。
两斤像竹叶青那样的烈酒,有口气灌了下去,就算是玉姑娘好酒量,也不禁脸泛红潮,隐现醉意,缓缓伸出了玉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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