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家红杏要出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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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二次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允禵的王府前。抬头望着大门上流金的牌匾,我竟找不到回家的感觉。菱香站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那天我和允礼谈完之后,菱香就沉默了很多。我知道她没有胆量偷听我们的对话,可是终究还是会有一些察觉吧!
我让菱香从车中把披风抱出来,抚摸着柔软的面料,笑了笑。这件披风我一直放在车上,从来也没有穿过,此时穿起来,倒是另有一番感觉。整理了一下衣服,吩咐随从上前叩门。
“侧福晋回府了!”大门敞开,一声传报从大门口一直向大院内飞去。
我有些失神的看着前院一串串的宫灯点亮,脚步却是异常的沉重,怎么都迈不动步。菱香上前搀住我,双手和我一样的冰冷。我顾不得其他,只是站直了身板,准备迎向一场可能的暴风雨。
我眯起眼睛望着大院深处,一个身影正急急的向大门口这边奔来,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是那身形和服饰我却是一眼就分辨的出来——是允禵。
不一会儿,允禵就来到了门口。我有些不忍的看着他,原本红润刚毅的脸庞此时已经是苍白憔悴。眼睛微微有些充血,显然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觉,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又紧紧的抿在一起。周围的人见了他都跪下请安,唯独我站着没有动。允禵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这样定定的看着我,周围的人没有得到回应,也都跪着不敢动。他慢慢的向我走来,我本想毫不畏惧的面对他,可是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允禵愣了愣,眼中有一抹受伤,于是急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怒喝一声,“你们都给我退下!侧福晋旅途疲劳,需要好生休息。”然后就抱着我向后院走去。
我并没有挣扎,只是任他抱着,身体尽力的缩成一小团,以此隔开我们的距离。允禵察觉到我的企图,更加收紧了手臂,
回到房间,允禵一脚揣开了房门,对着身后的菱香一个怒视,菱香立刻被“冰冻”在了门外,允禵则反身一记后旋踢将门“关上”,那扇可怜的门“吱吱扭扭”呻吟了半天,这才安静了下来。我免不了要捐一把同情的鼻涕给它,可是还没来得及捐,人已经是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床上。我暗暗的龇牙咧嘴,心里崇拜着发明“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先人们,并且下定决心,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一定要减肥,目标是2斤——没办法,我的这个身材实在是太好了,多一份嫌胖,少一分太瘦,只好以一顿饭为标准了。
允禵看着一旁“眉飞色舞”的我。沉静了几分钟,终于破功,无奈的坐在床边。
“钟沁,我该拿你怎么办?”允禵揉着额头,一边苦笑,一边无奈的说道。
除了沉默,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总不能拍拍允禵的肩膀,正气凛然的说道:兄弟,看在多年夫妻得分上,你就痛痛快快的写一封休书。你老婆我要跟小情人跑了。那还不把允禵气疯了?不过允禵倒是很痛快,干脆也没想着要我回答,直接自问自答解决了问题。
“钟沁,我收到你的信就知道很多事情是再也瞒不住了,我也没想着你还会回来。其实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不过也就是有名无实。无论我对你多好,你心中总是牵挂着允礼,所以我很私心的将你困在这个‘家’中,希望有一天可以让你改变。我原本以为这只会是一个奢望,可是上天却实现了我的心愿。你知道吗?当你一本正经的叫我允禵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以为你失忆了,以前的一切就会过去,于是我满心欢喜的带着你走出这个困了你五年多的牢笼。可是……只是那一次,允礼就出现了。”
“所谓姻缘天定。上天让我晚一步走入你的生命,也就注定我失去了先机。可是,如果是我先认识你,你会不会真的喜欢上我?”允禵很认真的看着我,我心里虽然也不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坚定的摇摇头。允禵沉默了,这一次是真的沉默了。也许他根本没有想到,我的回答会是这样不留余地。
这样的沉默让我窒息,我伸手推了推允禵的胳膊,他才恍恍然回过神,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那苍白干涩的嘴唇因为这样的牵扯裂开一道细小的缝,一滴鲜红的血珠滚落在唇上,衬着他微弱的笑容。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妖艳的允禵,不觉得有些呆了。
“你这一路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谈好不好?”允禵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我的脑袋,柔声说。
“不好!”我毫不领情的摇头。
允禵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然后若无其事的起身看向窗外,轻声问道:“那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这些天为了十三嫂的事情我总是感到很累,吃不好,也睡不好。现在终于回来了,我想……吃大餐。”
“什么?”允禵吃惊的转过身,一张嘴大张着,盯着我不停的上看,下看,好像要在我的身上找出一朵花来。
我有些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佯装生气的挥舞着我白嫩的小爪子,不停的大叫,“我要吃饭,我要吃很多好吃的。允禵坏,你不给我吃东西,你虐待妇女。”一边大叫着,一边不忘硬挤出两汪小小的泪珠在眼眶中滚啊滚。

允禵看到我这样撒皮耍赖,虽然有一时难以接受的快吐血,可是很快的,他就恢复了那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宠溺的走过来抱着我道:“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准备好多好多的好吃的给你,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给你。”允禵说完这话,将头埋在我的肩上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向外走去。我笑看着他,不忘挥手示意,目送他出了房门。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眼中滚动了好久的泪珠滑落下来,无声的淹没在我的笑容中。
我和允禵似乎恢复到了最初的时候,每天两个人都是甜甜蜜蜜的,允禵对我更加宠爱,而我对他也有了极大的改善,这让他原本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允礼在这段时间曾经试探的来看过我两次,可是见到我们这样和睦温馨的画面脸色就变了几变。那天他告辞之前,我偷偷塞了一张纸条给他,从那之后,允礼再也没有来过允禵的府邸。日子照样一天天的过去,眼看着“大暑”来临,我这瘦弱的身体终于挨不住酷热,病倒了。
刚开始还只是轻微的中暑症状,可是几天修养下来,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不少。允禵看到我的样子,慌慌张张的请来了宫中的御医,可是御医号脉结束,就拉着允禵出去了。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杯子破碎的声音。我正准备让菱香出去看看情况,允禵却推门进来。他走到我床边,温柔的看着我,嘴里只是不停地说着“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虽然茫然,可还是乖乖的点点头。
但是事情并没有预计中那么好,仅仅是三四天的时间,我的病情就极度的恶化,等到第五天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御医低着头请求允禵为我准备后事,但是允禵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我虚弱的伸出手,他马上跑到床前抓住我的手,看着我苍白的面容,眼角流出一行清泪。
“允禵,能和你成为夫妻,我真的很高兴。我……我告诉……你,如果有来世,我愿意……我愿意再做你的妻子。我希望我可……以,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上你。”
允禵更紧的握住我的手,低低的埋下了头。
“允禵,我这一辈子,好像……总是在、在皇宫和……王府中徘徊,其实,我真正想的是……是……江南的美景和大草原的……广阔,可是,我终究是……是你的……福晋,我不能离开你,允禵。”
允禵消瘦的肩膀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王爷,让福晋休息一下吧!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御医在一旁低声的劝解道。
允禵重重的摇了摇头,依旧跪守在我的床前。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允禵抬起头望着我,我微闭了下眼,缓了缓气说道:“你就听大夫的话,回去休息……一下吧!你还要养足了精神来伺候我,可……可不能也倒下了。还有,我……想见我父亲,张廷玉。”
允禵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悲痛又多了几分,这才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强壮的身体,只这么几天就差了好多。我心痛的看着他,可是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御医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随着允禵出了屋子,我转头告诉菱香我想自己呆一会儿,让她帮我去拿一碗参汤。菱香退出去之后,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木制的屋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走水了!后院走水了!来人啊……”二更天刚过,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整个王府都陷入到混乱之中,下人们一边匆匆忙忙的救火,一边还要分出人手强拉着已经处于疯狂边缘的十四王爷允禵,以免他冲进火场。红红火光之中,侧福晋张钟沁所住的后园被大火吞噬。
黎明时分,大火终于被救下了。允禵踩着已经烧成炭黑的木板门走进屋内。房顶差不多全都烧没了,漏空的房顶为灰蒙蒙的屋子打进了不少光亮。内室的绣床上,锦被裹着焦黑瘦弱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允禵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面目全非的身影,无声的落泪。当天早晨,允禵没有上朝。早朝上八王爷允禩上奏雍正皇帝:昨晚十四王爷府失火,侧福晋张氏被大火烧死。张廷玉得知消息老泪纵横,雍正下旨晋封张氏为一品夫人。
但是第二天,允禵上朝时请旨撤回圣谕,原因是允禵已经在当天立下休书,将侧福晋张氏休回娘家,不予入主祖坟。这一消息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可是大家都保持了静默。允禵虽然将侧福晋休了,可是对于她的葬礼依旧尽心尽力,这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七天后,张钟沁从张家出殡,葬入张家祖坟旁的一处孤坟。因为她虽然已经嫁人,却是无名无份也无所出,可是这处孤坟的规模却是异常的庞大,甚至堪比一些大户人家的陵墓。
等这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允禵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竹林中,望着已经半圆的月亮自斟自饮,忧伤弥漫在竹林之中。
第二个月圆之夜马上就将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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